落花水榭中,一個少女依靠着欄杆,手中捏着一枝海棠,輕輕的捏下幾片花瓣扔進水裡,引得碧綠的湖水勾起陣陣漣漪。在她身旁,一隻渾身雪白的貓兒正趴在一旁,對着一隻用編而成的蚱蜢撲來撲去,偶爾撲不到還懊惱的發出嗚嗚聲,引得守在亭子旁邊的兩個奴婢,笑的花枝亂顫。
“小姐,這會兒都中午了,皇上該回來了,您是不是到前殿去等着啊,不然待會皇上又要來找了。”
亭子中的少女回過來,動人的美麗容顏上升起一抹笑意:“樂棋,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將我這個小姐放在眼中了,他下朝了讓他來找我就是,用得着我去找他?”
樂棋輕笑一聲:“是,是,小姐教訓的是,奴婢這廂給小姐道歉了。”
沐清雅輕輕勾起嘴角,也不理會樂棋臉上打趣的笑容,輕輕的將手中的海棠花扔到一旁玩耍的貓兒身上:“貓兒,走了。”
小貓被突然落下來的海棠花嚇了一跳,繼而惱怒的衝上去對着花朵又撲又咬,直到聽見主人的聲音才停下來,靈巧的跳到沐清雅的腳邊,大腦袋蹭着她的腳踝,口中發出嫩嫩的喵喵聲。
沐清雅也不理會它,徑直的向着一旁的莊華宮走去。因爲在這裡住的習慣了,端木凌煜幾次要求她搬到距離乾清宮近的地方,都被她拒絕了,沒有辦法,他只好將大部分政務都搬到了較近的凝露殿,然後每天讓那些大臣來回跑,使得那些整日作威作福的大臣們苦不堪言。
還沒走進殿門,就看到穿着一身明黃色龍袍端木凌煜大步走過來:“清雅,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可是找了你好久了!”
一旁的衛熙擦擦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走到樂棋身邊:“小姐幹什麼去了,皇上都要將莊華宮翻過來了,你看看我頭上的冷汗,我都要被主子嚇死了。“
樂棋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你真是越來越沒用了。“
衛熙瞪大眼睛:“我沒用?要不我們換換工作,你去服侍下皇上,兩天就能嚇破你的膽,只要找不到小姐,那冷氣……”
樂棋似笑非笑的看了衛熙一眼:“我去服侍皇上頂多是嚇破膽,你要去服侍小姐很快就能成爲古德總管的手下。”
“你……”衛熙抖了抖,想到皇上對沐小姐的態度,如果真的讓他待在她身邊,估計皇上還真能下令給他閹了,咳咳……算了,還是老實服侍皇上吧。
沒有理會竊竊私語的兩個手下,沐清雅隨着端木凌煜回到莊華宮:“你今天怎麼下朝這麼早?”
端木凌煜哽了一下:“還不是那羣臣子,哼,一羣迂腐的酸儒,朕一定要治治他們這些臭毛病。”
“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還不是翰林院的那些人,朕不過是想提一下岳父的官職,他們竟然多番阻攔,最後還聯合了那些言官,哼,真的以爲朕不敢辦了他們!”端木凌煜一遍說着一遍斜着眼睛偷看沐清雅的反應。
看端木凌煜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沐清雅輕笑出聲:“就爲了這件事情?”
聽到沐清雅沒有對自己叫沐逸之岳父表示反對,端木凌煜臉上滿是燦爛笑意,不過被他極力壓住:“哪裡是小事,他們可是對岳父不敬呢!”
沐清雅瞥了他一眼,既然連進宮這件事情都妥協了,她而已不在乎端木凌煜在嘴上佔她一些便宜:“父親雖然之前對太上皇就救駕之情,不過之後太上皇也給了獎勵,你這個時候再說升官,沒有由頭自然會引得一批大臣反對,再者說,便是有由頭,那些大臣也未必願意看到我父親升官那樣快。”
端木凌煜做到沐清雅一旁,伸手將她攬進懷中,看她只是挑了挑眉沒有反對,便緊緊的抱住,眼中閃過一絲饜足:“清雅,我想將岳父的官職提起來,然後正式娶你爲後,朕不想讓人對你有任何不滿。”清雅是對他來說是無可取代的,他不想讓人因爲她的出身而對她詬病。
沐清雅諷刺一笑:“哼,不滿?就是我父親現在是輔國公,該不滿的他們同樣不滿,你何必去在意這些,便是再有不滿,他們還敢當着封后典禮上說出來?既然沒有膽子說,就老老實實做他們的大臣!”
聽到這番言論,端木凌煜先是一愣,隨即一股驕傲之情油然而生,不愧是清雅,不愧是他端木凌煜看上的女人!
“對了,我明天要出宮。”
“出宮?好好地怎麼想着出宮呢,是不是宮中有什麼讓你不滿的,你說出來……”
“不是,經過這兩個月,我的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自然要回家看看母親和弟弟,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還不知道他們要如何擔心呢!”
端木凌煜思索半晌最終點了點頭:“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你今天下去回去,我晚上派人去接你,你還能在家待兩個時辰……”隨着沐清雅清冷眼神的瞪視,聲音越來越小。
沐清雅起身,不理會他哀怨的目光,走到門口對着樂棋吩咐:“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出宮回家。”
“是,小姐。”
莊華宮內,端木凌煜坐在沐清雅喜歡的軟榻上,無聊的翻着手中的書卷,這本書清雅看了那麼多遍,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之前清雅在的時候總感覺時間好快,現在卻是度日如年,彷彿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焦躁的起身,在殿中來回踱着步子:“衛熙,清雅現在可是到家了?”
“皇上,沐小姐離開有半個時辰了,現在早已經到家了,暗衛也已經彙報過了。”
端木凌煜眉頭皺的更加厲害,這宮殿之中少了沐清雅總是分外的寒冷,讓他僅僅是做在這裡就感覺心中焦躁難安:“你說朕應該找什麼藉口出宮?”
衛熙嘴角抽搐了一下:“皇上,沐小姐臨出宮的時候說過,讓您不要出宮,就算是出宮了,也不要都沐家,不然就多在家中住半個月。”
端木凌煜瞪大了眼睛,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記得清楚。”
衛熙心中發苦:主子啊,屬下也是爲了您好啊,您拿屬下出氣也沒用,沐小姐已經走了,您就是將鞋底磨個洞也沒法將人追回來啊!
“回稟皇上,樞密院大臣趙威求見。”
門口古德總管的聲音傳了進來,端木凌煜甩了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臉上的表情已經瞬間恢復到了之前的威嚴、嚴謹、凌厲逼人。
衛熙鬆了一口氣,跟着走出宮門的時候,感激的看了一眼古總管,改天一定請您老人家喝酒。看的古德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
不管宮中的端木凌煜怎麼焦躁,沐清雅總算是回到了沐家。看到秦月滿目淚水迎出來的模樣,心中微微一酸:“孃親。”
“雅兒!雅兒,你終於沒事了,孃親擔心死了,萬一你有個什麼事情……孃親我……”
沐清雅依靠在秦月溫暖的懷中,眼中同樣帶着淚光,前一段時間端木凌煜卻是安排過影衛易容成她的模樣暫時住在沐家,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秦月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假的,就連小小的沐安之都不願意和那人親近,最後吵鬧的沒有辦法,沐逸之纔將實情告訴了秦月。雖然一再保證沐清雅沒事,卻也是惹得她整日掉眼淚。
“姐姐!”一個小小的身影撲過來,口中脆生生的喊着姐姐。
沐清雅呆了一下,下意識的將軟乎乎的小身子抱進懷中才反應過來:“安之?”
“姐姐,安之想,姐姐。”沐安之白嫩的臉上帶着花兒一般的笑意,黑溜溜的眼睛裡滿是純粹的喜悅。
“姐姐也想安之。”
沐安之點了點腦袋,小手拍了拍肉呼呼的胸口:“安之,乖!”
“嗯,安之最乖。”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臉,沐清雅只感覺心口慢慢的,看向一旁筆直站立的沐逸之,雖然他沒有說話,但眼神之中的激動和欣慰怎麼都擋不住,有了這樣一個家,就是對她最好的補償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回到屋裡,秦月連聲吩咐下人趕緊上菜,握着沐清雅的手直感嘆她瘦了。被說的沒有辦法,沐清雅只好將黏在身邊的沐安之放進秦月懷中轉移她的注意力,示意一旁的樂棋去將一起帶來的貓兒抱過來。
沐安之本來對離開自家姐姐的懷抱很是不滿,不過在看到樂棋拎進來的貓兒的時候,眼睛瞬間亮了,揮着小手一個勁兒的撲騰:“姐姐,姐姐!”
沐清雅笑了笑,將貓兒從籠子裡抱出來:“安之,喜不喜歡貓兒?”
“貓兒?”沐安之小小的驚呼一聲,大眼睛滿是稀奇,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喜歡,貓兒。”
“呵呵,那摸摸看。”
拉着沐安之的小手,慢慢的放在貓兒腦袋上。小貓兒感覺到善意,輕輕地蹭了蹭小安之的掌心,高興的他輕聲尖叫:“姐姐,軟乎乎。”
沐清雅玩了玩眼睛:“那讓貓兒陪你玩。”
“好,貓兒,玩。”
門口,一道修長的身影動作僵硬的站着,繁茂的花枝遮擋住了他的表情,只露出半掩蓋在袖子之中緊緊攥起來的拳頭,花廳中,那些歡聲笑語對他來說遙遠的像是永遠無法企及的畫面,彷彿他們纔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