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寧侯府沒了,可還有個姑娘在太師府呢!我便去太師府裡要回來!”
這幾日裡下起了雪,小雪漸漸大了起來,地上的雪也積了厚厚的一層,到今天才算是停了,只是偶爾還會飄幾朵,天氣也越發的冷了起來,石玉璃起的也稍微晚了一些。
翌日,到了請安的時間,石玉璃剛走到正屋門口,便聽見了這麼一句話,皺了皺眉,聲音不熟悉,話裡卻牽扯到了李雲湘,想着昨日紫芝說的消息,應該是她的那位四姑了。
“給祖母請安。”小丫鬟挑開簾子,石玉璃邁步入內,朝着首座上的老夫人福了一禮道,四看一週,卻是最後一個來的。
“這是你四姑,剛回來,問個安吧。”老夫人低垂着眼皮道。
“四姑。”石玉璃從善如流的對着石青淼福了一禮道。
艾綠色衣裙,不沉悶,卻也素淡,符合她新離婦人的身份,瞧着氣色還有些不好,想必昨晚剛剛回來,還未養好。
石青淼上下掃視了石玉璃一遍,鵝黃色的小襖搭配粉紅色繡裙,有着讓石青淼覺得刺眼的清純秀麗。
“恩。”鼻子裡含糊的恩了一聲,算是答應了,轉頭對老夫人道,“母親,不如我們現下就去吧,省的時間拖久了她把東西藏起來。”
石玉璃低垂了頭,不知她們在說什麼,難不成她們知道賬冊的事情?這東西對她們有什麼用?
“母親!”石青淼見老夫人只沉吟不語,喊了句,因着急切,聲音略大也尖細了一些,石玉璃站的近,覺得有些刺耳。
忽然一道尖銳的目光刺來,石玉璃一驚,微一擡頭便看到老夫人正直直盯着她。
“我記得,你跟南寧…你跟太師府二少夫人關係不錯?”
“回祖母,孫女回京時與李姑娘同程一船,上次在法華寺也見過一次,雖說有點交情,也不過是見過幾次罷了。”石玉璃中規中矩的答道。
“哼,什麼有點交情!我到聽雲湘那丫頭總提起你,說是同你感情最是要好的!”石青淼冷笑一聲道。
石玉璃笑笑道:“不過是女孩家一起玩樂的交情罷了,李姑娘純真,性子活潑些,自然愛提起她的玩伴。”
“哼,何必撇的這麼請,還沒說要你做什麼呢,就恨不得立馬推出去,真不知道國公府養你這樣的女兒又什麼用!”
雖說不想跟她一般見識,石玉璃聽到這話心裡的怒意還是涌了上來,卻微微一笑道:“自是比不得四姑。”
“你!”
“好了!”石青淼待要說話,卻被老夫人皺着眉打斷了,“小七,你是怎麼同你四姑說話的!沒大沒小的!”又轉頭對石青淼道,“淼兒,你是國公府的嫡女,怎麼能說話這麼急躁,小七不過是個小輩,有什麼事吩咐一聲便好,值當的你大吼大叫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涵養也沒有!”
石玉璃聽着這話不舒服,卻也只能垂首做受教狀。
“是,母親。”石青淼也小聲答應着,瞧着挺害怕老夫人的樣子。
“小七,”點點頭,抿了口茶,老夫人的視線轉向石玉璃,“昨日你不是纔去看了她?既然你跟李家丫頭認識,也好說話些,便再去趟太師府替你四姑要回來吧。”
“不知四姑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太師府二少夫人那裡?”石玉璃聞言邊思索着邊上前福了一禮道。
“還能有什麼?自然是我的嫁妝了!”石青淼一急,本性又露了出來。
老夫人冷冷瞥了她一眼,石青淼立刻噤聲。
石玉璃聞言心裡一緊,這些人竟然打起了李雲湘嫁妝的主意!面上卻故作奇怪道:“四姑的嫁妝在太師府嗎?我到沒有聽太師府二少奶奶說過呢,不過怎麼放到別人家裡去了,豈不是不合規矩?”
“可不是不和規矩嘛,所以我…”石青淼聞言臉上一喜,藉口道,卻被老婦人冷冷一眼嚇得瑟縮了一下。
“你四姑同南寧…同李家和離了,嫁妝自然該拿回來纔是,只不過如今李家查封了,找李家姑娘折了現銀拿回來,也方便些。”
柿子果然是找軟的捏。
石玉璃面露疑惑道:“可是,四姑的嫁妝是在南寧侯府啊?就算要拿回來,那也該跟朝廷說,怎麼好找太師府的二少夫人?”
老夫人皺了皺眉,道:“嫁妝,和離了自然該歸還,她當年是南寧侯府的姑娘,陪嫁的銀子自然是南寧侯府的,如今你四姑的嫁妝跟南寧侯府的財物困在了一起,自然要找她拿回來。”
老夫人可真是深諳強詞奪理之道,黑白難分啊,難爲她一大把年紀還能想出這種邏輯問題。
石玉璃心裡不耐煩跟她們糾纏,卻礙於禮數只能答道:“祖母說的是,嫁妝是姑娘本人的自然要拿回來,只是太師府二少夫人的嫁妝自然也是她自己的,便是四姑,也沒有理由要她賠償,否則傳出去,豈不讓人以爲我們謀奪外人的嫁妝。”
啪!老夫人一掌拍在身邊的桌子上。
石玉璃身旁的石青淼身子微微抖了抖。
石玉璃聽着就替她疼,微微擡眸,果然見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的攥成拳。
“怎麼!吃國公府的住國公府的,如今竟然編排起國公府來了。謀奪外人的嫁妝!你四姑難道是外人嗎?我們想拿回來的是她的嫁妝!”
石玉璃正待開口,只聽一聲清冷的聲音插進來,道:“要拿回四姑的嫁妝就找南寧侯府、找朝廷要去!竟然想從出嫁女身上要回來,四姑的嫁妝是她自己的,人家李雲湘的嫁妝就活該是孃家的了嗎!”
不必轉頭,石玉璃也知道,這是她的九妹倔脾氣又上來了,以前雖然脾氣不好,至少守着規矩,最近卻是逮着誰刺誰,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一點也不剋制。
“你!你…”老夫人氣的狠狠喘了兩口氣。
“小九!怎麼說話呢?!”一直沉默的大夫人趕忙上前撫了撫她的胸口,三夫人也一臉急切,屁股在椅子上扭扭,不知該不該過去,二夫人只垂眸當做不知。
緩了一會,老夫人的氣終於順了些,嘴張了張,卻不知該怎麼反駁,斜倚在大夫人身上,掩飾的喘了兩口氣,眯眼斜睨着石玉琪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你便去找朝廷要!去南寧侯府要!你是國公府的姑娘,難不成還眼睜睜看着國公府吃虧!要不到你就別回…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到、不想做國公府的姑娘,我就早早給你挑個好人家,嫁了吧!”眼裡的寒光向石玉琪刺去。
石玉琪卻渾然不覺,道:“若祖母覺得國公府虧了,想賣了我只說便是,總歸不是頭一次,既然賣了我,給五姐六姐挑個好些的也成!就怕貪得無厭,幾個孫女一起賣了!”
這熊孩子!石玉璃只覺得真是操不完的心,李雲湘那邊還有人算計,這邊這個自己跳出來拉仇恨!
一旁的石夢玟石夢瑤只做不知。
“你!”老夫人氣的想要做起來,卻沒站穩跌了下去,砸在大夫人身上,還好大夫人站的穩當,只是被砸的有些疼,身子哆嗦了一下,臉上帶出一絲厭惡的神色,很快便悄然無蹤,只剩下急切的關懷。
撫了撫老夫人的胸口,大夫人見老夫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對石玉琪斥道:“怎麼說話的,瞧把你祖母氣的,還不快道歉!”
轉頭又撫着老夫人輕聲道:“母親不必跟她計較,她是小孩子家不懂事。”
石玉璃見石玉琪臉色冷冷的又要開口,趕忙截住話道:“祖母,可需要吃些藥丸?”
“哎,玉璃說的對,翠竹,快去屋裡拿老夫人常吃的藥丸來!”大夫人聞言醒過神來,趕忙吩咐丫鬟道。
待老夫人用了藥丸,緩了一會,氣色果真好了一些,石玉璃緩緩吐出一口氣,總算是把九妹這件事糊弄過去了。
卻沒想到老夫人剛緩過來,便冷冷掃視了石玉琪一眼,道:“你既然沒本事弄回你四姑的嫁妝,又這麼嫌棄國公府,我成全你,早早給你找個夫婿嫁了!也不必等你六姐她們了!”
石玉璃聞言一驚,勳貴人家姑娘家人要按排序,老夫人這麼一說,不光是要賣了孫女換錢,怕是要完全的賣出去,莫不是想傳九妹暴斃!如此豈不是完全斷了關係!這卻是真的賣了!
老夫人怎麼會這麼狠心!
石玉璃想怕是氣着了,老夫人答應,二夫人怕也不答應,轉頭看向二夫人,她只默默坐着,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似乎此事與她無關。
在心裡嘆了口氣,不論如何,怕是九妹的婚事要好好籌謀一下了。
還待細想想有什麼辦法,卻被老婦人的冷眼盯上了:“明日你就去太師府,把你四姑的東西要回來!要是拿不回來你也別回…你便自己補上吧!”
這是想讓自己別回來,怎麼忽然轉口了?想想怕是楊晨皓當了擋箭牌,讓自己給補上,所以老婦人的想法是,誰吃虧,國公府都不能吃虧!
而石玉璃的錢,不在國公府便不是國公府的!想必就算拿回了石青淼的嫁妝,大部分也會入了國公府的庫,不知她得知這個結果可會甘心?
怕還是回來時太高調,錢財被老夫人頂上了,或是此時本就是在算計自己?
思忖一會,最終石玉璃還是道:“明天我就去瞧瞧太師府二少奶奶。”
只是爲什麼去的,那就是自己說了算了,至於錢財,難不成她們還能明搶?就是想搶也搶不到,對了回去得把貴重的東西收起來。
老夫人還待說話,剛剛被小丫鬟叫出去的翠竹卻快步走了回來,道:“老夫人,宣王府發了請帖來,請各位姑娘赴賞梅言。”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