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影強忍劇痛,這手腕,多半是被扭傷了.她不管不顧,嘴裡依然爭辯:";哼!恐怕你是被人矇蔽,淪爲某些有心人的報復工具.想你好歹也是一國太子,居然不親自調查,如此盲目的聽信與人,被人所用,我真是替你不值!";
沐顏暴怒的緊緊鎖定她的臉,彷彿是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作假信息.
謝清影雙目直視,沒有絲毫的軟弱,雙眼裡盛滿執着與堅持.
";本太子要如何做,還不用你來教!";
良久,沐顏從這場對峙中敗下陣,用力一甩,將謝清影遠遠拋出,砸到牀邊,轉身拉開房門,向門外走去.
謝清影長吐一口氣,渾身上下顫抖不已,這全身彷彿散架一般,不斷的抽疼,後背更是冷汗淋漓,汗溼衣襟.
尚未等她平復心情,去而復返的沐顏猛的推開房門,注視依然跌倒在地,未能起身的謝清影,抿緊的薄脣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你說的事,我會調查.如果發現你有一字半句的謊話,別怪我一天送上一對‘熊掌’,讓你品嚐品嚐.反正另外一個山莊內關押的人裡,老少都有,正好適用.";
話一說完,他冷冷的掃視一眼四周,轉身走遠.
熊掌?難道,他說的,是孃親和小魚兒的手掌?
謝清影怒氣狂飆,更多的,卻是一股深沉的強大意識甦醒.
她的雙手死死緊握,雙目一眨不眨的緊緊盯住半敞的房門,心中的思緒飛轉.
他剛纔無意中透露,孃親和小魚兒現況很好,人被關押在另外一個山莊,不過,他將自己單獨囚禁在此,恐怕還有別的目地.
不過現在的她,到底該如何將自己的現況,透露給李俊茂呢?
謝清影的視線掃過一地狼藉的木桌碎片又劃過翻倒的椅凳,將視線固定在小牀上.
如此劇烈的聲響,小牀上的夏草沉睡依然,這明顯不合她一慣的外表大大咧咧,實則謹慎小心的性格,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想到此處,謝清影急忙從地上爬起,探身一摸夏草,夏草的呼吸平和,試圖呼喚了幾聲,夏草依然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這是,被人點了睡穴?是沐顏做的吧,他如此動作,是在警告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控中,他隨時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嗎?
想到此處,謝清影反而笑了.
從一開始,她就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既然註定糾纏,那麼,就讓這一切早些結束的好.
門外傳來一陣清風,帶起一股她熟悉的味道.
謝清影身體立刻緊繃,飛快的轉身,怒視來人:";果然是你!你又想幹嘛?";
她的眼裡,全是濃濃的防備和翻騰的怒氣.
";桀桀,本世子來看看你,看看你這裝模作樣的.";來人站在門後的陰影中,說出口的話,帶着一股別樣的氣息,讓人一聽,就從心裡發出一股強烈的排斥.
";李明銳,今晚我累了,不想和你垃圾敗類賣國賊說話,你給我出去.";謝清影的身形被燭光映照得一片朦朧.
";桀桀,當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到底是哪裡不如李俊茂,你要選擇他?";李明銳從門後的陰影走出,一步步向她靠近.
謝清影隨手抓起旁邊放置衣服長支架,擋在胸前,直指李明銳:";你口口聲聲說我水性楊花,我又怎麼會喜歡你這種賣國賊.你身爲李家皇室嫡系之人,居然將自己的家園拱手讓與敵人.內亂或許國人能接受,你這樣的叛國賊,真該千刀萬剮,萬死不足以彌補你的過錯.";
這句賣國賊,讓李明銳的臉色青白交錯半晌,最後氣勢一弱,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條椅子,反身坐下,將雙臂放在椅背上,下巴擱在手背上,靜靜的望着謝清影,良久,纔開始說話.
";坐吧,今日前來,我不過是想和你說說話,我不會再強迫你.過了今天,我依然還是昨天的李明銳.";
這是他的又一個計策嗎?
謝清影緊繃的身體並未有半點放鬆,冷冷的望着他.
李明銳的雙眼迷濛,陷入回憶裡.
";最近,不是,是從遇見你之後,我總是在做夢.夢中的你我,是一對恩愛夫妻,而我,也成爲了當今聖上.可是夢裡的情形斷斷續續,我始終無法將夢境連貫,最後,時而是你的臉,時而又是謝清蓮的臉,我在你們兩姐妹之間來來去去,我竟然無法分辨出現實和夢境.";
李明銳擡頭望着她,眼神裡全是迷茫:";清影,你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也不知道,我爲何有一種感覺,我只有找到你,才能解開這些謎團,找出事情的始末.";
這就是和自己糾纏的原因嗎?是要通過自己的嘴,告訴他這兩世孽緣的始末?
謝清影突然笑了,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明銳一怔,迫不及待的急忙點頭.
";好,我就告訴你,什麼是事情的真相.";
謝清影將手中的支架放下,轉身坐下,她的目光空茫,好一會兒纔開口.
";你那並不是在做夢,你夢裡看到的,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你親身經歷過的事實.曾經的你,坐上了那把你夢想中一直希望坐上的寶座,你高興嗎?";
";真,真實的?";李明銳的臉上保持着一種似哭似笑的神色,喃喃的重複.
謝清影的聲音卻似哭嚎,她用盡力氣大喊出口:";可是,你知道你坐上的那寶座,是怎麼來的嗎?!!";
";……怎麼來的?";李明銳喃喃自語般重複着.
一行血淚,從謝清影的眼裡滑落,將她眼前的世界,渲染成一片血紅色,她死死怒視着眼前的李明銳,一字一頓的說道:";是你,你設計陷害我,逼迫我嫁與你爲妾,又一步步藉着謝家老祖在軍中的威望,一舉反叛成功.從而坐上了那寶座.……";
這些也是後來謝清影從前後兩世對比推斷而出.前世因爲李俊茂在謝氏的領地範圍內身死,後來,更是被利用,成爲殺死廖炳文的直接兇手,明面上,謝家是爲了自己這位嫡女,才與李明銳聯合,裡應外合反叛成功,推李明銳坐上了龍椅.
不過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坐上龍椅的李明銳自然不會留他人在自己的塌下酣睡,於是,謝清蓮便成爲挑撥分化謝家內部最好的突破口.
李明銳周旋在自己和謝清蓮之間,挑起謝清影對自己的妒恨,再假借謝清蓮之手,先後除掉孃親墨氏,小奕兒,到後來,更是剷平了整個謝家.
除去精明的謝英耀得以保全外,謝家上下,全部死絕.
在前世的謝清影被謝清蓮害死之後,謝清蓮如願的嫁給李明銳爲後.卻又在同年暴斃,死因是難產,一屍兩命.因爲自古有產婦一屍兩命不祥之說,謝清蓮死後,不過也如同普通婦人一般,被草草的一卷草蓆,掩埋在亂葬崗上.
第二年內憂外患的大南國國滅,滅掉大南國,並割下李明銳首級的,正是李明銳如今的盟友,比丘國的國主沐顏.
";前世取你首級之人,重活一世,居然成爲你的盟友!!";謝清影不斷的發泄着胸中的怒氣,這些過往,整整的跟隨了她一世,她無人可訴,也無法說出口.
不過今日,在這位罪魁禍首面前,她卻不吐不快,說了個躊淋漓.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李明銳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說詞,直愣愣的雙眼完全沒有焦距,死死的瞪住空中的某一個點,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神態十分的癲狂.
";前世,你將大南國斷送;今生,你依然將大南國拱手送人.李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不孝子孫?!你活着,純碎就是垃圾,不擇不扣的敗類!你怎麼還不去死?!!";謝清影字字句句血淚,咬牙切齒.
這可是滅門深仇,而這罪魁禍首,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怎麼能讓她平靜面對?
";不!!這不是真的,事情不是這樣的,你在騙我.";癲狂的李明銳抱頭怒吼.
";哈哈哈.";謝清影放聲大笑,笑到後來,卻轉爲哭泣:";李明銳,家仇國恨,前世今生,你和我之間,總要死一個,才能解決這場宿怨.到了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謝清影恨不能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你和我之間,不死不休!";
謝清影說着,順手操起身旁的支架,對準李明銳的頭狠狠的砸下.
一下,兩下,三下……
木架砸到李明銳護住頭部的雙手上,鮮血淋漓的他,不斷的步步後退,一聲大叫中,他猛的一跳,將謝清影手中的支架搶過,對準謝清影的腦袋,就要砸下來.
";你居然想殺我,看我不打死你!";被李明銳高高舉起的支架急速落下,支架距離謝清影的頭部越來越近,清影忍不住閉上眼睛.
終於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