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線
“走吧!”低沉的嗓音在無憂的身旁響起,她心頭咯噔一聲,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總不能真的伸出手去,給他牽着吧!
男女授受不親,這行爲……她做不出來,只好低着頭,傻愣着站在那裡,就是張仁和出言催促,也一動不動。
無憂就是再遲鈍也覺察出張仁和對自己的不同,教她學醫,剛剛似乎又開口相助,這情況,越來越詭異了……若不是知道張仁和的真實身份,她絕對會懷疑對方對她有些個不明意圖,可是她知道張仁和的真實身份,自己有什麼可讓他圖的。
張仁和看着站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小姑娘,無措的低着頭,因爲看不見,身影多了幾分緊張,他黝黑的眼睛裡流露出淡淡的憂傷,淡淡的不捨,面部的線條柔和了下來,然後一步步靠近她,伸手,拉住:“跟我來!”幽幽長嘆一聲。
那聲幽幽長嘆似乎嘆進無憂的心裡,暗暗感嘆之極,卻又感覺到一雙大手牽住了她的小手,肌膚相觸,她清晰地感覺到他手掌傳來的微微發燙的溫度,心也突突的直跳,帶起一陣麻麻的感覺,無憂猝不及防而全身僵住,左手有些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連帶着身子亦輕輕顫抖起來。
下意識地,她用力一抽,剛擺脫束縛,還不及收回,白玉一般的細膩柔荑又被他握在掌中,
這人還真的不拘小節,他也不想想……她可是女子?
臉上也不知爲什麼微微發熱起來,頭越發的往下垂,恨不得找個地縫將自己埋進去。
張仁和瞧着她那臉紅紅,低着頭,嬌羞扭捏不安的樣子,忽然覺得很有趣,心想:蘇無憂竟然也會有這樣可愛的表情。
相處七日,見慣了她的冷靜自然,忽然瞧見這樣可愛的表情,讓他的胸口處倏然熱了起來,連帶着身子也漸漸的發熱,手心裡漸漸冒出汗來,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無憂瑩白的皓齒緊緊咬住朱脣,半垂半露地面色間盡是侷促不安的神情,再加上被矇住了視線,神情越發的不安。
這番神情看在張仁和的眼裡,他的眸底幽暗更深,隱藏侵略的目光在那張粉嫩嬌顏上深深地又看了一眼,他眼睛裡涌出些迷茫來,看着無憂和他那隻交握的柔荑,和她那瑩白精緻的手腕相比,他的手掌光澤顯得暗淡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握住女人的手,但是軟滑的感覺卻讓他心中微微一蕩,這是他從別的女人身上感受不到的。
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慢慢縈繞在他周圍,周遭腳步聲音似乎在一瞬間都消失了,而身邊無憂的呼吸聲卻變得無比清晰,似乎能直達他的心底。
慌亂,加上雙眼被蒙,看不清前面的道路,無憂腳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無憂極力穩住,想要抓住什麼,那交握的手,自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在她遲疑着是不是用力時,忽然感覺身子被人拉住,跌進一溫熱的胸膛之中,慌亂之下,無憂用手掌着他的胸口,想要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但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衫似乎還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以及那結實緊扎的肌肉,都讓無憂不知所措,鼻尖縈繞着一股淡淡的,陌生的,卻有讓她有些面紅心跳的氣息,就像是陽光雨露,就像是青草泥土,一種屬於男性的獨特氣息!
無憂的臉“倏”的一下就紅了,重生之後,還是第一次和男性如此的接近……
她愣愣的,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
這距離是不是太近了些?
“對不起,對不起……”隨即回過神的無憂,漲紅着一張臉,嘴裡連連道歉,手下也慌亂的掙扎着推開張仁和。
張仁和顯然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看着手忙腳亂的無憂,再聽着她慌亂中依舊甜膩的聲音,非常的輕柔,聽在耳朵裡,就像是一隻手在輕撫他的心,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述說的美妙。
他不由得仔細打量着她,這樣的場景曾經發生過太多次,投懷送抱的女人太多,他已經不屑一顧,只是對她微微感到失望,難道她也和其他的女人一樣,想要逍遙王妃的頭銜,或是他能給予的榮華富貴?
不對,他隨即否定,她根本就不知他的身份,怎麼會對他投懷送抱?
她的臉就在他的不遠處,她微低着頭,繡帕矇住了她的雙眼,看不到她的眉眼神情,不過她的雙頰透出白嫩的粉色,顯得她的皮膚粉嫩嫩地,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櫻脣一張一合,不停的道歉這,豐潤的脣瓣猶如粉嫩的花瓣,水靈靈地,柔滑滑的,有一種誘人的光澤。
讓人忍不住,忍不住想要……
張仁和搖搖頭,一定是他太久沒有女人的緣故了,怎麼會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產生這樣的感覺,他討厭這樣的感覺,所以目中也就少了原本的溫和,藏着一股嚴厲之色,手下的動作也就重了起來,眉頭不由得微蹙,嘴脣掀了掀,沉聲道:“還不快走!”
無憂感受到他周身的氣壓變低了不少,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他,不過她什麼也沒問,只是靜靜地,努力的跟上他的步伐。或許因爲專注在跟上他的步伐,心中的忸怩反而消失了不少,整個人也自在了起來,一路下去,竟然沒有再犯什麼低級的錯誤。
而她越來越從容的步伐,也讓張仁和複雜的心緒更加的複雜,心底的意味不明更加的濃郁。
就這樣走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張仁和領着無憂進了一間密室,自己退到門外,才揮手讓一旁的護衛將無憂的繡帕除下。
繡帕除下,無憂一時無法適應眼前的光亮,眨了眨睫毛,揉了揉乾澀的雙眼,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皮,看到眼前的景象,四處皆是牆壁,無任何特色,但牆角處的四顆夜明珠,卻讓心頭如此一凜:如此陋室,卻有着這樣想稀世珍寶,而且不是一顆,這也太詭異了。
無憂呼吸不有得一滯,等眼光落到自己的腳下時,卻忍不住後退一步,驚駭莫名:“這……這……”
天,這還是人嗎?
骨瘦如柴不說,渾身還長滿了膿瘡,那黃色的膿血擠破膿頭,慢慢地流了出來,根本看不出是人,倒像是什麼髒物,整個屋子瀰漫這濃郁的腥臭味,而這種腥臭味也讓整間屋子的氣息都令人隱隱作嘔。
“用一天的時間,將他的病症緩解,否則你就留下來陪他。”身後冰冷的毫無熱氣的聲音再度響起,無憂聽出來是剛剛那人的聲音,轉頭一看,來人戴着黑色的面罩,除了兩個黑乎乎的眼睛露在外面,其他的都不能窺視,但那一雙眼睛,卻讓人渾身都透着一種冷冽,讓人寒到心底。
這人說完,也不等無憂作答,飛快的退了出去。
但他冷酷到極頂的聲音,以及話語中的深意,讓無憂的心絃“咯噔”一聲,差點斷裂開來,身子也差點跌倒在地。
無憂身子搖晃了幾下,終於穩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上前一步瞧着那奄奄一息,渾身膿瘡的人,忍下心頭的害怕,一步步走進,她不能退卻,因爲剛剛那人話裡的意思,說的清楚:一天內,讓這人症狀緩解,她就可以活着出去,若是不能,死無葬身之地。
她聽得明白,想的也透徹:這是張仁和的意思,這人不過是個傳話的。
即使已經猜到這趟兇險異常,但她沒有想到,真的需要她用命來搏,心中自然升起恐慌,甚至有點絕望:她不過剛剛學醫七日,就要獨自一人行醫,而且還在以命相搏的情況下。
這就是張仁和說的實踐嗎?無憂分明看到死神在眼前對她微笑。
心中對張仁和不由得升起一股惱怒:即使氣恨她用手段欺騙了他,讓他教她醫術,但也不用這般趕盡殺絕吧!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爲難她,會讓他心裡舒服點嗎?
無憂心頭冒火,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重生而來,可不能將小命丟在這裡,她力持鎮定,開始細心觀察這膿瘡之人的病狀。
生死懸於一線,她不想放棄,也絕不可能放棄,不管張仁和是何居心,她都會勇往直前。
自無憂取下繡帕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可是無憂的額頭,後背全都是汗水,現在是冬天,若是夏天,她就會發現她的身子已經嚴重缺失,因爲她的手心裡也全是汗水,不斷冒出來的汗水,還有些微的血色,那是指甲刺進手心而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