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敲了四五聲,裡面毫無動靜,顏暮年見狀上前便要踹那房門,冷不防,那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來,顏暮年頓時直愣愣的立在了那裡;
顏絲鐲睡眼朦朧的站在門口,見門檻上一隻黑色長靴,驀然擡眸一看,卻是自己親爹,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冷冷開口道:“ 你來做什麼?”
“鐲兒,爹只是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沒有?”
這話說得很是生硬,顏絲鐲心裡冷冷一笑,淡淡開口道:“ 爹放心,我不會跑的!你就安心等着做慕容成奕的岳丈好了!”
言罷便又砰的一聲將房門緊閉,顏暮年站在那裡臉上頓時紅白交加,難受之極!
是夜;
夜涼如水,一抹皎潔的月光輕柔的落在院內,房門口蹲着的那個胖姑娘就着這朦朧的月色,望着自己一雙肉鼓鼓的手指出神:“ 我的手已經夠大了,小姐那臉上的手印比我的還大!難不成是老爺打的?”
話音未落,後腦便是一麻,立即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緊接着一條黑影從房裡探出頭來,將這胖丫頭的後領提着,往房間裡一甩,果斷縱身一躍,上了房頂!
後院秋思院中,突然有絲星光閃過,不一會,裡面便燃起了昏暗的燭光,外面看去甚是陰森詭異!
“娘!”
顏絲鐲呆呆的望着那個紅綢蒙蓋的靈位, 眼角滑落兩行清淚, 手指輕拂,凹凸不平的字跡剛勁有力,:“ 娘, 你女兒要成親了,你高興麼?”
寂靜的屋裡那少女悲傷的抽泣聲隱隱約約傳來, 聽的躲在窗戶後的楚秋離心裡全不是滋味, 身形一晃,便從那窗口躍了進來,對着地上那名正哭的傷心絕望的女子道:“ 有什麼好哭的? 不就成個親!”
顏絲鐲驀然聞聽此言,頓時一驚,淚眼朦朧的擡起頭來,卻見灰頭土臉的楚秋離正大搖大擺的站在自己面前,心裡頓時一喜, 倏地起身便道:“ 你真的來啦?”
楚秋離有種見到鬼的感覺,眸光一閃,忽的退後幾步全身繃緊的朝顏絲鐲問道:“ 你好像在等我?”
廢話,不等他,她到這裡來做甚? 顏絲鐲那淚痕未乾的臉上忽的笑靨如花,朝楚秋離喚道:“ 秋叔,你可不能不管張淑華的女兒!”
楚秋離可不想跟眼前這個詭計多端的姑娘繞圈子,抓起她帶來的雞腿便往嘴裡一送,口齒不清道:“ 說吧,找你秋叔有何事?”
顏絲鐲實在無法忍受他那滿嘴油膩,還唾沫橫飛,只好扭過頭去看着張淑華的牌位道:“幫我做張面具!”
“什麼?” 楚秋離頓時兩眼睜的像銅鈴,連手中雞腿都忘記啃了,“ 你要那玩意做什麼?”
“ 這你不用管,幫我做就是了,面貌越普通越好,明天這個時候我來這裡取!”
楚秋離乾脆把雞腿往她手上一塞,揮揮袖子便要消失,急的顏絲鐲操起張淑華的牌位便道:“ 再走一步試試!”
楚秋離回過頭來,頓時氣的七竅冒煙,張口便道:“ 那是你娘! 你不要太無恥!”
“我娘知道我這樣做是有苦衷,她會原諒我的!” 顏絲鐲大言不慚,手指卻是絲毫沒有離開那牌位的意思;
楚秋離臉色雪白,知道這姑娘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只得氣急敗壞的朝她一伸手,惡狠狠道:“ 拿來!”
“你要拿它做什麼?
再說了,我娘也不喜歡到處亂跑!”顏絲鐲知道他同意了,便將那牌位放回原來的位置,眼角卻是帶了笑意;
楚秋離頓時氣結,這死丫頭實在是太無恥了,明明是自己的親孃,居然還能成爲她威脅自己的棋子,氣憤之餘不由朝那牌位長嘆一口氣道:
“淑華啊,你怎麼會生出如此狼心狗肺的女兒啊”
楚秋離神情悲慼,卻是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給張淑華的靈位前,等到上香完畢,腦子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你真要成親啊? 嫁給誰啊?”
顏絲鐲本以爲他上了香就要走了,自己也好回去,時間久了怕被人發現,冷不防他突然問道這個問題,便沒好氣答道:“ 一個人面獸心的混賬東西! 不說也罷!”
楚秋離聞言嘴角頓時抽了抽,能將自己的未來夫婿說的這般不堪,估計她要這面具沒啥好事? 當即開口道:“ 面具可以給你,但是不能拉我下水!”
楚秋離的話頓讓顏絲鐲哭笑不得, 沉思片刻,俏麗的臉上倏地勾起一絲弧度,上來一把摟住楚秋離的肩膀便道:“ 秋叔,明天準時點哈!我帶一隻燒雞給你吃!”
這姑娘如此反常,楚秋離頓如見了鬼魅一般,遍體生寒,“別! 你還是對我惡劣一點好,你這樣,我會做惡夢的!”
言罷,頭也不回的急速逃去,氣的顏絲鐲恨恨的跺腳罵道:“ 見不得好的賤骨頭!”
第二天一大早,顏家大小姐居然開了房門,早已等候在院內的那些裁縫師傅們,頓時驚喜萬分,紛紛小心翼翼的上前說明來意,希望大小姐能夠成全;
梓桃原以爲大小姐會雷霆震怒,卻讓她大跌眼鏡的是,顏絲鐲居然心平氣和的任由那些人在她身上比量,期間更是吩咐梓桃倒了杯茶水給她們喝;這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到午飯間的時候,顏大公子突然來了春和院,顏絲鐲見到他,難得的臉上一滯,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轉頭吩咐梓桃多增加了雙碗筷;
顏鈺寒本以爲她會翻臉無情不再認自己,沒成想,對方竟是如此平靜,頓時一顆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便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道:“ 絲鐲,可有責怪大哥?”
顏絲鐲聞言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筷子,不可否認,那日瘋狂離府,大部分是因爲偷聽見他的那句偏向顏絲絃的話;
也許從那日他在祠堂裡跟自己說要保護自己開始,心裡便已經把他當成了在這裡唯一的一個親人,可是那天他卻替被慕容雪笙拒絕的顏絲絃說話,而全然不曾想起自己,是而心裡纔會大受打擊,倉惶離去。
“大哥說笑了,絲鐲怎會怪罪於你呢?”
語氣極是平淡,既看不出她有在意,也看不出她氣惱,顏鈺寒一時手足無措,愣在了那裡;
顏絲鐲見他突然不出聲,想着自己可能太冷淡了些,這兩天從梓桃嘴裡也大概知道了那日自己狂奔出府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心裡對他的惱恨也早就消除了;
因而緩了緩,特地夾了一塊水晶蹄子放在他碗裡道: “大哥,絲鐲來了這裡後,承蒙你的照顧,妹妹在心裡早已把你當成了親大哥,所以,兄妹間無需爲了這些小事掛懷!”
這番話從生性冷淡的顏絲鐲口中吐出着實不易;顏鈺寒聽在耳裡,覺得句句深入肺腑,倍受親切,不覺眼眶酸澀,他只怪自己沒能攔住她的親事,解了她的後患之憂;
“如果你實在不想嫁給那個慕容成奕,你便走吧,這邊的事情大哥會安排的!”
顏絲鐲聞言,心頭頓時大震,自己的親爹還不如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來的實在;勉強將那快要涌出眼中的淚水隱去,方低低道:“ 我不能走,我要走了,慕容成奕那能放過你們!”
顏鈺寒剛要開口反駁,卻見顏絲鐲朝他搖了搖手道:“你不用說了,殺害朝廷命官,卻換來我的衣錦玉食,這本是我的福氣不是? 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睡一會!”
說完也不再看他一眼,便自顧淨了手朝房裡走去,剩下顏鈺寒呆呆站在那裡,看着那抹纖弱的背影出了好一會神。
等到日落西斜後,房門才重新打開,一身水綠短衣的顏絲鐲站在門口,朝正站在院內收拾衣服的梓桃說了聲:“我出去走走!”
梓桃聽了趕緊將手中衣物往櫈子上一扔,急急忙忙跟了上來道:“奴婢陪着小姐!”
顏絲鐲那會不知道她的心思,難得的回頭朝她微微一笑道:“ 不用了, 我自己會早點回來,晚飯等我回來再吃;” 說完便自顧自的朝院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