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絲絃沒料到眼前這名男子竟是如此的暴虐,面對自己這傾城之冒居然沒有任何憐惜之心, 劇痛之時她的腦子也漸漸開始混賬起來了,狠狠將嘴裡的血沫啐到地上!
“你要的不過是我爹的權勢,依我在府中的地位, 不比那個女人來的強?”
慕容成奕沒想到她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氣憤之餘反而冷冷一笑道:““這都是那個女人告訴你的是吧? 很好! 本王今天就讓你們顏家嚐嚐欺君罔上的後果!”
他 已經失去了理智,撲上前便將倒在塌前的顏絲絃提起來,倒拖着往門外走去!顏絲絃本是一弱質女流,又怎敵得過如狼似虎的慕容成奕,心裡一急,張口便在自己領口的那隻手上狠狠咬了下去!
慕容成奕沒料到她會有此着,手背突然吃痛,條件反射便用力一甩,掌下的那個柔弱女子頓如破絮般狠狠摔倒在供桌前面。
在顏絲鐲提出與她李代桃僵時,她已經想過自己被發現後,會面臨到什麼樣的狀況?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相當有自信的,憑着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典故,可她從未想到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不就是死麼? 用不着王爺如此費心! 我顏絲絃雖無她出類拔萃,但也不至於委屈求全到丟了自尊!”
殷紅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與她身下那身火紅的霞帔融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染紅了誰?豔麗之極的女子將額頭亂髮理到鬢角,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絕美的臉上浮現一股濃烈的恨意!
這番話倒是說的盛怒之下的慕容成奕微微一愣,他側過頭來,重新開始打量這個冒牌的新娘,卻見她姿色確實出衆,與那該死的女人相比,簡直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然而當他看到那雙漂亮的鳳眸時,臉上頓時閃過厭煩,那裡面藏着的東西太多,他實在不喜歡,腦子裡卻突然現出另外一雙清澄若水的漆黑眼眸,惱的他立即飛起一腳便將身旁的四合如意軟榻踢得塌了一邊。
“哐當!”
幾聲大響,那擺滿了花團錦簇的絲質錦被連着牀上的那些物什,忽地全部倒了下來,慕容成奕一怔,剛要跳開,卻見那塵煙瀰漫中,繡着鴛鴦戲水的緞面枕頭上擱了個只深藍色的錦盒,正緩緩滑落下去。
他疑惑頓生,眼疾手快的從那尚未倒塌的軟榻上將那物什撈了回來,打開一看,頓時臉色劇變!一雙陰沉的眸子如狂風驟雨!
“這是那來的?”
顏絲絃正抱了臂膀站在門口簌簌發抖,猛然見這冷酷無情的王爺凶神惡煞的問自己,心裡頓時一抖,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半天才心驚膽戰道:“那是她送給我的!”
慕容成奕聞言卻是冷冷一笑,臉色鐵青的朝外喊道:“ 來人!”
不過片刻,魏行知便出現在了門口,他擡眼朝裡面一看,頓時驚訝萬分,滿是狼藉,更讓人愕然的卻還是那扶在門檻的新娘,那是一張他根本就沒見過的臉!
“吩咐下去,新王妃暴病在身,將她移到玉壺閣去,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得出閣半步!”
魏行知一愣,知道事情肯定哪裡出了問題,便低聲應了下來,上前就要扶起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俏麗女子,豈料手指剛碰觸那大紅錦緞霞帔,那女子突然如瘋了一般狠狠甩開他的手!極美的臉上更是接近扭曲!
“你妄想將我軟禁,我告訴你,在相府! 顏暮年最寵愛的就是我,她顏絲鐲算什麼?你娶到我是你的福氣……”
話音未落,魏行知已是額頭冷汗直冒,伸手便在她後腦劈了下去,頓時,這個大放厥詞的絕美女子身子一軟,重重倒在了地上,而房間裡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他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眼前倏地一花,一道金光便朝自己襲了過來,他一驚,想要側身躲過,然而那抹金色卻到了他面前突然自動分散,化成一片金色的細雨,瞬疾如風的迎面射來!
他臉色頓時劇變,慌亂之中只得提氣縱身一躍,“乒乓!”一聲巨響,那擺在他身後那樽碩大的青花瓷瓶已經碎成了粉末淅淅瀝瀝撒了一地。
“半寸金蓮?”他驚魂未定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青白的額頭上已是泌出一層冷汗;
慕容成奕終於回過頭來,清俊的臉上如狂風暴雨,他看了一眼面前狼狽不已的屬下,陰沉的眸子翻滾着驚濤怒浪!
“混賬東西! 你不是告訴本王那次行動沒被人發現麼? 那這東西從何而來?”
魏行知從未見過自己的主子這般憤怒,心裡一急,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道:“屬下真的不敢欺騙王爺,那日屬下帶着青衣衛在德川截到了楚懷遠,可是就在奪他性命之時,突然有個灰衣人出現將他救下,之後便失去了蹤影!”
“灰衣人? 那你能確定是那個死女人麼?”
“死女人?”
魏行知腦子一時有些糊塗,想了半天才意識他口中的死女人指的是誰,立即搖頭道:“絕對不是她,那顏家大小姐雖然武功厲害,可是身形嬌小,而那晚的灰衣人,依屬下看,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
慕容成奕陷入了迷惘之中,如果是男人的話,那這朵半寸金蓮如何會出現在她手裡?就算機緣巧合讓她拿到,那她又怎麼會藉此來要挾自己?
“王爺,屬下不會看錯,那人武功極高,而且當時屬下的這朵半寸金蓮揮出去後,他能輕巧的將它接住,再說,那個時候,顏大小姐正忙着在十里坡殺人呢!”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慕容成奕眸子倏地一亮,心中那亂成麻的思緒也瞬間理清開來,等到想明白後,卻在瞬間對那個死女人的恨意膨脹到了極點!
“你這個賤人!不但逃婚,還居然敢要挾本王! 去!給我傳令下去,所有青衣衛傾巢出動,給我抓捕那個女人! 就算是她化成灰了,也得給老子帶回來!”——
華麗分割線——
八月十五確實是個好日子,陵京城裡的老百姓們白天湊皇家聯姻宴會的熱鬧,到了晚上又恰逢趕上了一年一度的中元上節,這一天,整個陵京都如打了雞血一般,沸騰個沒完沒了。
唯一不同的還是那悲催的東門守防,城中是鑼鼓喧天,可是到了這裡卻安靜的如與世隔絕,除了那偶爾幾個出城的孤單身影外,更多的是那些無聊的官兵有一句沒一句的瞎侃。
“官爺,我爺爺病了,急着出城回家,麻煩你通融下!”
一匹搖搖晃晃的瘦削老馬,拉着一輛破舊不堪的木車,看樣子也是個沒錢的主,那守衛頓時沒了興趣,兩眼厭煩的朝那面黃肌瘦臉上一看,隨即揮揮手讓他出城而去。
出了東門,一路西行,滿山遍野的果香和着涼風輕輕拂來,頓覺神清氣爽,透骨清涼,馬車行駛不到五里,空曠的山間突然傳來若隱若現的簫音,伴隨着那林間的清脆鳥鳴,聽在耳內竟是意外的動聽無比;
那趕車之人臉色蠟黃,形容枯槁,卻在陡然聽到簫聲後,黯淡無神的眸子倏地一亮,頓時現出萬般光華,灼灼生輝的望向了那聲音來源之處;
只見右側半山腰一顆火紅如佘的楓樹上,正坐了一名白衣似雪的年輕男子,隱隱約約可見其手中那管碧綠的玉簫;
然而待到看清那男子面貌時,這趕車之人眸子忽又黯淡了下來,脣間溢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轉而重新拉起了馬背上的繮繩;
“駕!”一聲清吒,塵煙頓起,伴隨着那車軲轆的滾動,兩旁簌簌飄落的火紅楓葉捲起一圈又一圈的漩渦,很快便又沉寂在空曠的馬路邊。
而隨着那吒聲落地, 本來斜靠在楓樹頂上的白衣男子忽地停了脣邊簫音,瞬即從那樹頂飄了下來,落在剛剛馬車停過的地方;
不斷飛舞的落葉早已將那馬車停留過的痕跡撫平,重新蓋上了厚厚的一層,白衣男子清澈的眸子倏地一緊,身形頓起,轉身便朝那抹塵煙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