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背完課文的玉琪,剛睡醒的玉玳,大口大口的吃着她做的手擀麪,那滿足又幸福的小臉兒。陸錦棠忽覺,除了治病救人、憧憬治國安邦,原來柴米油鹽裡,也有這般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她欣慰而笑,伸手去摸玉玳的頭。
“阿孃的手受傷了?”玉琪驚叫道。
玉玳放下白玉碗,心疼的捧着她的手,“阿孃怎麼會受傷呢?我不要阿孃受傷!”
玉玳說話間,他肩頭的小灰鳥落在陸錦棠的手掌上,低頭用那金色的鳥喙去啄陸錦棠的刀口。
陸錦棠正欲趕它飛走,卻覺那刀口不疼,反而癢癢的。
小灰鳥又啄了幾下,撲棱跳走之時——陸錦棠手上的刀口,竟奇蹟般的癒合了。
陸錦棠驚詫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按了按先前的刀口,竟一點也不疼了。
她立時擡頭,見身邊只有兩個兒子,以及木蘭和喬木。
其餘宮人皆在殿外,並沒有人往裡看。
玉玳一臉喜色,張嘴就要說話。
喬木眼疾手快,一把捂上他的嘴,“二皇子,得罪!”
玉玳指着陸錦棠的手指,又指了指他肩頭的小灰鳥,興奮的“唔唔”叫。
喬木則心驚膽戰的看着陸錦棠,“娘娘,此事絕非小事!當立即稟告聖上知曉!”
陸錦棠眼眸微凝,若有所思,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娘娘!”喬木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在聖上知曉,並加派人手保護二皇子以前,此此事萬萬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陸錦棠默默的點頭,落在玉玳身上的目光則尤爲沉凝。
玉玳興奮不已,奈何喬木把他的嘴捂得緊緊的,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玉琪雖臉上也有興奮之色,到底是性子沉穩又是真的早慧。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拿眼睛盯着那隻小灰鳥。
“木蘭,去請聖上來。”陸錦棠沉聲說。
木蘭拱手領命。
秦雲璋只聽說,事關玉玳,便立即趕了過來,乾冷的冬季,他竟走的一身熱氣,“玉玳怎的了?”
“爹爹我沒事,是我的鳥兒……”玉玳的話沒說完,玉琪卻又把他的嘴給捂上了。
喬木憂心忡忡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陸錦棠起身道,“請聖上坐下,容臣妾慢慢說……”
這般嚴肅的語氣,秦雲璋聽得一愣。
喬木和木蘭卻是躬身退到了門外,兩人把殿前灑掃的宮人都支開了,門神一般把守門口。
“玉玳的鳥兒非同一般,它有安撫醫治之效。”陸錦棠低聲說道。
秦雲璋愣了片刻,便輕笑點頭,“這是好事呀,你與我講過南境的靈寵,我也從孤本雜記上看到過,神乎其神的。我以往只當是傳說,既有真本事,那是好事。”
他的話未說完,陸錦棠卻伸出自己的手來,“晌午的時候,我給玉琪玉玳做面,不慎將手割傷了。”
秦雲璋立即捧過她的手,放在脣邊吹了一下,“可傷着了?”
“血流如注。”陸錦棠說。
秦雲璋眯眼看了看她的手,“錦棠何時也學會撒嬌了?”
她細長白皙的手上,連半個刀口都沒有,何來的血流如注?
陸錦棠嘆了口氣,忽的拿出當初他送的那隻玄鐵匕首,她用匕首鋒利的刀刃往自己手指上割去。
秦雲璋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擋。
他反應快,速度也奇快,陸錦棠卻來不及躲開他的手,鋒利異常的匕首,在他手上一舔,便是一個刀口。
秦雲璋眉宇微蹙,“你這是做什麼?怎的要傷自己?”
陸錦棠一語未發,示意玉玳上前。
玉玳懵懂的把他肩頭的小灰鳥捧下來,放在秦雲璋的手掌之上,“我不想叫爹爹流血。”
他喃喃說完,那隻小鳥便輕啄秦雲璋的手。
他嘶了一聲,過了須臾,那鳥兒拍拍翅膀,從他手上跳到地上。
秦雲璋倏而瞪大了眼睛,“這……”剛纔那一寸多長的刀口呢?
“你看到了?”陸錦棠握住他的手問道。
秦雲璋凝眸,將自己的手掌翻來覆去的看了半晌,“這鳥……是神鳥嗎?”
“我給它取名叫‘小鴿子’,因它灰撲撲的,就像一隻灰鴿子。”玉玳童聲稚氣的說道。
他全然不能明白爹孃眼中那凝重謹慎的神色,究竟是爲什麼。
倒是已經跟着先生讀書的玉琪隱隱約約明白過來,他上前小聲問道,“父皇是不是在擔心,這鳥在弟弟手中,竟有此神效,會被人覬覦?弟弟年幼,不知收斂不懂韜光養晦,惟恐人覬覦他的本事,而心生歹念會害他?”
秦雲璋長舒了一口氣,擡手分外欣慰的摸了摸玉琪的頭,“你真是內心通透的孩子。”
陸錦棠低垂着眼睛,沒有說話。
秦雲璋卻像是忽的想起什麼,他忽然大力的握住陸錦棠的胳膊,他手勁大的陸錦棠不由“哎呦”痛吟一聲。
秦雲璋的目光卻是嚴厲又焦灼,“當初,你爲何逼着玉玳背那些掛圖?爲何逼他學醫?想要他繼承你的本事?”
“我……”陸錦棠張了張嘴,眼神複雜的落在玉玳的身上。
玉玳歪了歪腦袋,蹲身和腳邊的小豹子及小鴿子玩耍。
“是,那會兒他只靠一摸,便知玉琪腹中有腫瘤。輕輕一碰,便知一女子胎死腹中。他兩次輕而易舉的便救了旁人的性命。這是他不懂醫術,倘若他懂,他豈不是能夠……”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會面臨的危險?”秦雲璋盯緊了陸錦棠。
他這般嚴厲質問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
“我原以爲,玉玳的走失,只是因爲你太過嚴厲,如今才知道,那是上天在給我的警示!你竟爲了自己的私心,將孩子的安危都置之不顧!”秦雲璋臉色極其難看。
玉琪感受到父母之間的氣氛很是僵硬,他有些忐忑的拽了拽玉玳。
“私心?我的什麼私心?我如何將玉玳的安危置之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