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媛聽着秦玉咬牙切齒的說完,心情大好,暗自在心中腹誹:我孃的嫁妝是那麼好拿的嗎?
佘媛面上不動分毫,只是牽起嘴角假模假樣的彎了彎身,帶着玉梓往外走,人還沒跨出門檻又停下來說:“母親掌家一向說話算話,想來這次也不會匡我,再者婚期將近,母親若分、身乏術,女兒自然願意分憂。”
玉梓在一旁聽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在心中暗暗給佘媛豎了個大拇指,緊了腳步追着自家主子出了屋。
幾乎是前後腳的時間,身後就傳來了下人的驚呼:“夫人,您怎麼了?”佘媛回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進去,轉身離開。
屋裡的秦玉支着額頭,臉上怨毒神色更重三分,手指一點點攥緊了茶盞說:“這個佘媛,以前怎麼沒看出她有這份心思?去把月兒找來。”
佘月自然也沒錯過佘媛嫁妝只有十箱的丟人事,歡天喜地的湊上前挽住秦玉的手臂,嬌嬌軟軟的開口:“娘這次真真是幫女兒出了口氣,看她嫁過去之後怎麼丟人吧。”
秦玉原本按捺下去的火氣再度被這句話勾起,她何嘗不是抱着打壓嫡長女這個想法。只是如今被佘媛拎到面上說,豈能不氣。
她摩挲着女兒的髮絲沉聲:“先別急着高興,佘媛如今不比以往,今天還來找爲孃的要她那個死鬼生母的嫁妝,那些值錢的鋪子給了她,你可就沒了。”
佘月前頭的話全然沒往心裡去,只記得了後面的給了佘媛她就什麼都沒了。她急得跟秦玉直跺腳,憤憤的就要往外衝。
秦玉眼皮狠狠跳了跳,忙差人攔了一把,可佘月正犯性子哪裡是個下人能攔得住,一撒手便沒了影子。
“佘媛,你剛纔逼迫我娘不是很厲害,這會縮在屋裡做什麼?”
一衆下人聽着不由退後兩步,牽扯上主母和小姐的事,她們可不敢多聽。
守在門口的玉梓揣着小心上前勸解兩句,只說自家小姐沒醒,佘月連話都不肯聽完 ,命人上去就是一巴掌。
佘媛原本午歇還沒醒,聽到佘月叫囂,她悄悄的支開窗櫺往外瞧,只看佘月插着腰對下人頤氣指使的樣子也坐不住,整了整衣襟慢條斯理領着玉梓往外走。
她開了屋門全然忽視了裝茶壺的佘月,把玉梓扶起來說:“怎麼無端就被外人打了?”
玉梓抽抽噎噎又不敢說什麼,佘媛打發了她去休息,這才懶懶擡眼對上佘月。
後者被看的渾身大震,心說:自幼如珠似寶長大的爲何害怕她一個死孃的賤人?
她正要張嘴反擊,被佘媛打斷,只見人大刺刺坐在藤椅上說:“妹妹好大的派頭,我幾時逼迫母親,莫非那十箱嫁妝就打算送嫡長女出嫁?也不怕落個苛待子女的名頭?”
佘月找見了話頭上前一步,好看的杏眼都瞪成銅鈴大聲反駁:“娘不是說並沒有整理完,如何就逼迫娘交出鋪子,氣的娘這會頭疼欲裂,還不去跪着跟孃親請罪。”
院子裡一衆下人聽到把主母氣成這樣,看佘媛的眼神漸漸變了,小聲嘀咕着:“大小姐真是沒親孃教養,不敬主母可是大罪,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玉梓被這些人氣的沒法發作,自家小姐看着又像犯了以前溫吞嘴笨的毛病。她想着上前護主,佘媛連忙睜開一隻眼跟她比了個手勢示意記錄下這些下人的名諱。
隨後又閉上眼盤算着佘月說的口乾舌燥纔開口:“鋪子自然要交出來,我可沒聽說原配的嫁妝要給繼室女兒充臉面的道理。你趕緊回去準備嫁妝,別折了縣令府的臉面。”
佘月臉上青白交錯,看着眼前人已經大搖大擺的回了屋,不由踢了一腳門檻,疼紅了眼睛,狼狽不已的哭着跑回秦玉身邊。
“娘,佘媛那小賤人當着那麼些下人折辱女兒,以後女兒怎麼做人啊。”
佘月伏在秦玉膝頭哭的傷心,一股腦把去佘媛院子裡的事都說出來,秦玉聽了後眉頭緊鎖,順着自己女兒的背脊冷聲安撫:“不要哭了,你安心準備做陳家的新嫁娘就是,佘媛的事爲娘自有主張。”
入了夜,佘正從縣衙門回來照例去秦玉屋裡歇下,端着茶碗隨口一問:“兩個姑娘都要嫁給陳家,你是她們母親別讓人說你偏心。”
秦玉正在擰帕子的手一頓,跪伏在佘正身邊,眼淚像不要錢一般往地上掉。
佘正從來都是看秦玉爲人果斷,少有這般示弱的時候,扶了一把帶在牀邊坐下,軟了幾分語氣說:“這好端端的跪下做什麼?”
秦玉滿面戚哀的把聽來的消息掐頭去尾,模糊了大半實情與佘正說:“妾身掌家這麼多年,可憐姐姐走得早,我又忙活家裡的雜事,也顧不上兩個姑娘的教養,前些日子出了那檔子事,妾身已經愧疚不已。如今又聽媛兒說起原配和繼室的話頭,妾身知道自己是個繼室,也從沒想過壓姐姐一頭。”
她正拿着帕子捂在臉上,透着薄紗隱約看見佘正面已經有了不悅之色,心頭一喜,又大了些哭聲趁熱打鐵說:“姐姐那嫁妝曾鋪十里有餘,如今該是都交給大姑娘,可大姑娘怎能與二姑娘說我這當孃的剋扣姐姐嫁妝?那麼些下人都在,可叫妾身如何是好?”
佘正氣的猛拍桌案,連連說幾聲好,伸手把秦玉扶起來在屋裡氣的踱步,大手一揮就要讓人去帶佘媛過來。秦玉顯然不想讓伶牙俐齒的佘媛來揭穿她的詭計,連忙裝作一副大度模樣說:“老爺氣大傷身,都這個時候了,別擾孩子們休息吧。再說,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這番軟語溫情下來,佘正愧疚之意更深了幾分,拍拍秦玉保養得當的手,心猿意馬中還努力板着臉吩咐:“你回頭把馮氏的嫁妝分三分之一給月兒帶上,就說是我的意思。”
話音未落,只餘下紅帳在月色下漾開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