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佘正心驚肉跳的，佘正笑容收了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在這縣城裡，也還是有絕對的權力的。”
兩個人也算是互相威脅了。
馮庸臉色不變，“哪裡有？大人可誤會了，我若是想做什麼，剛剛在公堂上就直接說了，現在我願意坐在這裡同你商量，就代表了我的誠意，希望你也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愧是商人，從頭到尾從容不迫，卻是一步步緊逼。
佘正僵着臉道：“不知道您想要什麼樣的答覆？”
“殺人償命！”
“不可能！”佘正臉色黑沉，“馮老爺，秦玉如今是我佘府的當家主母，你說殺就殺了？”
馮庸毫不退讓：“那她殺我妹妹的時候，不是說殺就殺？”
“馮老爺，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商量，秦玉當初那般做確實是大錯特錯，但是要她性命我是怎麼也不會答應的。”
“這樣麼？”馮庸喝了一口茶水，垂眸道，“那我退讓一步，那便把她送去庵裡，餘生青燈古佛，爲她犯下的錯事贖罪，爲我妹妹和媛丫頭祈福，這樣如何？”
他不等佘正回答又道：“她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是她殺了我妹妹得來的，她若是還繼續享有這個身份，我怕我妹妹泉下有知，不會安寧。”
“你是做官的人，肯定也想官運通達吧？我馮庸沒什麼大本事，讓你這個縣令沒得做這點本身還是有的。”
他輕嗤一聲：“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要包庇那秦玉，我退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佘大人，你好好考慮吧。”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佘正知道，這是馮家人的態度。
馮麗若沒有孃家人，只憑一個佘媛他還不怕，可如今馮麗的孃家人找來了，對方身份還不簡單，他便也不能隨意打發了去。
屋子裡靜默下來，馮庸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讓秦玉一輩子待在尼姑庵裡，和坐牢又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聽起來好聽一些罷了。佘正當然捨不得，可他更捨不得自己的官位。
良久，佘正將手裡的茶杯放下：“馮老爺，那便如你所說，三日之內，我會讓人送秦玉去庵裡，從此青燈古佛，爲她犯下的罪孽贖罪。”
馮庸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襬“如此，那我便等着。”
馮庸離開官府以後，佘正一把將茶杯摔在地上，臉色陰晴不定。
師爺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老爺，那人的案子還審不審了？”
“不用，已經解決了。”
師爺默默地退出了房外，心中也是各種心思閃過。既然馮庸的案子解決了，那麼佘家就是那寵妻滅妾的夫家了？沒想到平日裡清正廉潔的父母官，家裡竟然有這麼一本爛賬，這可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佘正晚上要回府用飯，秦玉知道以後，仔仔細細地吩咐了廚房的下人要做哪些菜，她自己還親自下廚煲了個湯。
佘正回府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擺上了桌，滿滿一桌子菜，每一樣都是佘正愛吃的。
官府的事情秦玉是不知道的，她站在桌邊，穿了一身精緻的衣裙，語氣輕柔：“老爺回來了，快些坐下，今天讓廚房做了您愛吃的菜，妾身還親自下廚煲了個湯，是老爺最喜歡的湯。”
從前佘正最喜歡她這麼溫柔體貼的模樣，馮麗從小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嫁給他以後也不會溫柔小意，性子硬邦邦的，稍有不順還會給他甩臉色。
秦玉就不一樣了，她的長相性格，都是他最喜歡的那種。
此刻佘正看着她，心底不可避免地有些發寒。
她畢竟是曾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死了人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記憶裡那個溫柔體貼的女人。
“我不是讓你禁足嗎？誰準你去的廚房？”他面無表情，語氣毫無起伏，讓秦玉聽不出喜怒來。
秦玉有些慌張了，她連忙道：“只是想着好久沒有給老爺煲湯了，就去了一下廚房，其他地方妾身都沒有去的。”
佘正垂眸看着那一碗他最喜歡的湯，語氣中含着譏諷：“我怎麼知道，這湯裡有沒有什麼****，會慢慢地毒死我？”
秦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您怎麼可以這麼想我？我們夫妻十幾年，我怎麼可能會害您？”
“老爺，我今天……只是太激動了，佘媛那丫頭撞鬼嚇了我幾天，我太害怕了纔會那樣的。姐姐的事情我已經知錯了，我這些年都很後悔，我也經常吃齋唸佛，就是爲了贖罪。”
“是這樣嗎？”佘正語氣冷淡。
他越這樣，秦玉就越慌亂，她連忙走到他身邊，殷殷切切地看着他：“是這樣的，老爺您要相信我，這些年佘媛那丫頭不是也好好的嗎？我當時只是一時說了氣話，當不得真的啊！”
若是從前，她這麼解釋，佘正就信了。
他從來不愛管後宅的事，也只是隨意地選擇相信而已，但他未必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損失馮麗沒有京城來的哥哥，他護着秦玉也就護了，反正人已經死了那麼多年，這些年也好好地過來了，沒有必要在再什麼麻煩。
但是現在不行了。
他冷眼看着這個同牀共枕多年的女人，淡聲道：“你既然想要贖罪，就去庵子裡帶發修行吧，從此以後不能再離開尼姑庵半步，餘生都要在佛祖面前懺悔。”
如同一道天雷劈在秦玉的頭上，她不可置信地退了幾步：“老爺，你……你說什麼？”
“從此以後青燈古佛，了此餘生，佘月那裡，我會讓她一年來看你兩次。”
“不可能！”秦玉尖聲道，“老爺，你好狠的心啊！把我送去尼姑庵，讓我做尼姑？我這麼大的年紀了，女兒都嫁人生子了，你讓我一輩子在尼姑庵裡了此餘生？”
佘正看着這個前後不一的女人，反問：“你不是說你知錯，想要贖罪嗎？”
“可……可我在家裡一樣可以贖罪啊，你讓我去尼姑庵，和坐牢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