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動間,董珺昊替瑾悠攏了攏身上的玫瑰紅色祥雲紋披風,柔聲問道:“怎麼就讓三皇子妃跟着一同入宮?我不是說了,你若是懶怠理會她,不用搭理她?”
瑾悠搖了搖頭,掀開自己的紫色馬車車簾,往外瞧了一眼。
董珺昊立刻將那車簾掩了,擔憂的說道:“寧朝多雨,這會兒外頭還飄着細雨,你莫着了寒涼,你且放心,周圍跟着馬車的人,都是信得過的人,我原本就帶了三百人入寧朝,另外先生還有三千人,回頭我會尋機會調到寧王府周圍來,不至於咱們在王府裡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牽制。”
瑾悠目光移向董珺昊,微微皺眉,董珺昊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這樣瞧着我?”
瑾悠抿了抿脣,只是輕笑,“若是旁人知道,一向黑着臉的寧王殿下,竟然是這個模樣,怕是怎麼也不能信的。”
董珺昊在外板着一張臉,便是他昨個兒在王府裡頭,將二皇子妃身邊的婢女盡數都處置了,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甚至於,連二皇子都沒有找上門來,可見董珺昊平日裡的威嚴了。
董珺昊斂了神色,一本正經的端坐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向瑾悠道:“王妃過會兒就在孤身邊好好坐着就好,不必理會了衆人。”
瑾悠一笑,董珺昊便是在她面前板着臉,她也感覺不到董珺昊的凌厲,想着當初與董珺昊見面的時候,董珺昊總是冷着臉,真的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她和董珺昊,就變得這麼親密無間了。
瑾悠道:“三皇子妃今個兒是來示好的,想必這便是三皇子的法子了,既然三皇子想要暗地裡跟王爺示好,那妾身就順了三皇子妃的心意,讓他不後悔站隊就是了,想要利用王爺,成就了他的大業,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董珺昊明白瑾悠的意思,也沒在深究,只拉着她的手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將你那囂張跋扈的性子,發揮到極致就是了。”
瑾悠點頭應了,又與董珺昊說了幾句私房話,馬車入了宮,又換了軟轎來。
三皇子妃慕容冰這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能與瑾悠和董珺昊分開,她昨個兒才攛掇了雲雪落去找茬,今個兒再讓雲雪落瞧見她是跟寧王妃一同入宮的,雲雪落如何還能饒了她。
換乘軟轎的時候,慕容冰皺着眉頭,看向瑾悠,急急的說道:“王妃娘娘,妾身身子不適,王妃與寧王殿下先行入殿就是了,妾身在這裡等一等三皇子。”
瑾悠如何不知道慕容冰那點兒小伎倆,只裝作擔憂的模樣說道:“身子不適嗎?那可是大事兒,本妃這就與三皇子妃一同去尋了太醫瞧一瞧。”
“別別別……”慕容冰這會兒算是被瑾悠拿捏的狠了,竟然死活不肯放她走!
“妾身……妾身就是小日子來了,算不得什麼大事,王妃娘娘不用管妾身,今個兒乃是王妃娘娘第一次入宮,因爲妾身耽擱了,倒是不好了。”慕容冰怯怯的說道。
“原來是小日子。”瑾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慕容冰以爲自己總算能脫離瑾悠了,正要說話,卻聽得瑾悠說道:“正巧,本妃也是小日子,正好瞧一瞧,這寧朝的太醫診脈技術如何,是不是比大理的太醫要好一些。”
慕容冰徹底沒話可說了,“算……算了,還是先覲見皇上要緊。”
“三皇子妃這會兒無礙了?”瑾悠似是很關心慕容冰的樣子,比她還要着緊。
“妾身,妾身能夠忍得住,等着覲見完皇上,再說不遲。”慕容冰恨恨的咬了咬牙,若是讓雲雪落知道,她非但與寧王妃一同入宮,還與寧王妃一同去瞧太醫,雲雪落怕是怎麼也要跟她槓上了!
慕容冰深吸了一口氣,她算是瞧明白瑾悠的意思了,她既然是跟瑾悠示好了,就別妄想能夠腳踩兩隻船!
慕容冰回以盈盈一笑道:“妾身扶着王妃娘娘一同進去吧。”
瑾悠擺了擺手,笑着說道:“那怎麼能成?三皇子妃可是本妃入寧朝之後,第一個與本妃示好之人,豈能讓你扶着,應該你我攜手進去纔是。”
瑾悠說完,也不管慕容冰樂不樂意,直接就拉着她的手,往大殿內行去,董珺昊方纔一直默不作聲,就在一旁等着瑾悠,這模樣,真真是將瑾悠如珠如寶的護着。
慕容冰仔細的打量了寧王兩眼,身材頎長,挺拔俊朗,比二皇子與三皇子年紀要大一些,更顯沉穩威嚴,不得不說,寧王卻是有一種帝王的氣勢,非旁人能敵,就是寧王與二皇子站在一處,也能將二皇子比下一頭去!
慕容冰又望向瑾悠,聽聞出身甚爲卑賤,根本不是皇族之女,一個小小的從四品文官之女,竟然能爬到這個位置上來,讓大理的皇后寵愛縱容着,成爲了公主,這會兒又成爲了寧王妃,未來的皇后娘娘,最最重要的是,被寧王這樣寵愛着,就因爲雲雪落去瞧了寧王妃一眼,就將雲雪落身邊的婢女盡數打殺了,這得是多麼深厚的情份?
慕容冰對瑾悠便有了些小小的嫉恨,同樣是女人,怎麼瑾悠就能過得那樣滋潤!
讓慕容冰不知道的,還在後頭呢,進了大殿,慕容冰纔算真真知道了,什麼叫做寵愛!
寧王沈珺昊與皇帝蕭宏峻幾乎是比肩的,作爲下一任儲君,寧王並不是蕭宏峻的兒子,且蕭宏峻身下的這個龍椅位置,乃是搶的寧王的父親沈知寒的,蕭宏峻在寧王沈珺昊這裡,甚至有些擡不起頭來,就更別說,指望着沈珺昊給他行禮問安了。
瑾悠乃是寧王妃,自然一切以寧王沈珺昊爲尊,沈珺昊不行跪拜大禮,她自然也不用,只不過覲見皇上與皇后的時候,瑾悠還是行了福身禮,算是後輩對長輩的恭敬。
雲雪落一見到沈珺昊與瑾悠進殿,眼珠子就跟淬了毒一樣的,盯着瑾悠,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去,她昨夜一夜未睡,就想要好好的落一落瑾悠的面子呢,可是見到沈珺昊那一張如臘月寒冰的臉,雲雪落又有些猶豫。
沈珺昊坐在蕭宏峻下首的第一個席位上,與瑾悠一同並肩而坐。
二皇子妃雲雪落見狀,正要起身,想要將昨個兒的事情拿出來告狀,卻不料沈珺昊先發作起來!
“皇上,孤昨日大婚,在前殿與皇上和各位皇子,國公爺飲宴甚歡,卻沒有料到,有人罔顧孤的旨意,竟然去後院探望王妃,不知道依照寧朝的律例,這等人,該如何處置?”沈珺昊目光平靜,但是隻是淡淡的掃了過去,便讓雲雪落準備伸出來的腳,偷偷的撤了回去。
在場的人,自然知道,沈珺昊說的是何人,那些個外命婦與皇子妃們,自然是知曉的,因爲昨個兒攛掇着雲雪落去看寧王妃的,不僅僅是三皇子妃慕容冰一個,她們也好奇,到底瑾悠是個什麼樣的人。
至於那些個朝臣們,自然也聽自己的夫人回去跟自己詳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按道理來說,皇上蕭宏峻,皇帝雲無雙,裝作不知道這件事的模樣,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畢竟,寧王妃處置了半數奴婢和小廝,寧王殿下更是將雲雪落身邊的宮女,都打殺了,只留了一個雲雪落身邊的乳母。
寧王府做事兒,也算是夠絕的了,可是沈珺昊這會兒還要告狀,這是怎麼個意思?不解氣不成!
皇上蕭宏峻也板了臉,寧王府的那些個奴婢和侍衛們,是他指了過去的,他自然知道,沈珺昊一定是信不過那些人的,定然會尋機會發作了,卻沒有想到,沈珺昊在大婚當日就發作了一批,還是借用寧王妃的手。
這也就罷了,發作了他賞賜的人不說,竟然還不滿意!
“據朕所知,寧王已經將府裡半數的奴婢和小廝都杖斃了,難道這樣還不滿意?”蕭宏峻不願意自己在與沈珺昊會面的第一日,就給自己的大臣一個,他懼怕沈珺昊的印象,自然不願意服軟。
沈珺昊似是明白蕭宏峻所想,板着臉,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杖斃的那一部分,身爲寧王府的小廝和奴婢,不聽從孤的旨意,竟然聽從旁人安排,這樣的小廝與奴婢,留着也沒有任何用處,自然是要杖斃了的,這與這件事情無關,孤是再問皇上,依着寧朝的律例,罔顧孤的旨意,該如何處置!”
沈珺昊擡眼,看向蕭宏峻,“孤與皇上並肩,若是他們今個兒敢罔顧孤的旨意,想必下一次,就輪到皇上了。”
沈珺昊微微眯了墨玉般的眸子,只一眼望過去,蕭宏峻便明白了沈珺昊的意思,若是他不嚴懲,下一次,就是沈珺昊要罔顧他的旨意了!
想到至今沒能找到的多羅郡王與太后,蕭宏峻咬了咬牙,面上卻依舊笑呵呵的問道:“依律例,自然是要嚴懲的,不過既然是犯在了寧王手中,不知道你想如何處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