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與賢妃跪在正廳上,已經半個多時辰,兩個人的膝蓋發麻,自打二人生下三皇子與四皇子後,還從來沒有這麼被懲罰過,也還從來沒有見過皇后娘娘,有這麼大的怒火,一時之間,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宮中人人皆知,皇后娘娘是有脾氣的,聽聞皇后娘娘在一次小產後,生生的將當時的貴妃與淑妃兩個人的宮殿,上上下下幾百個人,包括貴妃與淑妃在內,盡數杖斃!
那樣的慘烈情形,宮中到現在提及,猶覺得背後有一股子寒氣!
這也是爲什麼,如今的正一品四妃之位,只剩下賢妃與德妃的緣故。
時隔二十餘年,竟然再度出現這樣的事情,妃嬪上下都很惶恐,聽聞那個時候,皇上與皇后娘娘還有嫌隙,皇后將貴妃與淑妃兩個人的殿宇盡數杖斃,皇上也沒有說過半個不字。
現在皇上與皇后娘娘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誰敢在這個時候,惹得皇后娘娘不快?
皇后將一盞茶喝完,冷冷的掃了賢妃與德妃一眼,狹長的鳳目一挑,“怎麼?這會兒不吵了?”
“臣妾不敢!”德妃與賢妃齊齊應道。
“不敢?”皇后冷哼一聲,看向二人道:“你們有什麼不敢的,在坤寧宮的門口大罵出口,兩個人還是正一品的賢妃與德妃,讓那麼多的人在宮門口看笑話,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到了菜市口!你們還有什麼不敢的!”
“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賢妃與德妃這會兒都是後怕的,只怪二人平日裡得意慣了,從來沒有被皇后這般苛責過,以爲皇后是向她們服軟了,哪知道……
“本宮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皇后將一旁的茶盞撂了,用帕子輕輕擦拭了脣角,冷冰冰的說道:“你們兩個,仗着誕育了三皇子與四皇子,就想着總有一日,你們要比本宮的身份高貴,是也不是?”
“臣妾不敢!”賢妃嚇得立刻磕頭道:“不管三皇子與四皇子未來是誰即位,皇后娘娘都是正經八百的太后娘娘,臣妾,臣妾斷然不敢起這樣的念頭!”
賢妃與德妃私底下,誰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皇后只有一個昭陽公主,已經遠嫁和親去了,不管那個可汗有多麼的英明神武,到底還是遠嫁了,那這宮中,最後坐上那個位子上的人,會是誰?
不是三皇子,就是四皇子,哪一個也不是皇后的親生子,就算皇后是太后娘娘又如何?
皇后一直是不喜歡三皇子與四皇子的,等着二人任意一個即位,都不會對皇后有多好,反而是她們這兩個太妃的勝算更大一些。
可如今三皇子與四皇子還沒有即位,這樣的話,誰也不敢宣之於口!
皇后輕呵一聲,狹長的鳳目中帶着笑意,這滿殿的人,都得承認,只有這皇后娘娘,才稱得上是傾國傾城,即便皇后到了這個年紀,這京城上下,能夠超越皇后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你們一個個的,本宮這些年懶怠理會你們,你們的日子過得着實是太滋潤了,纔會覺得本宮軟弱可欺,今日,若是不給你們一些顏色看看,怕是你們要將這宮規視若無物,下一次再爭吵,怕是要到乾清宮門口了!”
皇后冷眼掃視着衆人,包括這些日子蠢蠢欲動,準備欺負瑾悠的幾個刁蠻公主們,“在後宮中也就罷了,若是你們丟人丟到外頭去,本宮的臉面也就不必要了!都這把年紀了,還要本宮來給你們立規矩,傳出去也是個笑話了!”
“來人!”皇后端莊雍容的坐在羅漢榻上,素手擡起,輕輕一點,“賢妃,德妃,五公主,九公主,拉出去,杖責十丈!”
五公主與九公主突然被點了出來,都有些不明所以,可她們的生身母妃也是知道當年舊事的,生怕皇后一個不高興,會連帶她們這些母妃一併懲處了,於是各自拉着各自的公主,不敢讓二人吭聲。
皇后眼皮子都沒有擡,只隨手擺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經心的說道:“醉竹,跟五公主與九公主說說,她們兩個人犯了什麼錯?”
醉竹出列,先是衝着兩位公主行了個福身禮,在坤寧宮的人,便是懲罰旁人,也不會給人機會,讓人抓住把柄,兩個人是公主,不管受不受罰,醉竹都是一個奴婢,不會失了規矩。
醉竹微微低垂着眉眼,徐徐的說道:“五公主在八月初九那一日,與瑾悠縣主發生衝突,故意將瑾悠縣主的硯臺打翻,污了皇后娘娘賞賜給瑾悠縣主的一匹上好蜀錦,蜀錦價值千金,被墨汁染就,不能修復,等於糟踐了皇后娘娘的賞賜!”
五公主張大了嘴巴,沒有想到,她故意爲難瑾悠的事情會被翻出來說,一怒之下,指着瑾悠道:“你這卑鄙小人,竟然跟皇后娘娘告狀,那宮裝,是皇后娘娘賞給你的,也是你將宮裝弄髒的,竟然攀誣到本公主的頭上!”
這五公主乃是貴嬪所出,在宮中一直是橫行霸道慣了的,昭陽公主在的時候,一心攀附昭陽公主,得了不少的好處,等着昭陽公主一離宮,她與九公主便隱隱將自己當做宮裡的頭頭,沒想到會突然冒出一個瑾悠來!
平日裡隱忍着也就罷了,董珺昊被打入天牢,瑾悠在宮外,用內務府的人,公主的規制辦的生辰宴,便成了引子,所有的公主,都想着要折辱瑾悠,將一切都討要回來。
五公主做得這件事情,便是個引線!
“大膽!”皇后一拍身邊的小几子,瑾悠忙着上前,低聲說道:“娘娘仔細您的手,沒得因爲臣女,動這麼大的怒氣!”
五公主見到這種情形,更加生氣,指着瑾悠便罵道:“就你是個會說好話的!”
皇后本被瑾悠勸着,正想要消一消火氣,卻沒有想到五公主竟然當着她的面兒,這麼沒規矩,立時便看向醉竹道:“掌嘴!”
醉竹聽從皇后吩咐,上前兩步,在五公主面前停住,屈膝福身道:“五公主,得罪了!”
話音剛落,左右開弓,便甩了五公主十巴掌!
在坤寧宮,所有的懲罰,都是用十計數的,最低的刑罰就是十,隨後以十的倍數上漲。
五公主的生身母妃在一旁瞧着,只死死的咬住脣,不敢吭聲,硬生生的瞧着五公主被打。
沒有任何解釋,醉竹退回原地,繼續說道:“九公主,八月初十,在御花園故意打翻瑾悠縣主收集露水的小水甕,語帶威脅。”
九公主見五公主被打,這會兒也不敢再對瑾悠不敬了,只是仍舊抱着一絲僥倖說道:“皇后娘娘,皇兒是不小心纔會打翻了瑾悠縣主的水甕,並不是故意爲之的。皇后娘娘不信,大可以問您身邊的瑾悠縣主。”
九公主相信,瑾悠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跟皇后告狀,否則日後有她吃苦的時候,且瑾悠在她們面前生生的吃了這些虧,也沒有任何動作,不是麼?所以九公主便覺得,瑾悠一定是個軟包子,隨意她打罵了去的。
皇后冷笑了一聲,沒有問身邊的瑾悠,反而看向九公主,輕言細語的問道:“那你倒是給本宮說說,是誰說,瑾悠縣主是狐假虎威的?若這瑾悠是狐狸,那本宮是什麼?”
九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無言,“皇兒……皇兒……”
皇后斂了斂身上鵝黃色的宮裝,看向衆人道:“昨日端賢宮起火,有宮女縱火****而死,讓本宮好好的思量了思量。”
“這些年,本宮惦念着你們一個個或是生了皇子,或是生了公主,你們爲皇家延續血脈,本宮不忍苛責你們,這些年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沒有想到,你們一個個的竟然是愈發的過份了!”
“只當這後宮中,沒有半分規矩了麼!”皇后看向五公主與九公主,輕聲道:“你們兩個,身爲公主,言行舉止如此不堪,將來便是嫁了人去,也是丟了宮裡的臉面!”
“今個兒本宮將話放在這裡,你們這些個公主,若是不能做到向瑾悠縣主一樣懂規矩,知進退,這宮裡的小佛堂就等着你們,也別想着能夠嫁個什麼樣的高官爲夫人去,出了宮,丟的是本宮的臉面,本宮倒不如就將你們一輩子留在宮裡!”
皇后的話音一落,公主們的臉面一個比一個難看,誰不是惦念着,能嫁給朝廷裡的高官的,她們對瑾悠的針對,有些也是因爲董珺昊的緣故,那麼年輕的世子爺外加戶部尚書,這可是滿朝上下的頭一份,她們如何會不嫉妒,可沒有想到,皇后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后見正廳內鴉雀無聲,便知道,該立的威已經都立了,便輕輕的擺了擺手道:“先行刑,行刑後,再來好好說話!”
皇后見坤寧宮的粗使宮女上前拉扯幾人,補充道:“就在廳裡打吧,在外頭,沒得失了臉面!”
一語落,賢妃,德妃,五公主,九公主的臉色,都漲成了豬肝色,在低階的妃嬪面前捱打,日後她們還有什麼臉面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