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生氣的人,是任府的大老爺,亦或是任府的大少爺,二少爺?
不是的,最生氣的人,是大公子澹臺懷鬆的父親,澹臺善明!
澹臺善明怎麼也沒有想到,好好的一個沐休日,好好的要過個年,卻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論是先前二公子澹臺懷鳴與孫家二小姐,亦或是大公子澹臺懷鬆與任家大小姐,哪一樁,哪一件,他澹臺府都落不得好處!
澹臺大老爺澹臺善明早已經跟老夫人鬧僵了,二公子澹臺懷鳴的婚事,他插手不得,只剩下大公子澹臺懷鬆。
沒想到,澹臺懷鬆竟然要入贅任府?他的兒子,竟然要入贅!這對澹臺大老爺是極大的打擊!
澹臺大老爺正要氣勢洶洶的站出身來,卻是聽到一沉穩的聲音說道:“這件事情,老身一早便知曉了。”
澹臺大老爺扭身瞧去,正正見到姚媽媽攙扶着老夫人走上前來。
老夫人臉上帶着得體的慈愛笑容,行到大公子澹臺懷鬆的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大公子澹臺懷鬆的肩膀,溫聲說道:“好樣的,爲了咱們澹臺府,爲了你肩上的責任,你選擇了這條路,祖母以你爲榮!”
這樣的峰迴路轉,任誰也沒有想到,尤其是聽到老夫人說,她以大公子澹臺懷鬆爲榮,這澹臺府的老夫人莫不是魔怔了?竟然會以一個要入贅別家的孫子爲榮!
這自古以來,長子嫡孫,向來是重中之重,打小便用心培養,這是怎麼着?澹臺府用心培養的長子嫡孫,送給旁人做女婿了?
澹臺老夫人似乎沒有看到衆人的眼神,又上前拉住了二公子澹臺懷鳴的手,輕聲說道:“懷鳴,你一路科舉入仕,成爲翰林院庶吉士,前程不可限量,你大哥希望你能振興澹臺府,你可能做得到?”
二公子澹臺懷鳴默然的擡起頭來,不知道老夫人這般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今日這出鬧劇,澹臺府丟的人,還不夠嗎?
“祖母……”二公子澹臺懷鳴有些幽怨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卻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慈愛的說道:“懷鳴啊,你大哥與任家大小姐的婚事,是勢在必行的,他們二人情深意重,可是你大哥不忍心看着咱們澹臺府沒落在他的手上,也不願意看着自己的妹妹,爲了他,耽誤一生,你不該辜負了你大哥的期望!”
二公子澹臺懷鳴看了身邊的大哥一眼,又掃了一眼周圍的衆人,那是一羣在等着看笑話的人,這一次沐休宴,他們澹臺府算是在京城中,出了名了!
武博候世子妃澹臺莉與瑾悠縣主攜手而來,兩人在老夫人身邊,一左一右,輕輕的攙扶住老夫人,給老夫人以支撐。
瑾悠直到走到老夫人身邊,還能感受到,老夫人通身的氣惱與憤怒,可是她是老夫人,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澹臺府成爲衆人眼中的笑柄!
便是她心中有滔天的怒火,也不能在此刻表現出來!
瑾悠深深的看了二公子澹臺懷鳴一眼,聲音如水溫柔,輕聲說道:“二哥哥,大哥哥爲了任家大小姐,尚且能做出這樣的犧牲,這一次,因着咱們澹臺府的事兒,讓孫家二小姐無辜牽連其中,二哥哥也該有所表示纔是,不能委屈了孫家二小姐。”
澹臺懷鳴聽着瑾悠的話,扭頭看了一眼瑾悠身後的孫嘉柳,孫嘉柳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看……
澹臺懷鳴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平和下來,瑾悠說的沒有錯,他們的大哥,心思偏了,人的行爲舉止也跟着偏斜了,澹臺府不能就此沒落下去,唯一的辦法,便是他撐起來!
澹臺懷鳴微微垂下頭去,跪在老夫人與大老爺跟前,擲地有聲的說道:“祖母與父親放心,懷鳴一定會振興澹臺府,絕不辜負祖母與父親的期望,也不能辜負了大哥的犧牲。”
澹臺老夫人慈愛的將二公子澹臺懷鳴拉起來,又扭頭看向一旁的大公子澹臺懷鬆,澹臺懷鬆此刻已經完全的傻愣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模樣,明明就應該是孫家二小姐與二公子澹臺懷鳴的私相授受信箋,怎麼一會兒功夫就會變成他與任家大小姐的?
這也就罷了,這已經是讓他不能承受的了,可是他沒有想到,更讓他不能承受的事情,還在後頭,爲什麼?爲什麼明明是要迎娶任家大小姐的,竟然就成爲了他要入贅任府?
澹臺懷鬆已經不敢說話了,他害怕,害怕自己再說下去,不知道還有什麼未知的事情在頭裡等着他,他已經不能承受了!
老夫人拉不動已經傻愣了的澹臺懷鬆,只好笑着與身邊的二公子說道:“懷鳴,還不趕快將你大哥拉起來?”
澹臺懷鳴微微使了力氣,硬生生的將澹臺懷鬆從地上拉了起來!
澹臺老夫人依舊似平日裡一般,溫和而慈愛的看着澹臺懷鬆,溫聲說道:“好孩子,你爲了澹臺府做得這些,祖母都看在眼裡,澹臺府的一族人,都會記得你的恩情!”
“好在你是要入贅任府的,咱們澹臺府與任府,也算是親上加親了!你嫡親的妹妹就是任府的二少夫人,如今你又成了任府的大姑爺,這真真是難得的緣分!”
澹臺老夫人看了瑾悠一眼,溫聲說道:“可惜今個兒任家的老太太沒有來,要不然,老婆子可得好好的與她絮叨絮叨。”
澹臺老夫人將話茬扔給了瑾悠,瑾悠明白,這是老夫人爲了澹臺懷鬆,在讓她爲了澹臺懷鬆爭取一番。
鑑於大公子澹臺懷鬆先前做得這些個事情,瑾悠是真真不願意幫他的,並不是瑾悠與孫嘉怡一定要謀算了他,是他自己不知足,心思不正!
論理澹臺懷鬆能迎娶任家大小姐任雲寄,這已經算是高攀了,若不是大小姐澹臺蓉的算計,澹臺懷鬆根本就成就不了這門婚事!
可既然澹臺懷鬆與任雲寄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只要澹臺懷鬆認認真真的,努力向上,便是他當真資質平庸,憑着澹臺府與任府的人脈關係,爲澹臺懷鬆謀一個閒差也不是不能!
可是澹臺懷鬆呢?他見不得二公子澹臺懷鳴好!他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二公子澹臺懷鳴能夠出頭,帶着整個澹臺府都會成爲高門大戶嗎?
可澹臺懷鬆被眼前的那一點兒陰影,遮蓋住了雙眼,他見不得旁人好,他過得不好,他便要所有的人都與他一樣不好!
會試未成功,他便一門心思的想要破壞了二公子澹臺懷鳴與孫嘉柳的婚事,****在孫嘉柳門前轉悠!
難道澹臺懷鬆就把她們這些人,都當做傻子不成?二公子澹臺懷鳴看不到,是因爲澹臺懷鳴初入翰林院,事情多的很,****都忙的如陀螺一般,再者也是因爲二公子不相信,自己的大哥,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旁的人呢?任家大小姐任雲寄看不到?錯了,任雲寄看得到,且看得真真的,但是任雲寄卻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說,任雲寄樂得看孫嘉柳與澹臺懷鬆鬧出什麼事情來,這樣她便可以理所應當的推脫了婚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可瑾悠不能眼睜睜的瞧着澹臺府就在澹臺懷鬆的手底下沒落,孫嘉怡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嫁入這樣的府邸!
所以這樣一場各懷心思的盤算開啓了一角,然後漸漸發展成了這個模樣!
根源在哪裡呢?在大公子澹臺懷鬆的身上,若不是他心思不正,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
所以瑾悠不願意助他,入贅任府,澹臺懷鬆會過什麼樣的日子,那是他的自己自作孽,可是澹臺老夫人到底是心軟的,她不能眼睜睜的瞧着自己的孫子,在任府受了欺辱。
瑾悠深吸一口氣,微微正了正髮髻上的赤金流蘇梅花簪,笑看着大公子澹臺懷鬆,說道:“大哥哥爲了澹臺府,做出這樣大的犧牲,瑾悠着實欽佩的緊,想來到時候,二哥哥就是發達了,也定然會一心記掛着大哥哥的。”
“二哥哥?是不是這樣的?”瑾悠笑看着澹臺懷鳴,替大公子討要這個人情。
澹臺懷鳴早已經從先前的複雜情緒中脫離出來,溫和的笑着道:“自然會的,便是大哥入贅任府,也總要去國子監的,向來我與大哥還是每日都能相見。”
這話便等於明說,不論在任府發生什麼事情,澹臺懷鳴都會知道,若是任府不識擡舉,他也定然會爲澹臺懷鬆出頭。
瑾悠又側過身去,行到澹臺莉身邊,與她攜手道:“我與二姐姐雖是女子,但也不會忘記大哥哥的大忠大義,定然會時不時的約了大姐姐和任家大小姐賞宴的。”
澹臺老夫人聽了這樣的保證,方纔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場鬧劇,就在澹臺府兄弟姐妹情深的戲碼中,落下了帷幕。
澹臺老夫人累了,疲累極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下去幾年,老夫人擺了擺手道:“身子不濟,要先回府去了!”
澹臺老夫人沒有忘記氣鼓鼓的大老爺澹臺善明,吩咐了姚媽媽幾句,姚媽媽便笑呵呵的說道:“大老爺,您送老夫人回府吧,老夫人一個人在路上,怕是不大妥帖。”
澹臺大老爺正好有滿腔的怨氣不得發作,自然是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