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媽媽正要走了進去,想要緩和下二人的氣氛,就聽得二小姐澹臺莉轉了話頭。
“你這些日子在宮裡,府裡的事情,你也是不那麼清楚的,我告訴你,你如今不用擔憂我在府裡的事兒了,我姨娘如今,可是風光的很呢。”二小姐澹臺莉有些得意的說道。
“文姨娘?風光?”瑾悠有些不解,文姨娘一向是個透明人,若不是有老夫人給她撐腰,不知道日子要悽苦到了什麼地步去,就說先前大夫人與大小姐澹臺蓉陷害文姨娘的事情,文姨娘明明知道自己被算計了,還妄想通過自己身死,讓大夫人放過澹臺莉。
這樣一個柔弱的人,用風光兩個字?
二小姐澹臺莉撇了撇嘴,端起茶,抿了兩口,潤了潤喉嚨說道:“莫說你不信,起先我也是不信的,你方纔入府的時候,有沒有瞧見我姨娘?她如今的穿戴,可都是不同以往的!”
瑾悠當時倒是沒有注意的,不過瑾悠的記憶力驚人,仔細回想了下,登時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二小姐澹臺莉眨巴着杏核眼,興奮的說道:“你也覺得震驚,是不是?我姨娘今日迎接你,穿得比我還要鮮豔,用的是洋紅色呢,那洋紅最是鮮豔的,把大夫人都壓了下去!”
瑾悠微微抿了脣道:“難道是老夫人給文姨娘撐腰了不成?她的鬢髮間戴着的,可是赤金絞絲蝴蝶流蘇步搖呢。”
二小姐挑眉笑道:“可不是,那可是十足十的金子,不是鎏金呢,只不過……”
二小姐眼睛一轉,閃過一抹流光,“這話你可是說錯了的,祖母並沒有給我姨娘撐腰,是我姨娘如今正得我父親喜歡。”
瑾悠更加不解了,文姨娘得大老爺澹臺善明的喜歡?
二小姐見內室裡沒有外人,便壓低了聲音,與瑾悠說道:“我也是有些奇怪的,特意去問了姨娘,姨娘起先不肯說給我聽,我便哄她,說是我日後在武博候府,萬一遇到這樣的事情,說不得也要爭寵什麼的,便讓姨娘交給我法子。”
瑾悠見二小姐有些興奮的模樣,追問道:“那你姨娘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
二小姐澹臺莉笑呵呵的說道:“我姨娘有一次出府,替祖母上香,收了一個乞兒回府,留着在房裡伺候着。”
“乞兒?”瑾悠蛾眉輕蹙,大概也明白了文姨娘重新得寵是怎麼回子事,文姨娘的顏色,若是年輕的時候,倒也罷了,到了這個年紀,再說得寵,有些牽強,便是圖兩日的新鮮,也斷不會能一直翻身的。
可若是有個年輕的丫頭,就不一樣了!
二小姐澹臺莉低聲說道:“恩,那個乞兒長得有幾分顏色,我姨娘偷偷的將那乞兒給了我父親,這事兒若是讓大夫人知道,是定然不會允了的,所以只能在我姨娘的院子裡,是以,表面上看,就是我姨娘又重新得寵了!”
“萬一,那乞兒……”瑾悠沒有往下說,但意思很明白,一個乞兒,突然得了吃穿,得了大老爺的喜愛,她能一直這般隱在文姨娘身後不冒頭嗎?
這事兒,總要拆穿的,大夫人也不是個傻子,很快便能猜出其中原委吧!
二小姐澹臺莉斟酌了半晌,推開手邊的茶盞道:“罷了,左不過我已經與你說了一半了,斷沒有再藏着後面一段的道理,只是我說了,你不許瞧不起我姨娘。”
二小姐澹臺莉微微垂了頭,道:“你知道,我姨娘一直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姨娘只生了我一個女兒,只要我過得好了,她是什麼都不在意的,她會變成這樣,都是大夫人逼得。”
瑾悠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二小姐澹臺莉的手背上,溫柔道:“我知道的,斷不會有輕賤你姨娘的想法。”
二小姐澹臺莉的手反握住瑾悠的,抿着脣說道:“我自是知道你不會的,你若是那般重視嫡庶,就不會與我交好了!”
二小姐澹臺莉輕聲說道:“那乞兒並不是自己一個,她還有個弟弟,姐弟兩個人一起乞討,我姨娘只帶了姐姐一個人進府,將她的弟弟放在外頭養着,如今安置在了我與孫嘉柳的鋪子裡。”
“我姨娘不是個心壞的,那個姐姐已經二十來歲了,便是嫁人也不能嫁到什麼好人家了,我姨娘與她簽了十年的賣身契,這十年的功夫,姨娘將她的弟弟好好教養着,讀書習字,日後考功名也好,學着做管事也好,都隨了他去。”
“姨娘每月給她發月例銀子,等着十年後,將他們兩個人放走,那姐姐是個知恩圖報的,所以一直都在我姨娘背後,從不多一句話。”
二小姐澹臺莉指了指大夫人的院子,說道:“她也是不相信我姨娘會重新得寵的,不知道在姨娘的院子裡查了多少次,只是那丫頭也很聰明的,從來沒有被發覺過。”
瑾悠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個丫頭倒是真的難得了,只是你姨娘這般與大夫人交惡,萬一……”
二小姐澹臺莉垂下頭去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與姨娘說過的,等着我入了侯府,姨娘卻是在府裡住着的,若是大夫人有心,給姨娘一些難處……”
“可姨娘卻說,她已經忍了這麼些年,大夫人仍舊是不肯放過她的,倒不如搏一搏,說不得還能有什麼不一樣,我倒也覺得姨娘說的沒錯,姨娘謹小慎微的,也沒落得好,大夫人還認爲姨娘是個好欺負的,往死了作踐。”
“如今這樣也好,最起碼,姨娘現在的日子過得暢快,人不過就是匆匆幾十年罷了,總要過上幾年好日子的,等着我嫁去侯府,再想了法子,讓大夫人忌憚,不敢動姨娘也就是了。”二小姐澹臺莉有些難過的說道。
瑾悠輕輕的拍了拍二小姐的手,知道她是爲着自己庶出的身份,覺得難過,因着庶出,便是她出嫁後,想要在侯府裡見到她的生身姨娘,也是不容易的。
“樂清郡主與武博候都是好的,想來日後會體諒你的處境,幫襯一二的,如今你人還沒有嫁過去,總不好插手府裡的事情,讓你難堪。”瑾悠安慰二小姐澹臺莉道。
瑾悠話音剛落,桂媽媽便笑呵呵的走了進來,輕笑着說道:“奴婢方纔去送隨風,將五小姐的事情當個笑話說給了他聽,這個混小子,笑得都直不起腰來了,說是定要回去跟董爺說一說。”
“五妹妹?”二小姐澹臺莉有些疑惑的看向瑾悠,瑾悠倒也沒有瞞着她,若是她日後成爲了世子妃,縱然朝裡的事情,跟武博候府沒有什麼干係,但她是她的二姐姐,段紹峰又是董珺昊的表弟,她又是武博候府義女,這其中盤根錯節,便是想要逃避,也逃避不得。
瑾悠將五小姐想要嫁給劉林泉的事情說給了她,卻沒有說朱姨娘的事情,朱姨娘這人着實太過聰慧,瑾悠並不願意二小姐與朱姨娘對着幹。
“平妻!虧得她敢提!”二小姐澹臺莉頗爲無語的說道,“憑着她那副身子,莫說是她是和離過的,便是從來沒有嫁過人,只說她這從四品庶女的身份,就是怎麼也不能嫁入正三品府邸的!”
桂媽媽笑看着瑾悠道:“縣主,奴婢方纔聽到了二小姐與您的談話,倒是覺得文姨娘的法子極好,說不得劉大人也能用的上。”
瑾悠與二小姐澹臺莉都有些奇怪,不知道桂媽媽所言何意,都在等待着桂媽媽的下文,桂媽媽卻是笑着給二人分析道:“劉大人在大火中救了五小姐,五小姐認定了劉大人應該對她負責任,這纔會明目張膽的說出平妻這樣的話來。”
“奴婢覺着,倒不用着急說給劉大人聽,不如將五小姐的心思,說給劉夫人的好,劉夫人想來會比劉大人更有經驗。”桂媽媽微微擡頭,看向瑾悠與二小姐說道:“若是劉夫人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怕是那想要爬進禮部侍郎府邸的女子,早就已經住滿了劉大人的後院了!”
瑾悠微微頷首,看向一旁仍舊不解的二小姐說道:“聽聞劉夫人是個彪悍的,這麼些年來,沒有人能爬上劉大人的牀去,後院只有劉夫人一人,連個通房都是沒有的,嫡子已經五歲了呢。”
“那真真是厲害的,回頭在席面上遇到了,我可得好好的與她說說話,問問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樣兒的法子!”二小姐澹臺莉原本是脫口而出的話,卻讓瑾悠“噗嗤”一笑。
若說二小姐澹臺莉對武博候府的婚事並不期待,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瑾悠眉眼間閃過一抹戲謔,笑嗔着說道:“未來嫂嫂且放心,紹峰是個老實的,斷然不會拈花惹草了去,這個我可以保證,若是紹峰敢將旁的女人拉進府裡去,我第一個替你出頭!”
二小姐澹臺莉羞紅臉,不依不饒的跟瑾悠笑鬧着,桂媽媽卻是已經親自出了府,直接奔着劉府去了,給劉大人傳話,是爲了三皇子對他懷疑之事,對劉夫人傳話,那可就是爲着一臺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