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說大小姐在任府的事情,倒說被視爲案板魚肉的永樂侯府,也正熱鬧着。
“父親,母親操持中饋,日日忙於家計,父親日日在朝裡奔波,甚少有二人相聚的時候,如今好容易得了這樣的機會,爲何不過去小住幾日?”永樂侯府孫嘉怡仰着脖子,有些質問的語氣。
永樂侯有些尷尬,微咳兩聲道:“朝廷裡的事情,着實是多的很,爲父……”
孫嘉柳在一旁眨了眨眼睛,掃了永樂侯一眼,酒窩微現,問道:“莫不是父親害怕會被牽連了進去?所以不敢去?”
“不敢去”三個字一落,永樂侯忙板了臉道:“爲父有什麼不敢的!”
永樂侯想到,當初瑾悠縣主提起那所宅子的事情,讓永樂侯府出面,他便怎麼也不肯答應,定要拒絕了去,他這人懦弱,平日裡遇到事情,是絕不敢冒頭的,可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是攬下了這樁事兒。
不過好在,董珺昊最終成功了,連帶着永樂侯府也得了皇上的青眼,這些日子,那些個朝臣們見到他,都是笑容滿面的!
永樂侯因着那次的事情,不知道被這三個兒女唸叨了多少次,他這一次說什麼再被三個兒女唸叨了去。
孫家二小姐孫嘉柳一聽這話,立刻拍手笑道:“大姐姐聽到了,父親沒什麼不敢的,大姐姐便趕緊着,幫着父親與母親收拾行囊,今個兒午後便啓程吧!”
孫家二小姐一張口,便幹蹦利落脆的,將事情敲定了下來,永樂侯連連擺手道:“這事兒不急,不急……”
孫嘉怡在一旁笑着說道:“怎麼會不急的?”
孫嘉怡在一旁攤開手,一樁樁一件件數着道:“先前戶部那樁事情,瑾悠縣主隨便找了哪一家合作,都是能讓皇上另眼相看的,可瑾悠因着與女兒兩個交好,纔會把這樣的好事,交給咱們永樂侯府來做。”
“可父親呢?偏偏要推脫了去,若不是大哥哥一肩扛了下來,如今咱們府哪有如今的氣勢?”孫嘉怡有些不滿的,揚聲說道:“不說旁的,便說那日勇郡王府的認親宴,若不是因着戶部的事情,咱們府裡,哪裡會受到勇郡王府的帖子?”
“父親!”孫嘉怡腰板挺得直直的,語氣中有些斥責的意味,“不管父親如今心裡是怎麼想的,在外人眼裡,咱們勇郡侯府與文昌侯府,與戶部尚書董珺昊,都是綁在一處的了,父親這個時候再想臨陣脫逃,那是不能的了!”
永樂侯沒有想到,孫嘉怡竟然會說起朝政上的事情,一時有些懼怕,連連上前就要去捂孫嘉怡的嘴。
“哎呦,我的小祖宗吖,你平日裡說什麼,爲父都聽你的,你這嘴可得注意着些,如今董珺昊可是朝裡風口浪尖的人,咱們但凡沾染上,怕是就會……”
孫嘉怡一把甩開了永樂侯的手,嬌俏的臉,板的死死的,說道:“父親再怎麼想要不沾染,都是不成的了,我與瑾悠是手帕交,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是不會眼睜睜的瞧着她不好的,她跟董珺昊的事情,世人皆知,董珺昊若是出了事情,她也落不得好,我總要在她身後挺着她的!”
永樂侯還欲再說,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永樂侯世子張口道:“父親,就聽兩位小妹的吧,如今董大人和瑾悠縣主,正得盛寵,與他們交好,對我們來說,有益無害,況且,正如大妹妹所言,在外人眼裡,咱們永樂侯府是與瑾悠縣主,與董大人在一條船上的!”
永樂侯世子孫少華低聲說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父親如今不能想着置身事外了,咱們只能想着,董大人與瑾悠縣主,能一直這麼得盛寵下去!”
永樂侯眉頭都擰成了麻花,一拍大腿道:“你們懂得什麼!啊!這將來繼承皇位的人,不是三皇子,就是四皇子,這董珺昊得罪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他就算是榮耀,也只能榮耀這幾年了,等着皇上一退位,他還有什麼榮耀可言!”
孫少華也發了狠,盯着永樂侯道:“那父親以爲,您現在與董珺昊,與瑾悠縣主保持距離就會相安無事了?”
永樂侯聲音有些低,“我的意思是,咱們不用太跟董珺昊交好,至於瑾悠縣主,那不是你大妹妹的手帕交嗎?女孩子家的事情,旁人是不會介意的,就讓她們繼續交好着……”
“父親!”孫嘉怡緊緊盯着永樂侯,不悅的說道:“你怎麼能這樣?”
永樂侯夫人在一旁也不說話了,自己的夫君,這輩子都是這樣,怕這怕那的,從來不敢大聲說上一句話。
永樂侯夫人微微低垂了眉眼,看不出喜怒來,心裡說服着自己,若不是因着永樂侯這個性子,這些年,府裡也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主人,罷了,罷了,這便是人的命,總不能十全十美的。
如今府裡只有一個身子不好的外室姨娘,也不給她鬧,只等着瞧自己的女兒出嫁,纔算是死的瞑目,自己的兒子長得雖不好,但也是個有擔當的……
想到此處,永樂侯夫人終是張了口,輕聲道:“侯爺,就聽兒子和女兒這一次吧,妾身也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
永樂侯正欲說話,永樂侯夫人卻輕言細語道:“侯爺與妾身都這個年紀了,也沒什麼可怕的了,這府裡,將來總是要少華當家做主的,至於嘉怡和嘉柳,她們這兩年便要議親,與瑾悠縣主交好,也沒什麼不好的,正好能說個好人家。”
“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便是將來咱們府裡有什麼禍患,也牽連不到她們兩個人的身上,至於少華……”
永樂侯夫人溫柔的看向自己的兒子,“他既然想要闖出個名堂來,咱們做父母的,便要支持着他,不能扯他的後腿兒。”
“那些個朝政大事,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得,但是如今瞧着,董大人與瑾悠縣主卻是如日中天的,皇上年年嚷着身子不好,不是一樣在處理着朝政大事?”
“依妾身看,皇上再撐個三年五載的,絕不是問題,到時候,說不得這宮裡還會有小皇子出生的,若是當真到了那個時候,三皇子與四皇子依舊是個扶不起來的,皇上說不得要定下小皇子,讓朝臣們輔佐着,那到時候,董大人怕就是肱骨之臣……”
永樂侯夫人知道,自己說了皇家禁忌,不急不慌的說道:“妾身也不過是婦人之見,只能在婦人的角度看問題,妾身瞧着,皇后娘娘也不是很喜歡三皇子與四皇子。”
永樂侯夫人低聲說道:“當年若不是皇上與皇后娘娘鬧矛盾,也不會有了三皇子與四皇子,如今皇上與皇后娘娘重修舊好,但凡皇后娘娘說的話,皇上就沒有不聽的,皇后娘娘如今看中瑾悠縣主,不理睬三皇子與四皇子,那意思表示的很明顯,侯爺還要慎重考慮纔是!”
“咱們老了,可總也不能眼睜睜的瞧着,永樂侯府的百年基業,就毀在咱們手裡,難得少華上進,侯爺何不成全了他呢?”永樂侯夫人一直輕言細語,慢條斯理的說着,彷彿在說着什麼閒話,讓方纔正廳中,劍拔弩張的氣氛都緩和了下去。
孫嘉柳在一旁聽着,偷偷的拽了拽孫嘉怡的紫丁香袖擺,暗暗的衝她豎起了手指,永樂侯夫人當真是個厲害的,總能這般溫溫柔柔的,就讓永樂侯敗下陣來。
永樂侯果然鬆動了,他看事情一向不如自己的夫人,便是自己的老父親走的時候,也暗地叮囑他,他的眼光不及自己的夫人,日後府裡若是有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不妨問問自己媳婦兒的意見,都是一家人,沒什麼丟人不丟人的。
永樂侯終是點了點頭道:“那就依你們的,這就收拾行囊,去那宅子小住幾日!”
永樂侯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沒有說什麼旁的鼓勵的話,只道:“爲父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也合該去溫泉裡好好泡上一泡!”
“兒子這就去準備!”孫少華幾乎是一溜小跑出去的,孫嘉柳與孫嘉怡對視一眼,輕輕微笑,總算是說通了他們了!
永樂侯也下去準備了,永樂侯夫人看了兩個女兒兩眼,嘆了口氣說道:“母親不知道你們兩個想要幹什麼,只要叮囑你們一句,切忌要保護住自己纔是。”
孫嘉怡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母親放心,不會有事的。瑾悠縣主不過是想要謝過哥哥與父親上次的幫忙,另外,那宅子,你們總得去一遭,才能讓旁人知道,那是咱們的宅子不是?”
永樂侯夫人不置可否,沒有多言,扭身便下去收拾了。
午後,永樂侯府的馬車在永樂侯府世子孫少華的帶領下,去了京郊的溫泉莊子。
第二日一早,被自己的兒子與夫人糾纏的不耐煩的澹臺大老爺澹臺善明,尋到永樂侯府,想要求見永樂侯,卻被僕人告知,永樂侯與夫人以及世子,去了京郊的莊子,要過得幾日才能迴轉,具體幾日,卻是沒有提及的。
澹臺善明只好訕訕離開,卻沒有發現,那門後頭,躲着兩個嬌俏的小姐,正在偷偷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