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國,坤寧宮。
“你說的是真的?”沈珺昊仍舊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的拽着那太醫的衣領,沒有撒手。
皇后大步走出來,正好見到這樣的情形,有些怒容滿面的走到沈珺昊面前,一把拍了他的手道:“你當初是怎麼跟本宮承諾的?是誰說了,一定會讓瑾悠幸福的?一定會用自己的性命,護着瑾悠周全的?你如今就是這麼護着她的?”
“我……我沒有想到,我以爲,她不過是跟先前一樣,是暈船了,纔會一直這樣難受,沒想到……沒想到……”
沈珺昊此刻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太醫早已經趁機溜走了,沈珺昊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些什麼,才能讓心裡平靜下來,一個擡手間,便直接抓住了皇后的明黃衣袖,急急問道:“瑾悠她……當真沒有什麼妨礙吧?”
皇后沒好氣的甩開了沈珺昊的手,故意不理睬他!
皇上從後殿出來,笑呵呵的說道:“皇后何必這般難爲了珺昊?他一個男子,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很是正常?便是寧王妃,不是也沒發覺了麼?”
皇上上前拍了拍沈珺昊的肩膀,提點道:“寧王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有經驗了吧?這次你被皇后逮個正着,也難怪皇后這麼大的怒火!”
皇上笑着說道:“寧王妃好的很,就是胃口不是很好,你去後殿瞧瞧吧。”
皇后不依道:“既是娶了瑾悠,他便應當上心,這會兒是因爲臣妾瞧出了不妥當,立刻尋了太醫來,這若是還在寧朝,瑾悠怕是吐到生孩子,他也發覺不了,這般不上心,當初就別說的那麼信誓旦旦的!”
皇后越說越生氣,指着皇上和沈珺昊便跺腳道:“你們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沒有得到的時候,便是花言巧語的,什麼甜甜蜜蜜的話都能說的出口,等到得到了人了,就不當一回兒事兒了!”
皇后還要再罵,卻是昭陽公主從屏風後繞了出來,溫聲說道:“母后,寧王殿下也不是有意的,他一個男子,是當真不懂得這樣的事情,且寧王妃暈船一直都很厲害,正巧趕上這幾日,莫說是寧王殿下,便是身邊跟着的嬤嬤也沒有發覺,不是麼?”
聽到昭陽公主求情,皇后的臉色方纔好看一些,拉過昭陽公主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柔聲問道:“不是說,要在宮裡好好的歇息一陣子再起來麼?怎麼這麼快便起身了?”
昭陽公主溫婉一笑,怨怪道:“沒法子,母后在宮裡發脾氣,昭陽在偏殿都感受到了,且聽聞是寧王妃有了喜脈,便過來恭賀一番,沾個喜氣兒。”
昭陽公主那日,在馬球場上,原本是會被齊王的球打中,一次致命的,因爲最後的那個球,是被動過手腳的,極其的重,打中人的頭部,生還的機會很小。
而沈珺昊則派人將那球更換了,重量是一樣的,但是周圍卻準備了不少棉絮,裹在四周圍,這樣一來,打向昭陽公主的球,僅僅是將昭陽公主打暈了,而不是致命。
後來沈珺昊又給了昭陽公主假死藥,這種藥是火狐館和錢府醫才研製出來的,便是錢府醫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只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只能給昭陽公主用了。
好在那藥也當真是有效的,瞞過了大元朝的王上和寧朝的蕭宏峻,沒有人知道,昭陽公主其實並沒有死,只是假死罷了,之後謊稱要帶昭陽公主回大理,將其屍身焚燒,昭陽公主就得以重生了。
如今昭陽公主的身份,不過是大理境內,一個酷似昭陽公主的孤女,因爲皇后思念昭陽公主深重,纔會被下面的官員尋到,養在宮裡的,位同當年的昭陽公主。
最重要的是,昭陽公主經歷過這次的事情之後,整個人脫胎換骨,潛心向佛,在坤寧宮的小佛堂一待就是小半日,一個人的心境改變,其容貌氣度也會隨之改變,因而並沒有懷疑,這個昭陽公主,是當年的昭陽公主。
不過,沈珺昊和瑾悠就有些慘了,瑾悠因爲暈船,一路都在吐,到了大理她們的宅子裡,還是再吐。
但因爲瑾悠擔憂皇后娘娘玉體,便強撐着身子到了皇宮裡,皇后一見到瑾悠那副模樣,便立刻傳了太醫,這才知道,瑾悠根本就不是因爲暈船,而是因爲懷孕了,而瑾悠身邊那麼多的大活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的,瑾悠更是糊里糊塗的……
皇后娘娘將昭陽公主安置在身邊的羅漢榻上,正要扭臉繼續訓斥沈珺昊,卻發覺沈珺昊早已經沒了蹤影,忍不住笑罵道:“算他跑得快!”
沈珺昊急急忙忙的趕往後殿,孫嘉怡正在一旁輕柔的與瑾悠叮囑着,該注意的事項,那些細碎的忌諱什麼的,被孫嘉怡列成了條條框框,一點一點兒的說給瑾悠聽,生怕她會忘記了。
瑾悠笑眯眯的聽着,等到孫嘉怡喘氣的功夫,忍不住笑道:“你也不過比我多懷了一個月的身子,竟然就這麼多彎彎道道,你這一個月,可真是沒閒着。”
孫嘉怡笑着說道:“可不是麼?皇后娘娘偷偷的送過去好幾個嬤嬤,管着膳食的,管着擺設器皿的,管着藥膳的,每一個人在我身邊唸叨幾句,我便聽了個夠,後來聽得煩了,索性便直接讓身邊的丫頭寫了下來,倒也方便記憶。”
瑾悠眉眼彎彎,“這樣也好,將來等你登基爲後,將這部分編纂成冊,你便成爲大理國的一代賢后了。”
聽瑾悠說了這話,孫嘉怡下意識的去捂瑾悠的嘴,着急道:“你說話注意着些,這裡可不是寧朝,什麼話都任由你說了的,我不過是側妃……”
孫嘉怡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她在納蘭墨塵是世子的時候,都只能以側妃的身份嫁過去,就更別說將來納蘭墨塵登基爲帝了,她最多也就是個貴妃的位置罷了。
“你還不知道麼?”瑾悠端看着孫嘉怡的神色,笑言道:“六皇子已經跟皇后娘娘說了,將來登基,你就是皇后,這幾年,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再迎娶正妃了。”
“怎麼可能?”孫嘉怡被瑾悠的話嚇得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
“我哄你做什麼?方纔我吐得天昏地暗之前,皇后娘娘親口跟我說了的,娘娘知道我跟你要好,所以問了問我的意見……”
瑾悠的話沒有說完,孫嘉怡便連連搖頭道:“不可以,這怎麼能成?我哥哥沒有什麼大才,要守住基業容易,可若說是幫着六皇子創下基業,卻是難的,我們永樂侯府這樣的門楣,怎麼能肖想皇后的位置!”
瑾悠微微皺眉,沒有想到孫嘉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孫嘉怡曾經多麼驕傲的一個女子,便算是當初以側妃的身份嫁給納蘭墨塵的時候,也沒有聽她說出這般消極的話來!
瑾悠忍不住就有些氣惱,聲音提高了些,怒道:“有什麼不可能的?若是六皇子僅僅是個依靠外戚的力量,才能成功登基的帝王,你要了這樣的男子做什麼?”
“六皇子想要登基爲帝,自然有他的本事,跟後院的干係不大,還是說,你對自己的本事沒有信心?希望旁的女人來幫着六皇子管理後宮,到時候拖了六皇子的後腿?”
瑾悠急急的問道,瑾悠說完了上半句話,就明白了孫嘉怡的想法,能讓一個女人自卑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要麼是她已經心灰意冷,沒有了期盼,要麼便是她期盼的太多,愛得太多,崇拜的太多,覺得那個男人太過高高在上,而她過於渺小。
顯然,孫嘉怡是後者,她全心全意的愛上了納蘭墨塵,所以才希望納蘭墨塵的路途更加順利,即便要用她的委屈去成全,她也甘之如飴。
因爲理解了孫嘉怡的心思,瑾悠方纔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孫嘉怡沒有退路,因爲瑾悠瞭解孫嘉怡的驕傲,她認爲自己的能力很強,事實上,孫嘉怡的能力是很強,掌控後宮,絕對不是問題,讓旁人來管,孫嘉怡怕是也不會放心。
果然,聽完了瑾悠的話,孫嘉怡的神色中帶了些許的堅定,但是又帶着些遲疑。
沒等孫嘉怡將那遲疑說出來,瑾悠便堵住了她的後路,“難道你不怕將來的正妃,因爲外戚能力太強大,置櫞六皇子,或是束縛住六皇子的手腳,更有甚者,說不得將來外戚強大,來個謀朝篡位……”
這一次,瑾悠也沒有說完,後面的話,她也確實不敢再說下去了,只直直的盯着孫嘉怡,等着孫嘉怡給個答案。
孫嘉怡握住瑾悠的手,一字一句道:“既然六皇子跟皇后娘娘說了這樣的話,我便不能拖了他的後腿,給他抹黑,我只有做得更好,做得更完美,才配的上六皇子給我的這份尊貴!”
瑾悠不大習慣孫嘉怡這樣的卑微,也許愛上一個人,真的會讓人從心底裡覺得卑微吧……
但孫嘉怡已經從心底裡接受了,結局是好的,瑾悠也就不那麼計較過程了。
聽着孫嘉怡與瑾悠說完了貼心話,沈珺昊方纔從一旁閃身出來,低聲喚了句,“瑾悠……”
瑾悠的心下一軟,沈珺昊此刻呼喚她的名字,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