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的認親宴過後,瑾悠親自登門,見了蕭雅公主。
蕭雅公主今天梳了朝陽五鳳髻,頭頂斜插着一支累絲嵌寶銀鳳簪身着一襲象牙白色的細紋羅紗,仔細的端看了瑾悠幾眼,“聽聞寧王妃身子不大好,本公主以爲,會是馬伕人來,沒想到,竟然會是寧王妃?怎麼着?馬大人這是捨不得自己的夫人跑腿兒了?”
瑾悠沒有回答,反而微微頷首,在一旁坐下,輕笑着問道:“怎麼,蕭雅公主這是不歡迎本妃?”
蕭雅公主一時啞然,看着瑾悠說道:“寧王妃落了一次胎,似乎心境與以往不同了。”
瑾悠淡然一笑,“難得公主竟然能瞧得出來,都說公主慧眼如炬,本妃先前還不大相信,如今倒是信了幾分!”
蕭雅公主微微皺眉,“不知道寧王妃今個兒來,所爲何事?”
“公主應該聽說了,最近寧王府要做一筆大生意,要將寧朝的一些個珍寶,直接賣入大理去,先前蕭家的各門各戶,也曾與二皇子齊王做過這樣的生意,所以,寧王府也想要學一學二皇子當初的做派!”瑾悠輕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便垂首吃茶了,似是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兒。
蕭雅公主早早就聽說了這件事兒,一直也沒有當成個事兒,原想着朱寒煙會過來尋她,也就是隨口一句話的事兒,可如今瞧着,竟是不一般的!
寧王妃瑾悠親自出面也就罷了,到了這裡,又如此輕描淡寫,瞧着是件重要的事兒,可又有些不對勁兒。
“寧王妃這意思,是想要從公主府淘換些東西出去?”蕭雅公主不動聲色的盯着瑾悠,細細查看她的每一個動作表情!
瑾悠微微垂了眸子,沒有直視蕭雅公主,輕言細語的說道:“這本就是一本萬利的事兒,先前不過是賣給寧朝的百姓們,便是富商,也出不得什麼大價錢,可是這次是運往大理,這價錢上,就高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其他蕭家的人,都已經答應了,而且都出了大部分家飾,就差將房子都抵給寧王府了!”
瑾悠沒有繼續往下說,蕭雅公主卻是皺了皺眉,若是這樣,這自古以來的聲音,從來沒有一本萬利的說法,偶爾賣個一兩件珍寶,支撐門庭也就罷了,可若是到了要賣房子做買賣的地步……
一旦失敗了,那蕭家的這些個小門小戶,可就徹底的在寧朝的京城消失了……
蕭雅公主不說話,就盯着瑾悠,等着瑾悠說話,瑾悠見狀,含笑擡起眼眸,“總不能讓公主虧損太多的。”
瑾悠不說賺錢,卻說了虧損兩個字,蕭雅公主一下子便明白過來瑾悠的意思,也明白了寧王府的意思了,這是要對蕭家趕盡殺絕了!
蕭雅公主沉默片刻,方纔說道:“寧王妃的胎,先前都已經到了六個月了,這麼就沒了,着實是有些可惜了……”
瑾悠擡眸,仔細的端看了蕭雅公主片刻,“孩子總是女人最最重視的,失去了他,猶如剜了本妃的一塊兒肉,公主應該是明白本妃的心思的。”
蕭雅公主深吸了一口氣,緩慢的站起身來說道:“蕭宏峻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昏庸,否則臘梅也不會那麼容易死了。“
瑾悠慌忙站起身來,追問道:“蕭雅公主,這次要做的生意?”
蕭雅公主扭臉笑道:“能賺錢的生意,自然是不能拉下本公主的,寧王妃該記着,本公主一直都是想要替臘梅報仇的!”
蕭雅公主離開,瑾悠卻是愣在原地,她總覺得,蕭雅公主在跟她透露着什麼訊息,可是她一時想不通透。
瑾悠心事重重的回了寧王府,沈珺昊還在火狐館沒有回來,素雲將幾個鋪子的賬本遞了過來,讓瑾悠細細翻看,如今的鋪子已經走上正軌,寧王府也成了當之無愧的珍寶閣。
瑾悠沒有人可以商量,見素雲在一旁收拾整理着花瓶茶盞等物,便疑惑問道:“素雲,你說,蕭宏峻爲什麼會對臘梅出手?讓蕭雅公主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
素雲覺得瑾悠這話問的有些奇怪,溫聲回道:“王妃怎麼這樣問?蕭雅公主好女色,這原本就是極不體面的事兒了,皇家怎麼可能讓蕭雅公主將這樣的事兒傳揚出去?”
雲珠挑了簾子正巧進來,聽到這句話,便反問道:“這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蕭雅公主做得事兒再怎麼不對,還能不對過蕭宏峻去?他蕭宏峻能留下多羅郡王的命,怎麼就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宮女?”
“一個宮女罷了,讓她跟在蕭雅公主身邊,也就是了,也不妨礙嫁給駙馬不是?如今的雅公主府,也沒能攔着蕭雅公主做些什麼不是?”雲珠覺得蕭宏峻就是個敗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瑾悠蛾眉輕蹙,將自己手裡的賬簿放下,低聲重複着雲珠的話,愈發的疑惑,“雲珠說的沒錯,若是蕭宏峻當真是個那般重規矩的人,就不會有多羅郡王,便是有了多羅郡王,也大可以當時便要了他的命,或者說,直接給太后一劑墮胎藥,讓她生不下來也就是了。”
“既然能留下多羅的命,還能給他尋覓一個身份,怎麼就不能容下蕭雅公主的臘梅!”瑾悠素白的指尖在小几子上輕輕敲擊着,“這個蕭宏峻所作所爲,實在是糾結,矛盾的很!”
雲珠點頭,隨口說道:“可不是,彷彿就不是一個人一樣!”
瑾悠被雲珠的話突然點醒,愣愣的看着雲珠,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若當真不是一個人,那就解釋的通了,難道說,也有一個人,帶着人皮面具?
就跟三皇子蕭澤寒一樣,是王子瑜裝扮的?
“王爺回來了麼?”瑾悠如今想不通的時候,總是想要問一問沈珺昊的意見。
雲珠搖了搖頭,神秘兮兮的說道:“王爺今個兒肯定會回來用晚膳。”
素雲不大理解雲珠的神秘,翻了個白眼道:“不是說去了火狐館麼?離着王府也不遠,午膳怕是也要回來用的吧?”
雲珠抿着脣,沒有說話,卻是笑嘻嘻的幫着素雲收拾東西去了,瑾悠也沒有在意,想着等晚膳的時候,再與沈珺昊說。
沈珺昊還當真如雲珠所言,到了晚膳的時候纔回來,定嬤嬤見沈珺昊回府,便笑眯眯的擺膳去了。
沈珺昊換了一件常服,問起了蕭雅公主的事兒。
“蕭雅公主應了,午後便讓人送了單子過來,妾身讓素雲抄錄了一份,等着將來不起眼的時候,將東西還給蕭雅公主便是。”
“說起蕭雅公主,妾身今個兒想起一件事兒,董郎絕不覺得,蕭宏峻不像是一個人?那個後宮佳麗三千的蕭宏峻,和掌控寧朝朝政的蕭宏峻,彷彿不是一個人一樣!”瑾悠看着沈珺昊,“會不會是有人在冒充?”
沈珺昊整理袖口的手微微停頓,“我與先生也說過這件事情,先生一早就懷疑過,可是他還在年少的時候,親自試探過,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
“便是王子瑜,想要裝扮成三皇子蕭澤寒,也是要有將人皮面具摘掉更換的時候,一個人,不可能始終都裝扮成另一個人。”提起蕭宏峻,沈珺昊的臉色陰沉了一些,與蕭宏峻接觸的時間越長,越讓他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
“那許是妾身想岔了吧。”瑾悠微微一笑道:“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沈珺昊微微一笑,拉着瑾悠,一同去外廳用膳。
見着外頭擺的那麼些菜餚,瑾悠有些詫異,“怎麼弄了這麼多?”
定嬤嬤和蔣嬤嬤抿着脣笑,卻不說話,沈珺昊溫聲說道:“今個兒是我的生辰。”
“王爺的生辰?”瑾悠愣了片刻,突然間揚聲問道:“安瑤郡主清醒了?”
沈珺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清醒,但是昨個夜裡確實是睜開眼睛了,先生還以爲是自己瞧錯了眼,結果我娘就一直重複今天這個日子,四月初三。”
沈珺昊笑了笑說道:“先生思量了半宿,總算是想明白了,原是我的生辰!”
瑾悠聽沈珺昊這樣說,便立刻站起身來說道:“那妾身去瞧瞧孃親。”
沈珺昊拉了瑾悠的手道:“方纔與你說了,孃親如今還昏睡着,先生說,這是有好轉的跡象,讓咱們耐心等待,錢府醫這陣子也去那邊盯着,等孃親當真要醒了,你再去不遲!”
瑾悠看着那滿桌子的菜餚,有些嗔怪道:“怎麼王爺不與妾身說?便是蔣嬤嬤和定嬤嬤也瞞了我!”
定嬤嬤笑眯眯的說道:“王爺說是要給王妃驚喜,老奴們怎麼敢壞了王爺的事兒。”
瑾悠也沒有多想,與沈珺昊笑着用完了膳,商量了許多計劃,都是包含着安瑤郡主的,如今寧王府,愈發的像個家了!
等着用完了晚膳,瑾悠想要去丁香苑走一走,卻又被沈珺昊攔住了,“我有東西給你。”
瑾悠詫異的跟着沈珺昊去了內室,“是孃親醒來了,怎麼王爺倒要給妾身東西?且今個兒是王爺的生辰,這倒像是妾身過生辰一樣的!”
沈珺昊含笑瞧着瑾悠道:“我的生辰,便是你的,夫妻本是一體,難道你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