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圍攻
顧煙臉上的笑意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從前世都今生,表情都是一樣的。
她長髮飄飄,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剛上一世的顧煙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似乎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風,顧滿略有些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寒戰,歐陽燦見她猛然停下來,不由覺得有些奇怪,等看見了顧煙,才困惑的瞧了顧滿一眼,似乎不明白爲什麼她忽然
變了臉色。
顧煙拖着顧滿前行,不停的問她方纔做什麼去了云云,話題一轉又有意無意的提醒她:“方纔麗妃娘娘很不開心呢,說是因爲你,九姐,你是不是又闖禍啦?”
這話題來的很特別又很突然,但是顧煙的表情自然無比,好像就是一個好奇的小妹妹。
顧滿又有些摸不透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了,於是輕聲哦了一聲,有些困惑的仰着頭回答她:“我能闖什麼禍?”
她覺得每次看見顧煙都是一種折磨,尤其是還要面對她那各種裝瘋賣傻的演技,讓她總覺得有些不堪重負。
顧煙於是停住了腳認真的盯着她看,直到把顧滿盯得有些受不住了,她才笑嘻嘻的同時又略顯誇張的大笑了一聲,轉而去談論別的話題:“九姐!咱們好久沒有親密啦,你最近都
不怎麼喜歡我。”
見顧滿不說話,顧煙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就又甜甜的衝她微笑,將她拉着快步走了幾步,越過了旁邊的欄杆,纔將她的手臂放開,斜斜的倚在一邊看着她,問她:“九姐,你
喜歡我剛纔的表演嗎?”
因爲下了雨。外邊的空氣有些涼,顧滿直起身體看着前方不遠處的榕樹,不開腔答她的話。
顧煙於是單手支着下巴看着顧滿,眼裡有莫名的光。
她其實很有些想崩潰。
顧滿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贏得一切的認知讓她幾乎要瘋狂,方纔淑妃在她耳邊說的話又一次出現在耳邊,讓她連看顧滿,都覺得憎惡。
淑妃清楚的告訴她:“你很聰明,但是聰明人是不該出不屬於自己的風頭的。”
她承認這件事情自己做的其實很不明智,畢竟淑妃親自邀請的人是顧昭還有顧滿,自己這個庶女還是王氏心善。纔跟了來湊熱鬧沾光的。
但是她不甘心。
越來越不甘心只能仰望顧滿的身份,她一直以爲自己可以打倒顧滿。
在顧滿還沒有如今這個弟弟的時候,在劉氏進顧家的時候。在顧博齊還只有顧承宇這一個兒子的時候,她一直以爲這是可以的。
事實上在顧滿還不曾鋒芒畢露的時候,她一直很有自信的在扮演一個甘於屈居人下的庶妹,她甚至已經計劃好了之後要怎麼樣狠狠的踩在顧滿的頭上,把她的自尊驕傲全部都摧毀。可是時間慢慢過去。這些她期待過的內容始終都不曾實現,就算顧滿一步步路走的艱難無比,就算王氏仍然呆在顧家,雖然顧博齊還是那副樣子,但是至少,現在顧博齊再也沒有那個資格對王氏大吵大叫。顧滿甚至慢慢的跟別人交往接觸,這些都是以前的顧滿做不到的。
她覺得有些累,在發現很多計劃都趕不上變化的時候。
而最讓人覺得厭煩又討厭的。莫過於顧滿不管對於什麼變化都永遠冷眼旁觀的模樣,顧煙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嚴重的蔑視,這樣的認知讓她瘋狂的想念起現代的生活來,想念那種一呼百應的榮耀感。
顧滿無疑是這一切的絆腳石。
星光開始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古代的天不像現代的那樣多彩。但是每一顆星星都亮眼又實在。
顧滿站在原地看着顧煙漸漸焦躁的神色,心中卻閃現她當初狠厲又不可一世的驕縱來。
夠了。
在知道顧煙也是穿越來的之後。顧滿總算明白爲什麼顧煙上一世對自己會有那麼大的恨意,也開始明白爲什麼上一世顧煙究竟爲什麼可以一帆風順,她開啓了外掛?模式,在自己一無所知的情況簡直是所向披靡。
而到了這一輩子,顧煙,你再也不是受老天眷顧的那一個了。
之前就有上一世的恩怨在,顧滿沒有一刻停止過想報復她,再加上知道了她的身份,顧滿更是堅定了斬草要除根的決心。
或許她一直都太心慈手軟,顧慮的也太多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顧慮還有仁慈都無法成爲別人停止攻擊你的理由,既然你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從今以後,若是我再避讓一次,都算我無能。
二人沉浸在微風裡,神色隱藏在燈籠明明暗暗的光影裡,看不真切。
顧昭出來找顧滿,見她跟顧煙站在一起,就有些奇怪又有些防備似地將顧滿一把拉到身邊,道:“裡邊很熱鬧,方姑娘在跟陳王世子下棋呢,你去看看麼?”
顧滿明白她在想什麼,就輕輕的點了點頭,路過顧煙的時候,假裝沒看見她翹起的嘴角。
她重活這一世,最大的目標就是狠狠的折磨渣男跟賤女,而當她真正的開始實行時,反而發現慢慢來更有趣。
裡面的確如顧昭所說熱鬧的很,歐陽燦跟謝庭在一旁觀戰,謝陵卻跟方姑娘鬥得不可開交,二人難分勝負。
顧滿見顧昭一臉的嚮往之情,再聯想前幾次她談起謝陵時都一臉期待的表情,就笑着打趣她:“你的棋藝也很不錯啊,爲什麼不去?”
提起這個,顧昭就有些沮喪的癟了癟嘴,道;“方姑娘的棋藝勝我一招,我比不過的。論起其他來.....也比不過十一的那支曲子,陳世子誇讚得很呢。”
謝陵似乎確實很喜歡顧煙的那首明月幾時有,幾次讚不絕口。
確實,那可是人家大文豪的詞,顧煙信手拈來,能讓人驚豔麼?
二人正看謝陵他們下棋,淑妃娘娘身邊的黃衣宮女卻忽然過來,笑着衝她們道:“娘娘說今日邀二位前來,卻並沒時間好好與二位好好談談,未免覺得可惜,希望二位也揀那自己會的,琴棋書畫都可,來給娘娘看看。”
謝振軒聽見,就回頭看了一眼顧滿,冷笑了一聲,道:“表演口技麼?我覺得顧姑娘一定適合這個。”
顧滿知曉他是在譏笑自己跟他討價還價的事,也不理他,徑直回頭去望顧昭,問她:“三姐,這可是給你機會啦,淑妃娘娘果真與舅母關係不錯,你要表演什麼?”
顧昭看了一眼正跟方姑娘下棋的謝陵,咬了咬脣卻最終搖了搖頭,道:“我有些乏了......”
看出她是在打退堂鼓,顧滿忙扯過她的胳膊,疑惑道:“三姐,你在琴棋書畫女工針指這些事情上可一樣也不差,你也清楚父親他現在在打什麼主意,咱們在家裡不是說的好好的麼?現下有了這樣的好機會,你爲何卻又打退堂鼓了?”
顧昭的臉色有些難看,半日後才嘆了一口氣,聲音細若蚊蠅:“再怎麼精通也沒用了,哪裡比得過十一的那首曲子裡,去也是給自己丟人......”
顧昭這樣心高氣傲的人都被這一首曲子給打敗了麼?顧滿偏頭看了一眼從夜色中蹁躚而來的顧煙。
此刻顧博齊在家中卻也一樣坐立難安。
今日他在醉仙居正享受着呢,許知遠卻鬼魂一樣的飄進來,話也不多說當着衆人的面就嚷嚷着讓他還玉,他長了這麼大,何曾丟過這種人?當下就紅透了一張臉,覺得將頭埋到地縫裡也再難消那羞恥感了。
更糟糕的是,那羣朋友裡,邱世安也在的。
邱世安又不是什麼蠢人,自然能聽出許知遠口口聲聲要的玉不會是什麼普通的玉,再一聯想起顧博齊最近這反常的表現,哪裡還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當下冷笑了兩聲,拔腿走了。
顧博齊一個人愣愣的,當時什麼興致也沒有了,還被許知遠奚落了一頓,只覺得羞憤欲死,想來想去就恨顧滿和王氏恨的牙癢癢,覺得牙牀都在打哆嗦。
許知遠卻並不放過他,任他好話說盡,威脅的話也說了一大籮筐,全然只是不接招,只是要他還東西。
甚至到最後還要下人備馬送他回侯府拿錢......
他當時嚇得腿也軟了,他哪裡有這個膽子回家跟顧老太太要錢?
被老侯爺知道了,自己定然會被打的半死的,何況老大還有老四可都不是什麼看着他好的人,他苦苦央求了半日,許知遠才答應他,要他過幾天再還。
他一個人呆坐在書房裡想了半日,想破了頭也沒想到究竟該怎麼辦才能躲過這一關。
要知道,一塊龍紋玉少說也值個三萬兩,再加上被自己花掉的,從邱世安那裡拿來的五萬兩,自己總共可有八萬兩銀子的虧空,這從哪兒找去?!
想來想去,除了王氏,他真的再也想不到旁人了。
不管心中覺得多委屈多難堪,他也被逼得沒了辦法,連個好臉色也沒給馬姨娘,就着急忙慌的往王氏的屋子裡趕。
再怎麼樣,好歹自己也是她孩子的爹,她總不能看着自己真的被逼死吧?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不管了,直接搶吧!偷也得把這筆錢給偷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