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 打醮
後來王氏多年無出,自己又生了個顧老太太極爲喜歡和寵溺的棟哥兒,就更加貪心了......
可是現在回過頭來看看,連自己母親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柳氏又是慚愧又是難受,眼裡憋着的眼淚終於全都傾瀉而出,抱着汝寧伯老太太哭的一塌糊塗。
“母親!”柳氏抽抽搭搭的,吸了吸鼻子:“那我現在怎麼辦?女兒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侯府還有自己的丈夫跟兒女在呢,顧博勇這些年雖說不爭氣,但是比顧博齊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對待自己也還說的過去,老太太也從來都不爲難自己,還有棟哥兒,還有槿姐兒......
終於把她給說通了,汝寧伯老太太心中鬱結的一口氣總算舒緩了出來,語氣也緩和了許多,溫言軟語的勸她:“還能怎麼辦?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給你婆婆認錯。”頓了一頓,她又道:“
你回來也這麼長時間了,若是我沒猜錯,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顧老太太也該遣人來接你回去了,說不準還會是你丈夫親自來。”
柳氏頓時收住了哭聲,睜着兩隻淚汪汪的眼睛看着汝寧伯老太太,像是一條聽話的哈巴狗兒。
汝寧伯老太太這才攙扶着她起了身,拉着她在自己旁邊坐了,又替她擦了臉上的眼淚,道:“回去了啊,好好跟你婆婆認個錯,與你二嫂也認個錯去-----人家的小兒子嬌貴着呢,又是這麼艱
難的情況下得來的,你說八郎他怎麼下的去手?你想想,若是她兒子把你的八郎踢成這樣,你能善罷甘休嗎?可人家硬是忍下來了,這都第幾次了?你好好想想。”
柳氏不敢再擰着。想了想雖然覺得有些委屈,但是對王氏卻真的生出了幾分愧疚之心來。
這麼多年以來,自己處處掐尖要強,時不時的攛掇着老太太冷落她,呵斥她,可是王氏終究還是對自己不錯的......實話實說,她自己確實做不到這樣寬容。
柳氏已經知道錯了,汝寧伯老太太也就順勢住了口,眼裡卻帶着一絲笑意。
幸好這個幼女雖然飛揚跋扈了些,被寵壞了些。但總算本性還沒壞透,能聽得進去勸就好。
那邊廂的顧老太太前腿纔到了清風觀,纔來得及下了馬車,就見顧承宇策馬從後頭來,下了馬笑道:“老太太,汝寧伯府太夫人給您送茶來了。”
忍了這麼久,終究還是知道來認個錯了?顧老太太挑眉,倒是也不拿腔作勢了,直接吩咐道:“既是來了。叫周嬤嬤帶着人進廟裡去,待會兒等我得閒了,再細細的問話。”
今日來送她們女眷的是顧承宇,這個少年成材的孫子顧老太太向來都是喜歡的。如今心情就顯得格外的好。
顧承宇衝着她身後不遠處也纔剛下馬車的顧煙使了個眼色,嘴角翹了翹,爽快的答應了。
庶子這般有出息,王氏卻似乎感覺不到威脅似地。仍舊淡定平和的扶着顧老太太,轉頭吩咐下面的人將準備好了的竹轎擡來,攙着老太太上了轎子。這才笑着回頭去叮囑顧承宇:“宇哥兒,
待會兒記得迎迎你八弟他們。”
她對顧承宇很好,給他的也完全是嫡子有的待遇。
顧滿注意到顧承宇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又笑嘻嘻的回頭應了,一副孝子模樣。
王氏並沒有苛待過她們,甚至也沒給過顧煙這個庶女氣受,馬姨娘也向來活的不錯,那究竟是爲什麼,顧承宇要恨王氏跟自己還有顧昭顧成峰入骨呢?
顧滿有些疑惑,片刻後又迴轉神來-----能爲什麼呢?有些人永遠都是不滿足的,就算他手裡捧着一錠金燦燦的金子,也會對着你手上那塊大一些的流口水,然後紅眼。
她扶着執畫的手上了竹轎,忽然看見顧鑫的丫頭畫屏湊在顧煙耳朵旁邊說了一句什麼話,顧煙就捂嘴笑了一聲,緊跟着又笑吟吟的看着顧鑫微笑。
這兩個人又勾搭在了一起,顧滿真想爲顧煙這樣強的交際能力喝一聲彩,實在是太棒了,從顧清到顧鑫,她把大房的嫡女庶女都收服了。很快就登上了山頂,山上的何道士已經領着十幾個小
道士們迎了出來,恭敬的站在清風觀的臺階上列隊迎接。
顧老太太信佛也信道教,見了何道士就笑嘻嘻的問好,又道:“上回送來的供奉可收到了?香油錢添了沒?”
這些都是王氏做的事,王氏對待顧老太太的吩咐何曾懈怠過?果真,何道士忙彎着腰笑道:“早前端午的時候就給了,嗬,老太太這樣行善積德,可見有享不完的福報!”
年紀漸漸的老了,就越來越喜歡聽吉祥話,顧老太太這樣的老人兒更是信這一套,聞言笑的牙不見眼。
何道士左右瞧了瞧,沒看見顧成峰,就笑問道:“哥兒沒跟着來?”
他說的哥兒,就是指的這回要來還願,認乾爹的顧成峰。
顧老太太笑着點了點頭,道:“來了!本來路遠,不想帶他來,誰知他竟鬧着要來一場,我想着,既是要認乾爹,只帶冠服來走過場未免讓神明覺得不尊重,因此就把他給帶來了。”
“正是呢。”何道士摸着鬍鬚點了點頭:“前兒周大人家的小孫子滿月,說是來做個道場,誰知人雖來了,卻並沒把小公子帶來,連冠服也是草草的準備了,隔日回去就生了重病-----可見神
明是有眼的。”
周家?哪個周家?盛京裡並沒聽見過有哪個勳貴姓周,既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難怪對這些門道不清楚,也不捨得。
顧老太太聞言立即就點了點頭,喚王氏:“將寄名禮都給擡來。”
王氏點了點頭,吩咐下去,沒過一會兒,就有小廝擡着許多箱籠來。
統共是符文布二十匹、大紅香燭二十斤、沉水香五斤、三牲各兩隻、燒雞兩隻、上好的香茶兩食盒,另外還有些四色糕點之類的吃食。
最後還有個箱子裡面,裝的卻是銀晃晃的十錠銀子,少說也有一百兩......
何道士越發的歡喜了,笑的比顧老太太還誇張,忙將人往裡頭引,又笑問道:“聽聞歐陽夫人也是作陪來的,卻沒看到人影?”
“老婆子在這兒呢!”何道士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又有幾頂竹轎被擡了上來,歐陽燦卻是策馬直接上來的,此刻翻身下馬,親自走到領頭的那頂竹轎面前,將上頭端坐着的、雖然頭髮花白卻
仍舊顯得精神奕奕的老太太跟攙扶下來。
歐陽張氏,顧滿上一世曾經遠遠的在歐陽府的宴會上看見過一次,端的是老當益壯,老而彌堅。
此刻聽了何道士問起自己,歐陽張氏笑了一聲,打趣道:“想必是沒看見老婆子送的茶,就惦記上了!”
隨後後頭就又有僕從擡着四五擡箱子來,所送的無非也就是定遠侯府備下的,只不過因爲是陪着來的,分例上就又減了一等。
只是這減下來的一等看在何道士眼裡也都金燦燦的了,忙上前行了個禮,笑道:“老道士給老太太您請安啦!許久不見,老太太可好?”
隨即歐陽張氏就上前來與顧老太太並肩走着,笑道:“老姐姐來的倒早。”
顧老太太頷首,微笑道:“今日是我們家五郎帶着,因此路上的腳程就快了些。”
顧承宇進了錦衣衛當了副同知,又是跟着林若同的,而林若同一直都跟歐陽宣不對盤,歐陽張氏眼裡精光一閃,卻什麼也不顯露出來,緊跟着顧老太太進了大殿。
大殿上供奉着三清,左右都是兩根大圓柱,中間擺着香案,底下有幾個明顯嶄新的蒲團。
二位老太太跟兩家的太太們都跪過了,小姑娘們也都上前來參拜了,何道士就笑着迎上來帶她們往偏廂去。
轉過了後門,再往前行了一段路,就見一座小小的院子立在面前,何道士笑着將門給開了,把太太們都迎進屋子裡,笑道:“老道士就先失陪了,去給貴人們備些吃食跟好茶。”
歐陽張氏擡眼一瞧,見孫女兒已經跟顧家的姑娘們站在一起了,想起前些日子歐陽燦書案上擺着的畫,就笑道:“這都是顧老太太的孫女兒們?我看一個個都長得跟水蔥兒似地水靈,難怪盛
京的人都羨慕您。”
顧老太太被捧得極受用,笑着讓後頭站着的幾個孫女兒上前給歐陽張氏請安。
幾個姑娘們都乖巧的上前對着歐陽張氏彎下身子來,行動間不聞絲毫聲音,歐陽張氏點了點頭,笑着問領頭的那個:“你是四姑娘?”
顧清笑着應了:“回太夫人,我是四娘。”
長得倒是圓圓白白的,看着也有福相,歐陽張氏笑了一聲,衝着身後的人一瞧,身後的人就將一個極精緻的琉璃托盤從後頭小丫頭的手裡接了過來,歐陽張氏在裡頭撿了一個點翠福文壽字金
簪遞給顧清,笑道:“拿着玩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