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二 流放
顧筠回了家,正覺得百般疲累,就見外面清瑩急急忙忙的奔進來哭道:“太太不好了,外頭來了官兵,指明要帶太太您走呢!”
這是怎麼說的?怕什麼來什麼,顧筠只覺得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一時腦海裡一片空白,癡癡傻傻的擡腳要往外頭走,誰知還沒走到幾步,就腿軟倒在了地上,暈迷過去了。
顧老太太親自奔出來樓了女兒,卻又不敢真的跟官差起衝突-----畢竟是得了上意來的,只好瞧着女兒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被一堆官差押着往外走。平日裡的顧筠哪裡受過這些罪啊,顧老太太覺得心酸不已,一激動,只覺得心突突的跳個沒停,不過一會兒,居然瞪大了眼睛,也跟着迷瞪過去了。
頓時又把闔府驚動了,王氏並幾個妯娌都匆忙趕過來,扶着顧老太太回了德安居,又匆忙着人去太醫院請慣用的老太醫來。等安頓了好了顧老太太,範氏就苦笑着嘆了一口氣:“這鬧的,何時是個頭呢?”
原來她也是會煩的,王氏倒是驚訝了,也不掩飾,就有些訝異的瞧了她一眼。不過也是,雖然大家都喜歡看熱鬧,可是通常都不喜歡被別人瞧熱鬧。最近顧家的事情委實出的太多了,倒叫人有些疲於奔命,不是這個出了事,就是那個又有了毛病,折騰來折騰去的,總也沒個全好的,怪不得連範氏這樣脾氣的人都會出言感嘆了。
範氏這話一出口便覺得有些不對,等看見了二弟妹那訝異的眼神,臉上便一陣紅一陣白的,以往確實是自己喜歡惹事了些,總愛調唆着小四兒跟小六去跟二房對着幹,也沒少在顧老太太跟前上眼藥,從哪方面看自己也不像是個怕麻煩事的人,便覺得心裡有些尷尬。偏偏現在這個時候又不一樣了,她現在還求着王氏給顧四說說親呢。哪裡還要求那麼多,便忍着心裡的羞囧,微微朝王氏點了點頭兒。好在王氏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饒人的,便也從善如流的把頭轉過去看別處去了。
三太太秦氏沒注意到兩個嫂嫂的眉眼官司。剛替顧老太太放下幔帳,也跟着嘆道:“可不是這麼說。這樣子折騰下去,可憐的還是那兩個孩子呢。”她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對府裡的事情能躲就躲,反正丈夫上進也沒什麼妄想,兒子顧成安又爭氣又懂事,眼看着也到了娶妻的時候了,也沒什麼其他的想法。便多了幾分憐憫之心:“說起來,也不曉得然兒跟軒兒被嚇成什麼樣子了,該派人去把她們喚過來纔是。好歹她們向來跟老太太親近。此刻也只有老太太能哄着她們了。”
柳氏也稱是,忙着叫人去找陸家兄妹,誰知紅巖去了一趟回來,驚慌道:“太太,表少爺不見了蹤影了!”
顧老太太才緩過來睜開眼睛。聽了這話頓時又一驚,竟再次昏過去了。王氏瞧着不是事,便上前來囑咐汀蘭汀香:“你們二人守着老太太,注意着別叫老人家再受刺激了。”又回頭去吩咐周媽媽:“媽媽快去多叫些人,好歹得找着陸家少爺纔好,不然老太太這邊可怎麼過的去呢?”周嬤嬤原本就是老太太的心腹,聽了這話哪裡有不應的。慌慌張張的帶着幾個小丫頭出了門,徑直去找林成家的,叫她:“快去找你男人叫幾個小廝兒,陸家表少爺不見了呢,這要是出了事,誰都跑不了!”
林成家的很有些不以爲然-----丟了就丟了唄。現如今陸家姑爺在牢裡,眼看着是沒好果子吃了,姑奶奶也都被抓走了,誰知道會是個什麼下場?現如今陸家表少爺不見了還正好呢,免了多少麻煩?但是她也只敢心裡抱怨幾聲。哪裡敢真的去挑顧老太太心肝兒肉的刺,忙忙的回家找林成去了。
不說衆人四處搜尋一番,卻什麼也沒找到,單說陸玉然知道了這消息,一時間愣怔在房裡,呆呆的連哭也忘記了。她恨父母偏心,也恨哥哥偏執成病從來想不到別人,可是如今一旦父母出事,哥哥又不見了蹤影,她還是忍不住低着頭咬着帕子傷心欲絕的哭起來。才哭了一會兒,蓮茵腳下生風的進來,左右看了幾眼,蹲在地上將陸玉然好生攙扶起來,連珠炮似地:“姑娘姑娘,你猜我剛剛碰見什麼了?”
陸玉然如今哥哥丟了,父親母親又身陷囹圄,哪裡還有空去跟一個丫頭猜謎,就冷冷的兩眼定在地上,一個字兒都不說。
蓮茵有些疑惑-----她才從外邊回來,並不知道自家少爺不見了的事,見姑娘如此,還以爲她仍舊在想着父母之事,便有心逗她高興,笑道:“我纔看見咱們少爺跟着五爺在那鳳凰街的一個鋪子裡呢,只不知是在商量什麼。好歹五爺也曾做過錦衣衛,想必少爺肯定是同他商量老爺太太的事兒去了。姑娘好歹放寬心,別傷心了。再不然,咱們還有老太太呢,瞧老太太的樣兒,斷不會不管姑娘您的。”
“你說見了誰?”陸玉然猛地擡頭看她,見蓮茵又愣了愣,忙追問道:“你何時看見了少爺,少爺又往哪裡去了你可知曉?”
蓮茵見她認真嚴肅,也不敢再兒戲,回想了一陣,道:“早上跟着媽媽出去裁衣裳瞧見的,往哪裡去了倒是不知了。橫豎少爺還是得回來的呀。”
陸翰軒或許會把父母看得重要,但是對自己這個妹妹卻實在未必有多好,陸玉然既聽見陸翰軒好歹沒事,又跟顧承宇湊在了一起,也就不去管他,只是獨自往德安居來,日日在顧老太太身邊安心侍奉,打定了主意以後要依靠外祖母過活了。幸好顧老太太還是顧念着女兒的面子,不僅派人上下打點顧筠之事,待她也很好。
當家的二舅母王氏又是個好人,見她是個女孩兒,如今也失了依靠,並不因爲之與顧筠的官司而難爲她,陸玉然的日子倒與之前顧筠在也沒有什麼分別。
一晃又是三四個月過去,已經入了秋,傳來消息許知遠一干案犯已經都被處決了,再想到陸墨之的事,顧老太太急的滿嘴起泡,只是睡不着,一徑的要兒子們去打探消息。
誰知也用不着他們打探,過不幾日,刑部便將案子的審理結果報了上去,皇帝親自御筆審批了,判了他死刑,因陸墨之家好歹是列侯出身,哥哥又從沒犯過錯,也就不牽連家眷,只是流放了陸墨之的妻子顧筠而已。
早就料到了陸墨之是保不住了的,顧老太太一衆人也沒多大驚訝與傷心,倒是聽見了說又判了流放,不免傷心了一陣子。顧老太太又吩咐王氏:“上下打點一番,好歹叫她路上好受些......”
這點子人情王氏倒是沒打算拒絕,雖然她看顧筠不順眼,但是流放對於這個嬌小姐來說也夠苦了,能讓她安安心心的去流放也挺好的。
顧成峰早聽見了消息,憤怒的將屋裡案几上擺着的一盆蘭花給摔的粉碎,怒道:“竟然又讓他跑了!五哥真是好大的膽子!”
顧承宇的膽子要是不大的話,又怎麼會這個時候就選了陣營站呢?顧滿冷笑了一聲,又叫紫蘇吩咐小丫頭將地上收拾乾淨了,這才道:“這又有什麼值得生氣的?他總不能藏在顧承宇那裡,顧承宇肯定要打發他往別處去的。你使個人去探探口風,未必不能得知了他在哪裡。你之前說的一句話極有道理,斬草妖除根。那陸翰軒是個極偏執的人,我倒真的有幾分忌憚他,果真不能讓他跑了纔好。”
“絕對不會。”顧成峰陰沉着小臉,似乎是發狠,又似乎是在對顧滿保證:“我若是讓他有一口氣,這個顧字也不姓了!”
陸翰軒的嗅覺倒是真靈敏,靈敏的有些過分,估計是從陸墨之進去之後就想着要逃跑了。倒真是個極古怪的人,普通人遇到這種事,難道不該是留在位高權重的外祖家避風頭麼?偏偏他要往外頭跑,可見是知曉了什麼。只是這件事本來就是抓住了陸墨之的漏洞纔去做的,也做的很隱秘,顧成峰自覺不會令人猜度重,一時也有些摸不透陸翰軒究竟是聽了顧承宇的什麼話。
不過不管是有什麼話,陸翰軒必定是不能活了。這個人心思極重性子又古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知道日後他會不會做出對顧滿以及王氏等人不利的事情來?
想到這裡,顧成峰便轉身衝顧滿道:“阿姐,我出去一趟。你叫母親不必等我用飯了,晚間若是我回來的早,自己會過來。”
顧滿便想起纔剛舒默傳進來的話,說是什麼世子又找,心中忽然靈光一閃,問道:“小十八,是趙王世子找你了?”
顧成峰披起衣裳來,笑嘻嘻的向顧滿回道:“是,他最近在琢磨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