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蹊蹺
似乎是爲了印證謝庭的話,胡太醫有些爲難的轉過頭來,問王氏:“什麼樣的毒蛇有這樣強的毒性,歐陽公子這中的毒不好辦哪。
事態緊急,周王妃都沒有迴避,王氏作爲主人更加責無旁貸,就急忙問道:“能解毒嗎?”
胡太醫不負衆望的搖頭,嘆道:“老朽無能,況且......”他頓了頓,就接道:“況且我瞧歐陽公子,恐怕不僅是中毒啊。”
胡太醫是出了名的老油條了,說話辦事都圓潤得很,周王妃又急又氣,忙道:“不僅是中毒又是什麼意思?今日你不把燦兒給我治好,你這老匹夫的太醫乾脆也別當了!”
胡太醫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謝庭,就有些期期艾艾的嘟囔:“我醫術好,對着苗疆的蠱毒,也只能束手無策呀!”
周王妃跟王氏就都震驚的忘記了言語。
苗疆,蠱術......
可能普通百姓不知道蠱毒,但是她們這些上層的圈子,多多少少,對這些東西都是有一些瞭解的。
當初本朝太祖還是常衛將軍的時候,曾經帶兵遠至雲南平亂,在雲南的一個苗寨裡中了蠱術,幾乎要全軍覆沒。
從那時候起,大周就對蠱毒這東西尤爲忌諱,機會是見到苗人就退避三舍,大周令,苗蠱之術罪同巫蠱,都是要吵架滅族的大罪。
這些年大周也不是沒出過有人惡意搜尋苗人來煉製蠱來害人的事,但是那都是極少數......
想起蠱術,周王妃有些心驚膽戰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似乎什麼也沒聽見的謝庭。
當初的趙王妃、謝庭的親生母親,就是因爲族人涉嫌以巫蠱之術詛咒當今太子,纔會被夷三族的!
那宗慘案牽扯人數之多、打擊面度之廣,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裡發涼。
周王妃覺得自己的手指在發抖-----不久前被幽禁的幽王。就是被劉七八以巫蠱詛咒的罪名呈報給當今聖上的,聖上龍顏大怒,命錦衣衛將幽王一家都拿下詔獄,至今也還沒得個結果......她越想越覺得恐怖,就抓着王氏的手,有些聲嘶力竭的問她:“這是怎麼回事?侯府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王氏更加慌張,但她不是皇家人,並沒有跟周王妃那樣草木皆兵,她回頭盯緊了顧滿,問她:“你來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事關我們一家。你要如實的告訴我!”
胡太醫說出蠱術兩個字就開始後悔,直到此時聽見這些,只覺得天旋地轉。忙腳底打滑溜出捲棚,卻也不敢走遠,就呆在空地處發呆。
顧滿本來沒打算跟王氏說這些。
蠱術牽扯之大,影響之廣,簡直可以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上一世的時候,她記得曾經有個言官爲了扳倒一個御史,就上書彈劾他的後宅不寧,有婦人用蠱術詛咒丈夫,結果那個御史官當不成了,還被下了詔獄。
這還只是後宅不寧。只是跟蠱術打了個擦邊球。
如果侯府後宅有人會蠱術這件事傳揚出去,被有心人知道,那真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胡太醫已經說了跟蠱術有關,自己再不說,周王妃怕會更加覺得事有蹊蹺。
王氏跟周王妃都緊盯着她,就聽見牀上的歐陽燦呻吟了一聲,她們轉頭去看。就看見歐陽燦忽然猛地一個打挺坐了起來,臉色青紫得可怕。瞪着兩隻滿是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們。
周圍的丫頭們都嚇了一跳,驚叫着四處散開。
還是謝庭反應最快,疾步過去摁住歐陽燦。
但是歐陽燦的力氣忽然大的驚人,謝庭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背上還幾次要被掀翻,正覺得吃力,他就覺得背上一輕,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他有點費力的扭脖子去看,就發現是滿臉嚴肅的歐陽宣。
歐陽宣將他扔在一旁,就招呼手下的小廝打扮的人摁住歐陽燦,然後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就回頭去看顧滿:“我記得他說過,上回你們在羅雲廟裡,有個婆子就是因爲耳朵裡鑽出來一條奇怪的蟲子才死的?”
沒料到他反應如此的敏捷,顧滿沉思一會兒,就重重的點了點頭。
歐陽宣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歐陽燦,就回頭去勸周王妃跟王氏:“姨母還是出去罷,有我在,這小子死不了。現在時局敏感,這種事情您跟姨父都最好不知道。”
歐陽宣是指揮使同知,仁武二十三年的武進士出身,是當今皇帝身邊的紅人,他如此說,周王妃覺得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就遲疑的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確實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好插手的,她看了一眼王氏,就問歐陽宣:“你們錦衣衛,要從侯府抓人麼?”
歐陽宣看她一眼,就衝王氏道:“二太太,您也一起出去吧,我有事情問問顧姑娘。”
王氏正要出言拒絕,歐陽宣就冷淡的瞥了一眼周圍的人,道:“錦衣衛接到告密,說是侯府有人借宴請之名,行巫蠱之術害人!”
石破天驚!
王氏跟周王妃再一次目瞪口呆,這次連周王妃都嗅出了什麼不對,幾乎有些想落荒而逃。
顧滿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歐陽宣。
告密,居然還去錦衣衛告密?
難道真的是顧承宇嗎?那也太可笑了,他怎麼有那個能力去向錦衣衛告密?
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侯府這個大背景了,想要連自己一起給毀了?
不可能的,顧滿搖了搖頭,顧承宇那樣怕死那樣自私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毀了自己的倚仗。
顧滿還在糾結,歐陽宣就已經走到她面前,開口道:“帶我去找那個去過應天府衙的劉媽媽。”
王氏有些不明所以,就見顧博齊揹着手進來。看見歐陽宣的時候,表情微妙。
歐陽宣卻目不斜視,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閃身出了捲棚。
顧博齊往後縮了縮脖子,探頭朝牀上的歐陽燦瞧了一眼,就問王氏:“怎麼好端端的,又在咱們家裡出事?剛剛那個殺神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前幾日還來找我麻煩,現在又碰上這回事......”
王氏心慌意亂,本就不耐煩他,就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了句不知道,帶着周王妃匆匆往前面去了。
顧博齊自覺受到了侮辱,可是礙於周王妃在場。也不好怎樣,只好恨恨的呸了一口,待想起歐陽宣那冷冰冰的臉,他難免又覺得有些傷神。
難道又是爲了當初那事來的?
想起劉六孃的哭訴,他直覺的覺得劉媽媽不可能做那樣荒唐的事。但是一想起劉六娘,他就又想起劉六孃的小產,顧筠的哭鬧,頓時覺得頭疼欲裂。
唉聲嘆氣了一陣,他往牀上瞥了一眼,就又揹着手往綴月閣去-----到底跟自己有情分在。雖然她現在哭個不停,總也得看看。
誰知才過了橋,他擡眼就看見歐陽宣左手按着腰間的佩刀。面色冷淡的對着不遠處低着頭的劉媽媽。
好像渾身都散發着殺氣啊。
他頓時被刺激的一激靈,第一反應就是邱世安去跟邱世機商討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忙腳底抹油往前面去了。
劉媽媽低着頭,臉上的五官不知道是因爲心虛還是恨意,奇異的扭在了一起。偏到左邊,看着嘴巴歪歪的。格外恐怖。
顧滿有些受不了他們兩人的沉默,就開門見山的跟劉媽媽道:“把解藥交出來,或者救活歐陽公子。他若是死了,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你主子,都沒有半點好處的。”
劉媽媽聽完這句話就咯咯咯的笑,看着顧滿的眼神滿是怨毒。
顧滿大概猜到了這怨毒的來由,問她:“我知道你是苗人,但是你這樣着急着要對我動手,不顧你才小月了的姑娘,是不是因爲五爺跟你說,我設計害死了劉姨娘的孩子?”
聽見劉姨娘和孩子,劉媽媽才沉思着看着顧滿,問她:“難道不是你嗎?”
“當然不是我!”顧滿接的飛快,然後冷笑道:“你就是憑藉他的幾句話,就要來殺我嗎?那你也太蠢了,好端端的,我爲什麼對她下手,就算我要害她,爲什麼五爺會知道,就算五爺知道了,我又哪裡來的本事,特地讓我姑母去做替罪羊衝撞劉姨娘?”
看着呆住的劉媽媽,顧滿就又道:“還是說,五爺告訴你,我早就買通了你們院子裡的鈴鐺,對姨娘下了藥,姨娘才那麼容易就被撞的小產了?”
跟顧承宇說的絲毫不差!劉媽媽驚奇的擡頭瞧她。
歐陽宣聽不慣她們的彎彎繞繞,就言簡意賅的跟劉媽媽道:“有人跟我們錦衣衛告密,侯府有人用巫蠱之術害人。你腦子再笨,也不會想不到這是殺人滅口,永絕後患的把戲吧?聰明的,趕快把我弟弟救醒,否則你主子也要受你連累!”
劉媽媽會那麼匆忙的驅蛇害顧滿,也是因爲知道被毒蛇咬死,只要沒有證據,就沒人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也是因爲顧承宇說的信誓旦旦。
但是現在聽見有人去錦衣衛告密......再想想當初自己已經因爲顧滿出事而去了應天府衙,這回無論是誰都要懷疑到自己身上。
顧承宇打的倒真是一手的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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