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湖的荷花盛開,就像撐開的張張綠傘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層層綠波,如片片翠玉。而一個穿着綠色長裙的妙齡少女,正站在湖邊吹笛子。
燕無雙看了畫就不滿意了,皺着眉頭說道:“怎麼畫側面,沒畫正面?”他是要韓玉熙的畫像,而不是要一副漂亮的畫。
玉辰道:“這樣的意境不是更好嗎?”她是故意的,故意不畫玉熙正面,被坑了太多次玉辰現在也長心眼了。
燕無雙這回卻沒多想,只是望着畫像的少女道:“這就是韓玉熙?”畫上的女子容貌只能算中上等,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玉辰嗯了一聲道:“在府裡玉熙不管是才情還是性子都不大顯,而且她不喜歡應酬。”玉熙不是不喜歡應酬,而是因爲那些傳聞讓衆人都排斥她,孤立她。所以,她寧願窩在書房看書,也不願自討沒趣。
燕無雙對於這些事也知道:“雲擎已經讓權,韓玉熙成了真正的掌權者。”
玉辰擡頭望着燕無雙道:“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真正的掌權者。
燕無雙笑了下,不過笑不達眼底:“意思就是就連雲擎現在都要聽韓玉熙的。韓玉熙,已經成了西北的無冕之皇。”
玉辰艱難地開口說道:“無冕之皇?”
“是啊,無冕之皇。”燕無雙說道:“韓玉熙竟然能讓雲擎將政權軍權全部交出來,我真的很好奇她是怎麼做到的。”雲擎讓韓玉熙掌管政權還可以說是他不喜政務,可現在連軍權都交給韓玉熙他是真的想不通了。
軍權政權一把抓,可不就是無冕之皇。玉辰垂下眼簾,低聲說道:“連王爺都想不通的事,臣妾又如何能知道呢?“
燕無雙也不過是隨口說說,哪是真想要在玉辰這裡得到答案。他都不知道的事,韓玉辰又如何知道呢!
桂嬤嬤進屋時候,見玉辰坐在椅子上發呆:“娘娘,怎麼了?”每次牽扯到韓玉熙,自家主子都不得好。
玉辰擡頭,望着桂嬤嬤說道:“剛纔王爺說,雲擎將政權跟軍全都交給了玉熙。玉熙,如今坐擁大半個江山了。”
若是這樣,除了少了皇帝這個稱呼,其他豈不是跟皇帝沒區別。桂嬤嬤驚得張大了嘴巴:“這怎麼可能?”
玉辰低低地說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可這是王爺親口說的應該不會有錯。玉熙她、她竟然……”後面的話,玉辰說不下去。
桂嬤嬤很快恢復了平靜:“娘娘,就算是真的,與我們也沒關係。”韓玉熙再好,也是她們的敵人。
玉辰道:“我只是在想,若是祖母知道玉熙現在的成就,會不會後悔?”她祖母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振興韓家。若是讓她知道自己一直嫌棄的孫女,有天竟然成了女帝般的存在,她會不會後悔當初對玉熙冷淡與疏遠。
桂嬤嬤知道玉辰又開是胡思亂想了,忙說道:“娘娘,蔡媽媽有事要稟,已在外候了很久,”蔡媽媽是王府的一個管事娘子。有事可做,也沒時間胡思亂想了。
玉辰立即平復了情緒,挺起胸說道:“讓她進來吧!”
孟年拿着這畫像看了半天,長的是不錯,但也沒讓人神魂顛倒的地步:“看起來跟京城的那些大家閨秀也沒什麼區別。”
燕無雙覺得孟年犯蠢了:“若是她當姑娘那會就有現在這般厲害,那豈不成了妖孽?”韓玉熙現在手段謀略絲毫不遜色他,可也是經過十多年積累的,而不是天生的。
孟年將畫放回在桌子上道:“我只是有些可惜,若是韓玉熙在京城時有現在十分之一的能耐,我們也不會錯過。”十多年前燕無雙就在京城之中安插了不少的人,不過沒關注過如玉熙這些貴女。
燕無雙掃了一眼孟年,說道:“韓府有一個才貌雙絕的韓玉辰,自然沒其他姑娘什麼事了。”除了韓玉辰,國公府其他幾個姑娘名聲都不顯,因爲都被襯得黯淡無光。
就像現在的阿赤,因爲天資好不管什麼東西一學就會且能舉一反三,所以其他兄弟就被襯得跟榆木疙瘩似的。
當然,浩哥兒比阿赤更優秀。不過因爲玉熙意識到這個問題有意淡化了這種差距,更嚴令王府的人不準拿浩哥兒跟三胞胎比,所以三胞胎並沒受什麼影響。
孟年嘆了一口氣,換了一個話題:“王爺,仇將軍說盧剛想回京,他已經答應了。”盧剛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全身是傷,還折了一條腿,要不是仇大山看顧着他早就死了。現在養好了傷他就想要回來了。就盧剛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可能回軍營,所以他提出要回京仇大山也就同意了。
燕無雙道:“既然答應了,也不能食言,他想回來就讓他回來吧!”對仇大山這些心腹,燕無雙還是很寬容的。
孟年道:“盧家的宅子要不要歸還給他們?”盧家的宅子現在還被封着。
燕無雙道:“盧林現在在西海,混得可是風生水起。”宅子什麼的寧願荒廢着,他也不願意歸還盧家。盧剛雖然在遼東時差點丟命,但那也是功過相抵。
孟年聽到這話,沒再多說了。
第二日是朝會。自燕無雙掌權以來,朝會就只初一跟十五會兩天。不過這兩日周琰也只是坐在上面,凡事都由燕無雙定奪。
文武大臣到齊以後,正常程序衆人給周琰行完大禮後就會開始稟事。今天,卻註定不是一個平凡日子。
玉辰正在處理內務,就見桂嬤嬤急匆匆地走進來。
等管事娘子出去後,桂嬤嬤纔開口道:“娘娘,皇上今天在朝會上說要禪位給王爺。”也是玉辰管着庶務,所以消息比以前要靈通,否則她們不可能這麼快得到消息。
玉辰白着臉說道:“你說什麼?你說琰兒要禪位給王爺?”見桂嬤嬤點頭,玉辰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桂嬤嬤也不知道周琰要做什麼。
玉辰起身道:“我要進宮。”她要去問一問周琰,唱得到底是哪一齣。
桂嬤嬤忙拉住玉辰道:“娘娘,這事你不能管。”玉辰的身份註定不管站在哪一邊都是錯的,保持沉默,是她最好的選擇。
見玉辰甩開她的手,桂嬤嬤道:“娘娘,這事你想管也管不了了。娘娘,你不止皇上一個孩子,你還有世子爺跟大郡主,你也要爲他們考慮。”對於周琰禪位,桂嬤嬤覺得利大於弊。燕王當了皇帝,世子就成了太子,大郡主是長公主。自家主子就算當不了皇后,一個貴妃是肯定跑不了的。
玉辰聽到這話,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抽空了。
桂嬤嬤想了下說道:“娘娘,說句心裡話,其實我覺得皇上禪位是好事。沒有實權,不當這個皇帝會更好。”一個傀儡皇帝,還沒她一個老婆子自在呢!
玉辰沉默着。
桂嬤嬤列數了周琰禪位的種種好處:“娘娘,皇上願意自己退讓,王爺肯定會善待他的。”就差說燕無雙不會殺周琰了。
玉辰擡頭,望着喋喋不休的桂嬤嬤說道:“你出去,讓我靜一靜。”等桂嬤嬤走到門口,玉辰說道:“王爺若是回來,你告訴我一聲。”周琰的事,她不管又還有誰管。
燕無雙當時被周琰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當着文武大臣的面說周琰病糊塗了,並沒接周琰的禪位詔書。但這事在朝中卻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大部分人都支持燕無雙當皇帝的。畢竟,他們已經投靠了燕無雙,燕無雙更進一步對他們自然好了。只有極少數的保皇黨,持反對意見。
一直到中午,燕無雙纔回了王府。
孟年見到燕無雙,問道:“王爺,周琰是受了誰的挑撥?”無緣無故周琰不可能會想着禪位的。在此之前,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這事很不尋常。
燕無雙神色很冷:“是韓氏的人。沒想到他們的手伸那麼長,而我們的人竟然都沒發現。”安插在周琰身邊那麼多人,卻沒一人發現異常,養的一羣飯桶。
孟年想不通,說道:“幕後主使是韓玉熙?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周琰禪位給王爺於她並沒什麼好處?”
燕無雙說道:“不管韓玉熙打的什麼主意,這個皇帝我還真就做了。
孟年嚇了一大跳,他可是知道燕無雙從沒有當皇帝的想法:“王爺,這稱帝可不是小事,我們得考慮清楚了。”若是燕無雙稱帝,那些保皇黨肯定會跳出來的。自家王爺可不是個好性子,到時候京城又要血流成河了,這並不是孟年所願意看到的。
想到這裡,孟年突然醒悟過來:“王爺,韓玉熙鼓動周琰禪位,是不是就希望我們內部出亂,她好漁翁得利。”
燕無雙搖頭說道:“現在雲南跟廣西還在打仗,他們沒有兵力跟財力攻打京城。”
孟年猶豫了下說道:“王爺,你真要當這個皇帝?”西北的勢頭越來越猛,京城他們都沒把握保住。這個時候稱帝,並不是明智之舉。
燕無雙道:“嗯,當了皇帝,以後也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了。”至於在史書上留下的事好名還是惡名,他並不在意。
沒等孟年開口,就聽到外面阿千的聲音:“王爺,側妃娘娘求見。”
燕無雙笑了下說道:“韓玉辰爲了這個兒子,也算殫精竭慮了。”說完,就讓阿千將人放進來。
聽到孟年說要出去,燕無雙道:“在一旁聽聽也無妨。”反正也是爲周琰的事。
玉辰進了屋,行了禮後問道:“王爺,我聽說皇上要禪位給王爺,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沒得燕無雙的確認,玉辰心裡還是抱着一絲僥倖。
孟年在旁道:“側妃娘娘,這事是真的。”不得不說老天對韓側妃很厚愛,三十歲的女人還是美得那般攝人心魂。
玉辰這次沒再畏畏縮縮,而是直接開口問道:“不知道王爺如何打算?”
燕無雙能跟孟年說心裡話,是因爲孟年是他的心腹:“那你覺得,我該不該接這個位置當這個皇帝?”
玉辰跪在地上說道:“王爺,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只求你饒周琰一命。”她能做的,就是盡力保兒子一命。
燕無雙笑了下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他的。”就算他當了這個皇帝,也不會殺周琰的。不過經了這次的事,他再不會放鬆對周琰的監視了。
玉辰一臉感激道:“多謝王爺。”
燕無雙面露嘲諷,說道:“你也多放些心思在阿赤跟阿寶身上。”雖然對阿赤不假辭色,要求也很嚴格,但在所有兒子之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阿赤了。
玉辰低着頭道:“我會好好照料阿赤跟阿寶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個她都捨不得其受苦。
回到如意院,桂嬤嬤小聲問道:“娘娘,王爺怎麼說?”她雖然希望燕無雙稱帝,但心裡也清楚就算燕無雙有這個心,也不會跟自家主子透露的。
玉辰坐在椅子上說道:“王爺說他不會殺琰兒的,其他的都沒說。不過,只要琰兒沒性命危險就好。”再多的,她也不敢求,怕適得其反。
這在桂嬤嬤的預料之中。
玉辰自言自語道:“我若是有玉熙的本事就好了。不僅能保全自己,也能護住兒女。”玉熙將雲擎壓下成了西北真正的主宰,不僅她的地位再沒人能動搖,就是兒女也不用受委屈。
桂嬤嬤勸慰道:“娘娘,你別再想了。這世上女子千千萬,可也就出了一個韓玉熙。”雲擎心甘情願將大權讓出來,只這點就說明韓玉熙的手段之厲害了。
玉辰苦笑了下,若玉熙不是韓家的姑娘與她也沒有關係,她也不會想那麼多。可問題是玉熙是跟她一起長大的,且自小還樣樣不如自己。現在兩人卻是一個天一個地,如何能讓她不多想。
桂嬤嬤嘆了一聲說道:“娘娘,多想無益。”想再多,也只是給自己增添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