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軍的幫扶之下,臨州城下的流民暫時不用捱餓了。不過,人都有危機意識,葉九郞跟李軍提了一個請求,希望能帶着衆人進入西北境內。
劉鐵男得了這個消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理由也很簡單,他沒有得到命令,自然也不能放他們進來。
顧立很不滿說道:“這些人可真是得寸進尺。送了糧食藥材給他們,現在竟然想進城?萬一將瘟疫帶進來怎麼辦?”他不是沒有同情心,可就是李軍等人出了城都不準回來,更不要說讓這些流民進城了。
對此,劉勇男很能理解。所謂靠人不如靠己,若是能進城隨便在城內找份事做都能活下去。可在城外卻不一定了,誰也不知道救助什麼時候就沒有了。眼看着就要入冬了,這些人自然也就着急了。劉鐵男說道:“他們也是想尋一條活路。”
顧立道:“那現在怎麼辦?將這事回稟王妃嗎?萬一王妃同意讓他們進城怎麼辦?”以前在顧立心目中玉熙就是個心慈手軟的人,經過這次流民的事就更確定了。
若是流民之中沒有瘟疫,也許王妃會讓這些人進城。可現在,他卻不擔心。劉鐵男說道:“王妃不會拿臨州城內十多萬將士跟數十萬百姓的性命開玩笑的。”
顧立點了下頭道:“也是。”
六日之後,劉鐵男接到了玉熙的親筆信。只有機密的事,玉熙纔會寫信。
見劉鐵男臉色不大對,顧立心頭一突:“王妃同意讓這些流民進城了?將軍,這可不行。讓這些人進城,萬一他們將瘟疫帶進來,我們跟城裡的百姓可就危險了。”
劉鐵男望了一眼顧立,說道:“你放心,王妃沒讓同意讓這些流民進城。”
顧立長出一口氣,剛纔真是嚇死他了。要知道他老婆孩子可在臨州城內!若讓這些流民進城,他老婆孩子可就危險了。
平靜下來後,顧立問道:“將軍,不是流民的事,那是何事讓你這般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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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鐵男沒有再說,只是說道:“讓李軍晚上回城,我有事交代。”
“啊?”顧立詫異過後問道:“將軍,不是說瘟疫這事沒解決之前不讓李軍回城嗎?”當時也是怕李軍將瘟疫帶進城內。
劉鐵捏着玉熙的信件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李軍在外面呆了那麼長時間,對那些流民的情況應該很瞭解,王妃交代的事讓李軍辦最好了。
見狀,顧立就知道是機密事件,也就沒有再問了。
李軍並沒有跟感染瘟疫的病人接觸過,所以他回城也沒有心理負擔。不過因爲之前劉鐵男的話,他在見劉鐵男前心裡也泛起了嘀咕。劉鐵男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主,若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他不會讓自己回來的。
劉鐵男也沒拐彎抹角,見到李軍直接說道:“之前你在信裡提到一個叫葉九郞的人,說此人帶着其他人管着所有流民。你跟我細說下此人。”流民營那麼多人,若是沒有管事的,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李軍也沒有多想,當即就將葉九郞的底細說了:“葉九郞是晉州人,家裡原先有家財萬貫良田千畝。此人性格豪爽,樂善好施,結交了不少的朋友。因爲他不是讀書的料,所以他爹就給他在衛所謀了個差事。”
劉鐵男有些詫異了,問道:“既然他家這般有錢,怎麼還逃難到這邊了?”逃難的一般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貧苦百姓,像葉九郞這樣有錢的主的可不在其中。除非,是遭了什麼特大的事。
李軍道:“葉九郞得罪了衛所的頭,被誣陷害了人命,葉家將錢財耗光才保住了他的命。爲了避免再遭迫害,他們一家回了老家。哪成想,就碰到旱災了。”家財耗盡又碰到旱災,沒奈何只能逃荒了。
劉鐵男問道:“知道是爲的事,他頂頭上司陷害他?”必須將情況弄清楚,這才決定用不用此人。
李軍猶豫了下說道:“我聽說是那人看上了葉九郞的妻子。據說葉九郞的妻子長得花容月貌,是晉州城內有名的美人。這些事也是我聽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確定。”
劉鐵男問道:“那他妻子也在城外嗎?”
李軍搖頭說道:“沒有。我問過葉九郞,他說他妻子回鄉下沒多久就生了一場病去的。這事應該沒錯,因爲葉九郞提及他妻子只是一臉的傷感。”按照李軍的推測,葉九郞的妻子應該真是病死的。若是被糟踐死的,身爲丈夫的葉九郞就不只是傷感,而是憤怒了。
劉鐵男點了下頭問道:“除了葉九郞,其他人呢?比如你說的那個林迅。”因爲李軍將每日所見所聞記錄下來送回城內,對於城外的事他也知道得比較清楚。
李軍道:“朱迅也是晉州人,他父親是個教書先生,他本人並不喜歡唸書。不過此人性情豪爽,爲人仗義,也很得人心。”
想了下,李軍又說了一人:“還有一個叫何大滿的,這人以前是個屠戶,孔武有力,耍得一把好刀。”何大滿是葉九郞的得力手下,幫着葉九郞一起鎮壓那些不聽話的人,維持着災民營的安穩。
兩人說了大半個晚上,然後劉鐵男又將李軍所說的整理好寫成摺子派人送往鎬城。
這日,看着又是一臉倦意的玉熙,佑哥兒很心疼。走過去,佑哥兒拉着她的手說道:“娘,你好好休息下。外頭的事,交給下面的人處理就好了。”
玉熙摸了下佑哥兒的頭說道:“不能什麼事都甩給下面的人的。”下面的人可以執行她的命令,負責具體的事宜,但決策還是需要她來定的。若是什麼都丟下不管,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架空。不過這些話玉熙會跟浩哥兒說,卻不會跟佑哥兒說。
佑哥兒抱着玉熙,苦着臉道:“娘,可我擔心你這樣下去會累病的。”他最討厭的就是娘生病了,上次玉熙病倒了,將他嚇得不行。
玉熙將佑哥兒摟在懷裡,笑着說道:“知道我家阿佑孝順,不過你放心,娘沒那麼容易生病的。再說你爹很快就回來了,等你爹回來,娘就不會這般累了。”雲擎回來不僅能幫她分擔一部分政務,而且還有個可商量的人,她由裡到外都能放鬆下來。
佑哥兒嘀咕道:“也不知道爹什麼時候能回來。”都這麼長時間還沒到,真是龜速。
玉熙解釋道:“你爹受了傷,不能騎馬趕回來。”坐馬車,肯定沒那麼快了。
這事三胞胎之前一直都不知道。睿哥兒忙問道:“娘,爹受傷了?傷哪了?怎麼之前你都沒跟我們說呢?”
玉熙道:“怕你們擔心,所以沒敢告訴你們。不過你們也別擔心,你爹傷不嚴重,現在已經好了七八成了。”
睿哥兒哦了一聲,望着玉熙很鬱悶地說道:“娘,爲什麼有事你都要瞞着我們呢?”
玉熙可不會說真話,她只是笑着說:“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嘛!”
佑哥兒道:“娘,你不僅是怕我們知道擔心,還覺得告訴我們沒有用,所以纔不說,對不對?”
孩子太聰明早慧,也不是什麼好事。
佑哥兒道:“娘,是我寫信讓爹早些回來的。若是我知道爹受傷了,就不會催促他回來了。”
這事玉熙還真不知道,當即詫異地問道:“你寫信催你爹回來?爲什麼呀?”
佑哥兒說道:“看娘每天從早忙到晚,所以就想爹早點回來,這樣你就不用那麼累了。不過若是我知道爹受傷了,怎麼也不會寫這封信的。”
玉熙也沒責怪佑哥兒,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只看到娘很辛苦,卻不知道你爹也不容易。爲了給我們一個安定的環境他這些年一直東征西戰,身上不知道落下了多少的傷。前兩年他淋雨昏迷不醒,就是舊傷引起來的。”說完,點了下佑哥兒的額頭道:“特別是你,小時候不懂事就算了,現在大了可不能再總惹你爹生氣了,知道嗎?”
佑哥兒很爽快地應下了:“娘放心,我以後不會在惹爹生氣了。”當年被抽了那一頓,他是恨得牙根癢癢,可過了這些年那些事他也就忘記了。
正說着話,就聽到美蘭走進屋道:“王妃,劉將軍有摺子送達。”因爲玉熙特意叮囑,若有劉勇男的摺子立即回稟。
玉熙拍了拍佑哥兒,笑着說道:“娘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快回去寫功課。”
佑哥兒也不歪纏,站起來道:“娘,你也早點休息別又弄到半夜了。”
玉熙笑容滿面地應道:“好。”至於能不能做到,就看有沒有緊急事要處理。
正好這日除了劉鐵男的摺子比較重要,其他都是一些雜事,玉熙就丟下沒管。不過在泡藥浴的時候,玉熙陷入了沉思。
全嬤嬤看着玉熙的樣子也沒吭聲,省得打擾了玉熙想事。
泡完藥浴時間還早,玉熙趴在竹榻上讓佟芳給她做個全身按摩。因爲太過舒服,差點睡着了,之所以沒睡過去是全嬤嬤怕她受涼,不讓她在竹榻上睡。
起身以後玉熙也沒了睡意,乾脆進了書房,在書房呆了近一個時辰纔出來。
第二天,玉熙就召了袁鷹過來,讓他從抽調一部分批武器到臨州城去。吩咐完了,玉熙又加了一句:“這事必須保密,不要讓不相關的人知道。”
袁鷹有些訝異,問道:“爲何?”雖然玉熙抽調的這批武器品質一般,就算其他將領知道也不會爭搶的。但臨州城又沒起戰事,無端端送武器過去讓人費解。
玉熙沒跟他解釋,只是說道:“你照做就是了。”讓河北跟山東百姓造反,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算以後被人發現也必須矢口否認。
袁鷹見狀沒有再問,甚是恭敬地低着頭道:“我會安排好的。”他不是韓玉熙的心腹,很多事玉熙都不會跟他說,這麼多年下來他也已經習慣了。
若換成以前,袁鷹肯定會有怨言的。可自從玉熙將餘叢弄死,而云擎不僅不責怪反而護着她,袁鷹就再不敢對玉熙有不敬了。餘叢跟了雲擎二十多年都落了這麼個下場,他還不如餘叢,惹着了韓玉熙到時候下場肯定比餘叢還慘了。
玉熙對於袁鷹的態度很滿意,袁鷹能力不錯,就是小心思太多,不過在她的掌控之中。若是不能掌控,她肯定不用。
武器這邊鎬城能提供,可糧食這邊卻沒辦法,所以這事只能勞動韓建明瞭。說起來,韓建明這個江南總督也是很累的。爲難不好辦的事,玉熙都交給他。
對於韓建明,玉熙是沒什麼可隱瞞的,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
韓建明接了玉熙的信看完,臉上浮現出了笑容。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不僅沒覺得玉熙卑鄙無恥,反而很欣慰。之前玉熙救助那些災民他就心有疑慮,認定玉熙別有打算。而事實也真如他所想。挑動災民造反,消耗朝廷的軍力,這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現在的問題是,到時要得想個好的法子將糧食運送出去,畢竟這事不能擺在檯面上的。
當天中午,田洋過來求見。
韓建明笑着道:“快請。”田洋是玉熙一手培養出來的人,對玉熙再忠心不過。現在他求見自己,定然是得了玉熙的吩咐。
鄔闊的生意主要在江南,而田洋如今的生意卻是遍佈了各個省份,而只要是利潤高的行業他都有涉及。所賺取的錢財,全部都進了玉熙的私庫。當然賺錢只是其一,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打探消息兼監視當地官員。
兩人在書房談了近半天,一直到天快黑了,田洋才離開。
韓建明送走了田洋,心情很好。若這事成了,那以後攻打京城可就事半功倍了。
韓高見狀就知道定然是田洋帶了好消息過來,否則老爺不可能這般高興。至於是什麼事,韓建明不說他也沒開口問。
韓高說道:“老爺,老夫人剛纔派人來問你何時過去用膳?”秋氏已經習慣跟兒子一起用膳,只要韓建明在府裡,除非他說了不過去,否則就會一直等着他的。年歲越大,秋氏對兒子依賴性也就越大。
韓建明道:“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