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鐵虎要去鎮上,鐵奎有些奇怪地問道:“阿爹,去鎮上做什麼?”若不是有事,鐵虎是不會去鎮上的
“將虎皮賣掉。”
鐵奎搖頭說道:“阿爹,虎皮要賣也不能去鎮上賣,太虧了。”
鐵虎聽到這話,看向鐵奎。
“阿爹,雖然陳記鋪子給我們的價格比較公道,但也是相對鎮上其他人。可實際上我們的皮子賣得很便宜。”說完,鐵奎舉了一個例子:“就上次那張完整的羊皮,若是在京城至少得是七八兩,可我們卻只能了一兩二錢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一兩二錢銀子已經很多偶,但鐵奎卻覺得他們的皮子被賤賣了。
聽到京城兩個字,鐵虎心裡一個咯噔。兒子見識多廣頭腦聰慧,而且說起京城也一副很平淡的口吻,很可能他就是京城人。
壓制住心頭的驚駭,鐵虎說道:“奎子,你也說了那是京城。從這裡到京城,怕得走一兩個月呢!而且路上,還很不太平。”
鐵奎嗯了一聲說道:“阿爹,京城離我們這裡是遠,可盛京離這不遠。就是走路去盛京,來回也不過半個多月。”
鐵虎問道:“你的意思帶了虎皮去盛京賣?可這路上不太平,我們兩人去不安全。再者,帶去盛京未必就能賣到好價錢。”
鐵奎笑着說道:“肯定不是現在去,等到十月底我們再去。那會天冷,皮子好賣。”價格,自然也不會低了。
猶豫了下,鐵奎說道:“我若是拿去鎮上,這虎皮能賣個一百三十四兩銀子。若是拿去盛京,你覺得能賣多少銀子?”
“這張虎皮很完整,最少能賣三百兩銀子。”若是在京城,一千兩銀子都未必買得到。可惜,遼東這邊的皮子價錢都不高。
若是怕死,也不敢做獵戶。鐵虎一聽能賣到翻倍的價錢,不假思索地說道:“好,那我們去盛京。”一百七十多兩銀子,他十年都未必贊得到。而且這錢,還是用命去換的。去盛京一趟,還能比打老虎更危險。
接下來的時間,鐵虎就安心在家裡養傷。倒是鐵奎聽說山上有野豬,跑山上挖了一些陷阱,可惜連頭小野豬都沒打到。倒是李老爹,獵到了頭一百七八十斤的野豬。也沒拿去鎮上賣,而是直接賣給了村裡人。
鐵奎不甘心,每日早出晚歸,可惜也就打到了兩隻野雞逮到一隻山鼠。野物都沒賣,直接自己吃了。
鐵虎跟鐵奎在家,姐妹兩人就不用那麼累,可春香跟春妮不喜反憂。鐵虎不能打獵,就沒收入。現在家裡糧食所剩不多,這個冬天可怎麼過。
雖然家裡儲存了大量的南瓜冬瓜還有各種菜乾,以及花生以及各色的豆子等東西。可這些東西抵不了餓,家裡不多存些糧食她不安心。
這日晚上,春香鼓足勇氣問道:“阿爹,家裡還有多少錢呀?我們是不是該存些糧食過冬呀?”
鐵虎笑着道:“難不成還怕阿爹餓着你們?”
見春妮一臉的糾結,鐵奎莞爾:“放心,已經買了六百斤糧食,等入冬後就將糧食擡回來。”因爲十月底他們要出遠門,家裡就春香跟春妮兩人,放這麼多糧食在家裡不穩妥。所以就跟賣家說好了,等十一月底去拿糧食。
聽到這話,春妮就放心了。
鐵虎看着消瘦了不少的春妮說道:“你跟春香也別太累了,阿爹養得起你們。”這段時間,姐妹兩人忙裡忙外片刻都不停歇。他總讓兩孩子多休息下,可就不聽。
春妮笑着說道:“阿爹,我跟大姐不累的。”雖然做的事很多,但她們能吃飽穿暖,且鐵虎從沒打罵過他們。跟村裡很多姑娘比,他們姐妹已經很幸運了。
這段時間,是春妮懂事以來過得最自在。哪怕日日勞累,這段時間姐妹兩人還是胖了一些。
鐵虎也不是擅言語的人,沉默了下說道:“你們放心,阿爹會給你們攢一筆豐厚的嫁妝的。”
想什麼,就來什麼。
第二天傍晚時分,鐵虎家來了一個客人。春妮看到來人,笑着說道:“桂花嬸子,你怎麼來了?”這婦人姓李,叫桂花,她丈夫跟鐵虎是平輩。不過鐵虎沒跟她打過交道,對她只是有些面熟。
在春妮的介紹下,鐵虎才知道對方的身份:“桂花嫂,你請坐。”對方既上門,肯定是有事了。
春香端了杯熱水過來,放下就出去了。
李桂花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將來意說清楚。她這次來,是爲他孃家侄子說親的:“我那侄子今年十五歲,比春香大一歲。不是我誇,我那侄子長得端正做農活也是一把好受。也是我真喜歡春香那孩子,特意跟我嫂子說的。若是大兄弟你覺得好,過兩天我帶了侄子過來給你掌掌眼。”
坐一旁的鐵奎聽到這話,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地說道:“嬸子,我大姐年歲還小,我爹準備再留大姐兩年。”
李桂花心頭一滯,不過很快笑着跟鐵虎說道:“大兄弟,春香今年都十四了,再留兩年就十六歲了。十六歲的姑娘還沒說人家,可就成老姑娘了。大兄弟,你可不能耽擱孩子呀!”
鐵虎搖頭說道:“嫂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春香我是準備再留兩年的。”雖然不知道鐵奎爲什麼那般說,不過兒子既開口,肯定是有緣由的。
李桂花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可是跟孃家嫂子誇下海口保證一定能說成這門親事。結果,鐵家的人竟然被拒絕了。
等李桂花出去以後,鐵虎問了鐵奎:“這桂花嫂子的孃家侄子,可有什麼不妥當?”
鐵虎搖頭說道:“人家上門說親,都是先探探口風。她倒好,急哄哄地就說要領了人來給我們看,一聽就不大對味了。”這要靈敏了人上門,不知底細的還以爲他們已經看中了準備定親了。
鐵虎說道:“你兩個姐姐的婚事,到時候你給把把關。”很多事情,他都沒鐵奎想得周全。
親事沒說成,李桂花捱了孃家嫂子埋怨,回家過越想越不甘心。然後,將鐵虎準備將春香再留幾年這事說了出去。
李大娘得了這個消息,去找了鐵虎說道:“聽說你暫時不給春香說親,要再留她幾年在家?虎子,這可不行。這姑娘家要錯過花杏,以後很難說到一門好親。”
鐵虎有些納悶地說道:“就算春香十六說親,也不算晚呀!”二八,正是豆蔻年華哪就過了花杏。
弄清楚這事的緣由,李大娘說道:“幸虧你沒應下,要不然可就害了春香這孩子。”
“怎麼?那李嫂的孃家侄子可是有什麼不妥當?”
李大娘搖頭說道:“那倒沒有。李家三小子還是很不錯的,長得不錯人也勤快。只是李家有三個兒子,家裡就只三畝良田五畝旱地。前面兩個兒子娶妻欠下一屁股的債,到現在還有大半沒還。還有,李家那兩個媳婦都非常潑辣。春香那性子軟綿,嫁到李家哪能有好日子過。”
李家不僅窮,還人多是非多。但凡疼女兒的,都不會將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
鐵虎有些煩悶地說道:“嫂子,春香這年歲是該說人家。可我又不認識幾個人。家裡也沒個主事的女人,我也是發愁。”
李大娘笑道:“你別擔心,春香長得好又勤快,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有李大娘幫着闢謠,很快又有幫着說親的。可這說親的對象不是家裡窮得很就是男方身有殘疾,或者男方母親特別刻薄的。反正,沒一個讓鐵虎滿意的。
知道是因爲金氏被休,所以纔沒好人家上門提親,鐵虎後悔自己不該休妻。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
鐵奎的想法卻不一樣:“阿爹,等我們將虎皮賣了,多買兩畝地。到時候跟人說我們會大姐陪嫁兩畝地,不愁沒好人家上門提親的。”在利益面前,又有誰會在意這姑娘的母親是不是被休了。
鐵虎搖頭說道:“能爲了兩畝地上門提親的,可見也不是什麼好人家。”
這想法也沒錯,鐵奎道:“阿爹,您別擔心,大姐那麼好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鐵虎嘆了一口氣,都怪他思慮不周。
到了十月底,鐵虎跟村長與童氏跟說了父子兩人要出一趟遠門,然後表示想請童氏在他們家住一個月。
童氏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我們要去一趟盛京辦些事,往返可能要一個月左右。”至於具體辦什麼事,這個就沒說了。
童氏也沒問多問,只是說道:“春香跟春妮都是大姑娘了,這段時間白天我讓二水哥陪着她們。”晚上有她過去陪着,倒不怕有什麼事。
二水是童氏的第三個孫子,今年十二歲。有個小子跟着,就不怕什麼不乾不淨的人欺負姐妹兩人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鐵家村也少不了一些偷雞摸狗總想佔女人便宜的敗類。雖然鐵虎跟鐵奎名聲在外,但兩人外出這些事還是防範一下好。
鐵虎一臉感覺地說道:“多謝九奶奶。”所以說,男人考慮事情總是不周全。就連鐵奎,也沒想到這一層。
父子兩人第二天就上路了。出門的時候天氣已經冷了,晚上露宿在外若是不起火堆根本睡不着。不過鐵虎已經習慣野外的生活,倒是鐵奎有些不適應。好在,晚上都不用他守夜,都能睡安穩覺。
走了八天,兩人才到了盛京。交了入城費,兩人就進了盛京城。
別看鐵虎三十多歲的人,可他最遠就去過縣城。所以一進盛京城,看着人來人往的人羣以及琳琅滿目的鋪子跟貨攤,他就懵圈了。
走了小半天,鐵虎說道:“奎子,我們去哪賣皮子呀?”這裡人說的話他聽不懂,又不認字,又怎麼知道去哪賣皮子。
鐵奎笑着說道:“阿爹,我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然後跟掌櫃的打聽下收皮毛的鋪子在哪裡。”
父子兩人找了一小會,找到一家小客棧。進去以後,鐵奎與小二說道:“我們要住店。”用的,自然是官話了。
聽着這一口純正的官話,哪怕鐵奎穿得比較寒酸,但小二也不敢輕視他:“客官,上等房二兩銀子一間,中等房一兩銀子一間,下等房四百文一間。大通鋪,一人八十文錢。”這還是客棧比較小位置又比較偏,若是大的位置處於繁華地段的客棧,哪怕下等房都要二三兩銀子了。
“要一間中等房吧!”下等房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張牀。還不如多花六百文錢,至少有熱水洗澡呢!
父子兩人洗了個熱水澡,祛了一身的疲乏。鐵奎說道:“阿爹,我去買些吃的,順便打聽了下盛京哪家鋪子收購皮毛的。”只有上等房間纔會供飯菜,他們得自己出去找吃的。雖然虎皮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帶着東西出出進進總是不妥。
鐵虎點頭道:“好。”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鐵奎纔回來,帶回來六個大肉包子跟四個蔥油餅。
鐵虎有些擔心地問道:“怎麼去了那麼久呢?是不是那些人不好說話。”鄉下地方來到城裡,總有些怯意。
鐵奎搖頭說道:“沒有,只是保險起見我問了不少的人。阿爹,我已經打聽好了,永生商行名下有收購皮毛的鋪子。他們這家店信譽很好,我們明日就去他們家賣了皮子。”大部分人都這麼說,那這家店價格應該比較公道。
因爲鐵奎昨日已經去找了這家,知道怎麼去了。一大早,父子兩人退了房間早飯都沒吃就過去了。
到門口,看見有人正往馬車上搬貨。這架勢,分明是要往外面運貨了。
進了鋪子,小二就迎了上來。態度非常好,沒有半點倨傲。
鐵奎說道:“我們是來賣皮子的,不知道你們掌櫃的在哪裡?”
小二有些詫異,明明看起來是個獵戶家的孩子,可卻說的一口正宗的京話。而且,進他們鋪子半點怯意都沒有。心裡有些納悶,面上卻半分不顯:“你二位稍等,我這就去請掌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