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並非是如同傅雲書想象中一樣,是個龍潭虎穴。
傅雲書怔怔的看着此處的景象,恍惚回到了那年三月,梨花初綻的時候,與蕭闕初次相見時梨花樹下,那白衣公子舉止投足之間清絕無雙。
一眼看過去,卻見此處綠草茵茵,兩邊種滿了梨花,明明是清寂的秋天,梨花卻花開如雪,恍若是陽春三月的季節,空氣中亦有暗香浮動。
她不由得伸手去接過梨花,卻見那晶瑩的花瓣落在手心是這般的真實,並非是虛幻的影子。不遠處還有湖泊、小亭,在青青綠草之間有一道潔白的玉石鋪成的小路通向那裡,若非此處寂靜到可怕,傅雲書絕對不會認爲這是一處四處潛藏着危機的陷阱中,而是會以爲此處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後花園呢。
傅雲書與蕭闕一起掉落下來的陷阱便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蕭闕昏迷不醒,在昏迷之前依舊牢牢的將她護在懷中的。是以掉落下來的時候傅雲書並沒有受傷,片刻眩暈之後很快的就回神了。
倒是蕭闕,左手上那拎着鐵絲網的傷口深可入骨,看起來十分的嚇人。也幸好傅雲書隨身攜帶着良藥,將上好的玉肌膏在蕭闕的左手均勻的塗上——左手的傷口十分的深,若不及時救治很有可能會廢了。也幸好這玉肌膏價值千金,非同一般藥材可以比擬的。
蕭闕最爲嚴重的並非是手上的傷口,而是內傷。
蕭闕的脈象時弱、時強起伏不定,是強行的運行功力後留下的後遺症,已經傷及到了心脈。此時蕭闕的情景十分的危險——一方面是因爲若是治療不當的話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一方面是因爲原本中的毒隨時都有復發的危險。
傅雲書將白玉瓶子中的靈芝液全部餵給了蕭闕的口中,這靈芝液十分珍貴,是藥王谷藏着的真品,天下也不過一共五瓶而已,雖然沒有起死回生那般的妙用。但是隻要是有一口氣在,用靈芝液吊着都不會嚥氣,當時若塵子將這靈芝液給她的時候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省着點用呢。
蕭闕的脈象十分的奇怪,就連傅雲書此時根本就不敢施針用藥,只能將如靈芝液、迴轉丹等那些名貴的藥材統統的餵給蕭闕,若是若塵子知道傅雲書這般的話肯定會罵她敗家的。
等簡單的處置好蕭闕的傷勢之後傅雲書也不敢亂動,只在這方寸之地守着蕭闕。雖然此處景緻絕佳、宛若世外桃源,但是傅雲書可不會那般天真的以爲耶律寒他們廢了這麼大的功夫就是爲了讓他們下來欣賞風景的。
那靈芝液和迴轉丹不愧是連若塵子都珍藏的寶貝,一刻鐘後,蕭闕在傅雲書擔憂的眼神下醒來,醒來的時候對上的是傅雲書欣喜的眼神。
“公子,你醒了……”傅雲書驚喜的叫道,原本傅雲書一個人面對着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十分的不知所措,正想着要不要試着要不要一個人探查一下情況的時候,蕭闕已經醒了。
傅雲書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只要蕭闕醒了,便就能莫名的心安……
不過
是昏迷了沒有多久時間,蕭闕卻恍若覺得如同隔世經年那般久一般。
昏沉沉的腦海裡面一片混沌,醒來對上的是傅雲書眼神紅紅的,如同不安的小鹿一般。見着他轉醒了,眼中閃過了一陣驚喜,心中一陣柔軟。
想起在落入陷阱前她明明是可以有一線生機的,可是她卻是毫不猶豫的跟隨着自己跳了下來。
想要責備她一點都不惜命,可是對上那含着淚水驚喜的眸子,責備的話卻說不出口來,只能悠悠的一嘆,摸了摸傅雲書的頭說道:“好了別哭了,有我在呢。”
傅雲書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方纔蕭闕將她拋開的那一刻、讓她眼睜睜的看着蕭闕落入陷阱的那一刻,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那般慌張與難受,若是此生再無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獨留她一個人,她該如何是好……
所以傅雲書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的直接隨着蕭闕跳了下來,當時沒有做他想,如今聽着蕭闕的話,傅雲書難得的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因爲逃命奔波,她手上也不乾淨,倒將白淨的小臉抹的一片灰一片黑的,蕭闕心道這倒是真的像一隻小花貓了。
一面還十分嘴硬的說道:“我纔沒有哭呢……”
蕭闕笑了笑,對傅雲書說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傅雲書搖搖頭,她落下陷阱之後也不敢隨便亂走,並不知道。
蕭闕便說道:“扶我起來……”
乖巧的扶着蕭闕起來,蕭闕那一身白衣血跡斑斑,看起來十分的狼狽,面容依舊如冠玉一般俊朗,絲毫不減風華。傅雲書看着蕭闕的左手,心想回去之後一定要用最好的藥材不能讓這一雙好看的手留了疤痕——傅雲書完全沒有想到眼前的困境如何的解脫,怎麼就想着以後的事情了。
不過,或許便就是因爲是跟蕭闕在一起,所以便會認爲無論再怎麼困難,蕭闕便都有辦法解決的吧……
蕭闕被傅雲書扶着起來,眼前的片片梨花,遠處的假山、涼亭、湖泊、白玉石子鋪成的小道一一的落在他的面前。過往的往事歷歷在目、在晚上那些不願回憶起的回憶反覆的被提及、卻永遠比不得眼前的實景來的讓人覺得衝擊。
蕭闕只覺得口中一甜,方纔被靈藥撫平的真氣在體內竄涌着,若非是有傅雲書扶着蕭闕怕是要倒下了……
他的臉色灰白的駭人、眼神也冷的可怕,此刻見到這般景緻,蕭闕算是明白月千留費盡心思的將他逼到這樣的陷阱中的用意如何了。
月千留掌握住了他的軟肋,想要殺他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可是當年他便就是因爲這一件事情被下了血咒、也是因爲如此流浪逃竄於天涯。
被下了血咒之後不能說出口也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的秘密,便是要用這種法子來提醒他,讓他自願的一步步的走到陷阱中嗎?
此時的存春園中,衆人大夢方醒,酒席正酣,園中歌舞笙歌,酒香花香、煙霧朦朧,方纔那一場大夢如夢似幻,分不清
如今是現實、還是方纔是現實。
在遲鈍朦朧之際,敬妃的尖銳的聲音刺穿了這如夢似幻的一場大夢:“太子逼宮謀反了!”
衆人如同當頭棒喝一般,今日邀請到宴席中的自然是不乏朝中的宗室老臣向着景宸昭這邊的,見着敬妃出此言論,急忙道:“娘娘慎言,無端污衊儲君可是大罪啊……”
這邊景宸禹已經命人調動兵馬,見着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平日裡一直與他作對用戶太子的劉閣老,便冷笑一聲,說道:“程家的家將都已經帶兵攻城了,難不成還是我們污衊他們的不成……”
仔細一聽,果然見到外面似乎是有兵戈相交的聲音,就在存春園的不遠處,衆人都亂了心神。
他們此次進宮赴宴都是沒有帶隨從的,若是離國宮變,難免禍及池魚。一些膽小的人已經去命令自家的隨從傳武士前來護駕。而一面景宸禹又說道:“誰都不要出去,存春園裡面有我的重兵把守,最是安全的。”
景宸禹賢名在外,表面上做的功夫還是十分足的,這般裝腔作勢自然是唬住了一部分人。倒是向着太子那邊的人馬有些焦急了,今日好好的一個宮宴太子怎麼會謀反呢,他們深信程家與景宸昭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糊塗的事情的,可是外面兵戈聲又不似作假。
劉閣老心中焦急,一面目光見着宴席上的位置空缺了好幾個人,便問道:“曦國使者和凰國使者去哪裡了?”希望在事情明瞭之前,將衆人的注意力從太子謀反的事情上轉移開。
衆人的注意力都是在蕭闕他們三人、君澤嵐二人身上,沒有察覺到琳琅身邊的玲瓏,也消失不見了……
敬妃的目光閃了閃,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聲音還是十分柔和:“方纔兩國使者先告退了,劉閣老忘記了嗎?”
外面兵戈聲音越來越響,敬妃連忙的說道:“太子謀反已經成現實,還請幾位王爺交出手中兵馬符去調動京城中驃騎軍平定內亂!”
幾位王爺都是宮中的宗室老臣,甚少過問國家政事,但是手中卻各自有一方兵符,四方兵符湊在一起的時候便可以調動京城中的兩萬驃騎軍。
這也是皇室中防止逼宮的事情發生,所以留的後路。而敬妃便要藉着這個機會,困住蕭闕、蕭闕與程家利益息息相關,若是別館中的人忍不住去求救程家,程家便不會坐視不理。
若是程家動了府兵攻打宮城的話,敬妃早就下令讓人放他們進來由他們逼近存春園。程家的府兵動了兵器,可以栽贓成太子謀反;危機之際,可以逼出四位王爺交出手中的兵權彌補他們沒有兵權的尷尬情況;順帶又幫助耶律寒除去了蕭闕。
щщщ_TтkΛ n_¢ 〇 這便就是耶律寒所說的一石三鳥之計。
今夜若是程家不出手相救,蕭闕必死無疑;若是程家出手,便也中了敬妃的陷阱,可謂是機關算盡……
而在那些王爺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將各自手中的兵權交出去,存春園硃紅色的門驀然已經被人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