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四季溫暖,冬季盛產蜜桔、柚子等,都是當地摘的,又甜又新鮮,傅雲書與滄海吃的都非常滿足。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傅雲書立即將框子裡的橘子和滿地的橘子皮推到了小几下面,手中拿着書無比認真的看着。
臨近年關,蕭闕難得十分仁慈的放過了她每日必須早起跟着學習兵法之類的東西,傅雲書自然不是那種自覺的人,手中拿着的是前兩日在書市中買的楚江新出的話本。
芸娘進來之後,見傅雲書在看書,便在香爐裡添了一把香沒有打擾傅雲書便就離開了,傅雲書微微的鬆了口氣。前些時日跟滄海吃了兩個柚子被芸娘看見之後,被芸娘好生的說了一頓,並且十分心狠的讓她一天限制吃水果這些生冷東西的數量。
芸娘走之後,門又被推開,是蕭闕走了進來,見着傅雲書裝模作樣的模樣,不由得失笑,彈了彈傅雲書的額頭說道:“下次吃完記得開窗通風,一屋子的橘子味你當芸娘聞不到嗎。”
傅雲書臉皮十分厚的笑了笑。
那一日在楚家與蕭闕出手教訓了那官員一頓之後,之後的幾天楚江的官員倒是十分老實。蕭闕在楚家拂袖而走,楚謙音心中過意不去,下了幾個帖子到別館中來說是再設一次宴席跟蕭闕賠罪。蕭闕只是淡淡的看了帖子一眼便就放下,讓人回話給楚謙音道:“此次在楚江是休沐非公事,如今又年近年關,便不叨擾楚臨公了。”
一席話,將楚謙音堵的死死的無話可說,是以,這幾日蕭闕在別館很悠閒,每日裡不過是與傅雲書一起談詩論畫而已,偶爾插一些歷史上的趣事,倒是也不逼着傅雲書背那些兵法了。
楚江的天氣溫暖,蕭闕依舊穿着一身白色的常服,縱然款式上簡單,但是衣袖飄渺,直讓人看得移不開眼。傅雲書知道今日蕭闕沒有什麼事情做,眼神亮了亮,對蕭闕說道:“公子今日若是沒事,我們去街上看看有什麼年貨要買吧。”
其實年貨什麼的芸娘早就置辦好了,哪裡還需要兩個人操什麼心啊,傅雲書也是想找個藉口能與蕭闕獨處而已。畢竟在家中的時候,有柳青宴與謝奕之這兩個十分不識趣的人在,傅雲書都沒有機會與蕭闕兩個人獨處。
蕭闕哪裡不知道傅雲書的小心思,左右無事,點頭應下。
臨近年關,楚江的百姓們臉上都滿溢着喜慶的神色,街上賣炒貨的、對聯的,紅彤彤一片,空氣中還洋溢着米香的味道。
人羣擁擠,蕭闕小心翼翼的護着傅雲書,二人不知不覺的便就靠的很近。楚江是在邊關,規矩自然也沒有京城那般多。也有不少女子結伴而行或者是帶着自家的丫鬟在鋪子裡面挑選胭脂水粉,或者是看那花樣繁多的簪子耳墜。
此時傅雲書一手拿着糖人,蕭闕手中還拿着傅雲書買的糖葫蘆,一面招呼着傅雲書不要被人撞倒了。二人舉止親密,一邊人不由得感嘆這男子好生俊俏,對自家夫人這般悉心。也有不少閨閣中的少女第一次見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不由得偷偷拿眼神去看蕭闕,十分羨慕那被他護在懷中的女子。對於這樣曖昧
的神色,傅雲書從原本有些羞赧到如今的習以爲常了,見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打量着蕭闕,傅雲書看了那人側臉一眼,招蜂引蝶呀……
“公子,春節要買些什麼東西呀?”傅雲書忽然開口問道,此時蕭闕被傅雲書問的一愣,沒想到傅雲書真的打算購買年貨的。
對於蕭大公子來說,連臘八蒜都不認識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年貨要置辦哪些東西。往年在毓塵閣的時候孤身一人,那時毓塵閣的兄弟們很難聚集在一起,隨便過過就得了,哪裡這般的鄭重其事。
“這些東西芸娘他們不是都已經買了嗎?”蕭闕說道。
傅雲書認真的說道:“這是第一次跟公子一起過春節啊,那些東西只有自己置辦纔有意義呀。”
一起啊……那兩個字,莫名讓蕭闕心底柔軟了起來。
傅雲書咬了一口手中的糖人,說道:“記得在寧州的時候,家裡的東西都是置辦的是紅色的,這樣喜慶麼。”
是以,在傅雲書單方面決定下,二人倒是真的置辦起年貨了。
對於春節,要置辦春聯與燈籠,這是常識,傅雲書準備買的時候蕭闕淡淡的看了一眼筆畫生硬的字跡,對於事物上有強迫性完美追求的毓煙公子十分嫌棄那自己,便說道:“買紅紙回去我寫。”
那賣對聯的書生嘴角的笑容抽了抽,傅雲書很愉快的買了紅紙,都說毓煙公子一字難求,寫對聯,倒是第一次吧。
然而挑選對聯不過是個開端,之後二人置辦年貨,傅雲書看一樣蕭闕嫌棄一樣,剪紙嫌棄不夠手巧,燈籠嫌棄扎的不夠精緻。畢竟是民間的東西,有多少東西能夠和蕭大公子的胃口,眼看着一條街下來的人幾乎要被蕭闕得罪光了。
傅雲書見二人逛了大半天了,手上還是空蕩蕩的,倒是這街上一羣人幾乎要被蕭闕給得罪光了,便斜眼看着蕭闕。
蕭闕自知理虧,便隨手指着對面的小攤子,對傅雲書說道:“買些煙火回去放吧。”
傅雲書一面說道:“我又不是孩子了除夕纔不放煙火。”,眼神卻不住的往那賣煙火的攤子那邊看,想了想,說道:“對了,竹骨不還是孩子麼,買些煙火回去給竹骨玩去。”
竹骨跟在蕭闕身邊少年老成,但是傅雲書卻依舊是將他當做孩子來看待的。
蕭闕看着興致勃勃挑選煙火的傅雲書,沒忍心打擊傅雲書竹骨在五歲之後就沒有玩過煙火了。
之後一連串的買下來,蕭公子秉承着只掏錢不說話的遠離,傅雲書買什麼他拿什麼。
傅雲書哪裡置辦過年貨之類的東西,不過是都是順着自己的心意隨便的買。什麼胡蘿蔔、紅蘋果只要是紅的她都買了,還買了兩條紅尾的金魚。
蕭闕哭笑不得,就連他也知道春節根本就用不上胡蘿蔔這些東西好麼,衆人遠遠的看見一個白衣公子,風度翩翩,手中拿着亂七八糟的紅色東西,遠遠看去紅彤彤一片,寵溺的看着前面買的十分開心的小姑娘。
遠處樓上,有人倚靠在欄杆上,手中的杯子被他捏成碎末,變成瓷灰吹散在風
中。
“蕭闕,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喜歡上別人……”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回到家中的時候,芸娘見着傅雲書手中還拎着一串紅彤彤的辣椒,不由得都愣住了,問道:“小姐,你們去街上幹什麼去了……”
傅雲書十分認真的說道:“去買年貨去了……”
芸娘看着所謂的年貨,不由得失聲笑出來,說道:“這年貨我與滄海都辦好了,你操什麼心。”
傅雲書應了一聲,一面叫道:“滄海,快拿個魚缸了,那兩條金魚不要給養死了。”
這時芸娘方纔見到蕭闕手中還提着兩隻用荷葉包的金魚呢,真是孩子氣,倒是蕭闕也肯陪着她胡鬧。
拿了個青花魚缸將兩尾金魚放在了魚缸中,傅雲書與滄海玩了會兒金魚,便拿着從街上買的紅紙跑到了蕭闕的書房中。
蕭闕見着是傅雲書過來,隨手將新送來的密報壓在了書下面,一面問道:“跑的這麼急,可是有什麼事情?”
傅雲書將紅紙拿了出來,蕭闕見了那紅紙,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問道:“該不會真的要我寫對聯吧。”
傅雲書點頭,說道:“堂堂的蕭公子要說話算數呀。”
蕭闕也不忍心拂了傅雲書的興致,便只好說道:“大門上的對聯芸娘他們已經買了,我寫一幅貼在你門上便可了。”
傅雲書略微一思索,覺得也可,蕭闕的墨寶只有她有才算的上有價值麼。
徽州的蘭硯,產自青州的紫毫,蕭闕用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其的講究的,傅雲書將墨研開,看着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提着紫毫,這人得天獨厚,就連那一雙手都生的比一般人都好看。
“對聯上寫什麼?”蕭闕問傅雲書道。
傅雲書笑說道:“堂堂毓煙公子才高八斗,怎麼問我寫什麼。”
才高八斗,不包括寫春聯好麼……
蕭闕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要不寫五穀豐登?”
傅雲書斜眼看他,蕭闕接着逗傅雲書:“六畜興旺?”
直接白眼蕭闕了。
蕭闕倒也怕傅雲書惱了,便不再逗傅雲書了,沉吟片刻,提筆鐫秀的字跡便遊走在那紅色的紙上。
蕭闕的字跡跟他字跡十分相似,看似清雋秀麗,實則暗藏風骨。
不過片刻之後,傅雲書便就一幅對聯而成。
上聯是“山河永安好”,下聯是“歲月靜如初”。
與其說是一幅對聯,不如說是一句情詩,一種美好的期盼來的真切。
“山河永安好,歲月靜如初”傅雲書反覆的讀着這兩句話,那一刻,傅雲書忽然有一種熱淚盈眶之感,山河永安好,歲月靜如初,他們所願,可能實現?
橫批蕭闕並沒有寫,而是對傅雲書道:“橫批你來提。”
手中的紫毫猶自帶着蕭闕手心的溫度,傅雲書提筆四個字躍然於紙上。
“一世長安”
做了這麼多,與蕭闕好容易走到今天,傅雲書已經別無所求,只求這一世長安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