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繩子快速的在白皙如玉的指尖穿梭着,編織成好看的繩結,燈火闌珊下,喧鬧的集市,燈火在他如玉的側臉投上一抹暖黃色的陰影。
他白色的廣袖長袍微微卷起,露出一節好看的清瘦手腕。縱然是在做着編織這類的事情,可是卻絲毫的不顯得女氣,清雅的風姿,讓人恍若覺得他是在閒庭作畫。
他的指尖捻了紅色的珊瑚,雖然是品質拙劣的珊瑚,但是在他的雙手上如同賦予了另一種光輝一般。縱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卻能編織成繁瑣的繩結牢牢的將珊瑚固定上去。
傅雲書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蕭闕只看了那老婆婆編織過一次,便能熟練的編織,一絲一毫分毫不差,心中不由得感嘆,這世上,就沒有能難倒蕭闕的事情了嗎?
很久以後,傅雲書無意間與柳青宴說起了這件事情,柳青宴笑道:“你當毓煙公子的名聲是隨便得來的麼。蕭闕精通機關術,製作再繁瑣的機關都行,更何況是小小的繩結而已。”
傅雲書呆呆的看着,卻見蕭闕說道:“手。”
碧綠色的荷葉邊衣袖下,是一雙柔荑欺霜賽雪,手腕清瘦,不堪盈盈一握,彷彿一指便可勾勒住。
猶帶着蕭闕體溫的手串扣在了傅雲書的手上,雖然品質拙劣的珊瑚但在蕭闕的編織下、在那精緻的手腕上恍若賦予了另一種風華。在這樣一雙手上,這樣路邊上買的未經任何雕琢的飾品,都格外的美麗動人。
或許,真的如那老婆婆所說,世間縱然有價值千金的珍寶,都抵不過一片心意爾。
蕭闕眼底的那一抹溫柔,傅雲書並沒有錯過,紅色的珊瑚手串,代表着他的心意啊……
那低着頭的小姑娘忽而笑了,寶貝的將那珊瑚手串扣了死結,笑靨如花:“這是我收到過最珍貴的禮物,我永遠都不會拿下來的。”
那一抹笑靨如同在無盡的荒原中開出的一朵豔麗妖嬈的花、那一刻,蕭闕只想將她攬在懷中,無論滄海桑田,山和變遷,留住這一刻,留住女子臉上的那一抹笑靨。
“多少銀子?”傅雲書愛不釋手的把玩着手中的珊瑚手串,問一邊笑的和藹的老婆婆道。
“公子對夫人一片心意,這珊瑚手串當是老生送給夫人的。”老婆婆笑了笑,一雙混沌的眼神中帶着一種經歷的大半生的透徹,說道:“這世間易得無價寶難求有情郎,夫人與公子好好惜緣纔是。”
傅雲書被老婆婆說的有幾分郝然,但是在底下勾起了蕭闕的手,認真的點頭說道:“我會的!”
人這一生何其的短,不過短短几十載,遇見一個喜歡的人那般的難;人這一生又這般的長,幾十載的光陰,若無喜歡人相伴,該是如何寂寥。
所以,無論如何,就算那一條路再難走,但是能跟蕭闕在一起,都要努力的走下去不是麼……
蕭闕也捏緊了傅雲書的手,那一刻,胸腔中被一種莫名的感覺充斥着,神色溫柔無比,二人站
在一起,在這樣簡陋的地方,一對璧人卻如玉生輝,縱然是那位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婆婆都不由得看呆了。
等老婆婆回神的時候,卻見一錠金子穩穩的放在了鋪子上,而那一對璧人十指相扣,已經走遠了。
那一天的晚風分外的輕柔、那一天的燈火分外的溫柔,只是在那一刻,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牢牢的扣在蕭闕的手中的時候,蕭闕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叫做恐懼的感覺。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一個滿身罪孽的人,得到了苦苦追求的東西,勢必是要被毀去的……而且,他從來都不是被上天寬厚的一個人……
那一刻蕭闕心中的掙扎傅雲書一概不知,對手上的珊瑚手串惜若珍寶,右手扣在蕭闕的懷中,不時的擡手看着手中的紅色珊瑚手串,確定它的存在,生怕是大夢一場……
這一刻,蕭闕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餘毒發作,只覺得頭疼欲裂,看着少女歡喜的如同對待珍寶的表情,莫名的想到了一句“掌上珊瑚憐不得。”
“掌上珊瑚憐不得,卻教移作上陽花。”
“蕭闕,你抓疼我了……”小女軟糯的聲音將他從幾乎陷入了癲狂的幻覺中拉回,見着少女白皙若雪的柔夷有一道紅印,蕭闕歉意的笑了笑。
二人方纔回到別館,無痕急忙忙的從外面回來,對蕭闕行禮:“公子。”說着,在蕭闕的耳邊耳語了幾句,蕭闕的臉色也微變,顧不得跟傅雲書交代什麼,連忙吩咐道:“備車!”
說着,快步轉身就往外走,傅雲書恍恍惚惚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指尖彷彿還留戀着蕭闕的體溫。
蕭闕沒了影子,傅雲書才收起臉上那一抹惆悵的表情,無奈的笑了笑,恰好在迴廊的對面看見琳琅手中端着一盤糕點,一面還在吩咐着下人在收拾着東西,邊說邊吃着,哪裡有半分的皇家郡主的威儀。
傅雲書不得不承認,琳琅姐妹二人比起長樂,更符合郡主的形象。
見着傅雲書在那邊,便對傅雲書笑了笑,招呼她過去。
傅雲書過去之後,長樂塞了一塊豌豆黃給傅雲書,一面說道:“這別館的小廚房別的點心做的一般,但是這豌豆黃着實不錯。”
傅雲書贊同的點了點頭,一面似乎想到什麼一般,問道:“對了,玲瓏的事情你還打算追究下去嗎。”
玲瓏郡主自薦牀榻反被據的事情傳的樂都風風雨雨的,成爲百姓們的笑話,連帶着魏王府與敬妃等人出門都擡不起頭來。
傅雲書問起長樂此意是在問長樂要不要落井下石,再打壓姐妹二人一般。傅雲書算不得上是什麼心胸寬廣的,那姐妹二人三番兩次的用不入流的手段數次的打壓三人,傅雲書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但性格眥睚必報的長樂,此時卻淡淡的說道:“花孔雀既然出手就沒有那姐妹二人好日子過,我何必再廢這個心思。”
琳琅姐妹二人直接得罪的是長樂,既然長樂都不追究了,傅雲書也沒有
再在這件事情上多加糾結。
見長樂語氣淡淡的,但是又叫了謝奕之的外號,並非是直接叫他名字,傅雲書便奇道:“你與謝奕之又和好了?”
長樂嗤笑一聲,斜了傅雲書一眼說道:“你當我是你那般好脾氣呢,明日我便要回曦國了,懶得與他計較這麼多。”
長樂說的自然是前一日傅雲書還因爲蕭闕隱瞞身份的事情而委屈的不得了,第二日便就主動的爲蕭闕熬藥。
“啊?你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了?”之前長樂說要回曦國,傅雲書還當她是與謝奕之在負氣,卻沒想到說走就走。
“確實是因爲父王生辰快到了,所以要早些回去準備生辰禮物,恰好攬月軒有一批貨物要去曦國,我便跟着攬月軒的貨船一起了。”長樂笑着說道,一面見着傅雲書眼中有些失望一般,便捏了捏傅雲書的臉,說道:“好了,我看離國這邊事情也快差不多了,我還要去一趟江陵,說不定我們會同時到的京城呢。”
傅雲書見她並非是獨自一人,而是跟着攬月軒的人一起,便也放了些心,但又有些抱怨的說道:“那也不能說走就走呀,謝奕之應該不知道吧。”
長樂冷笑一聲,說道:“我沒跟他說,你也別告訴他,這次的事情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說着又眼尖的看到了傅雲書伸手拿豌豆黃的時候,手腕上那珊瑚手串,“這手串倒是精緻的很,不過你平日裡不是不喜歡戴這些東西嗎?”
上次謝媛寶找傅雲書借簪子戴的時候她們見過傅雲書的首飾盒,滿滿的都是珍寶飾品,但是傅雲書鮮少會戴。
傅雲書笑了笑,笑容中頗有幾分羞澀的味道,長樂是何其的聰明,眼珠子一轉,促狹的笑了笑道:“這該不會是蕭闕送你的吧。”
傅雲書“嗯”了一聲,將今日蕭闕難得一見竟然開竅、陪她去街上玩還親手做了珊瑚手串的事情跟長樂說了一遍。
有一種喜悅之情滿滿的在心間,總想跟一個人分享自己的這種快樂。
長樂見着傅雲書一臉開心的模樣,嗤笑了一聲,點着傅雲書的額頭說道:“你就這點出息,蕭闕堂堂毓塵閣閣主,縱然是不算富可敵國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區區一串珊瑚手串你就滿足了?要我,必定要他十件八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傅雲書撥動着珊瑚手串,一面小聲說道:“這是蕭闕一片心意,就算是拿十件百件的珍寶我都不換的。”難得的話語裡帶着幾分孩子氣。
長樂笑了笑,語氣中又有幾分無奈的說道:“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縱容蕭闕了一點,蕭闕再好,心思太深沉了點,你年紀又小他許多,哪裡斗的過他。你看謝奕之也是心思難測,但是我卻從未慣着他,是以他在外面傳再多的風言風語,卻也不敢將與我有關的事情欺瞞我。”
長樂只道是傅雲書脾氣太好,太過於縱容蕭闕。傅雲書心中苦笑了一聲,看着長樂說着生氣要回曦國的模樣,微微有些失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