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被江楚風追殺跳下往生崖,蕭闕毒癮發作神智昏迷不清之際,口中細細呢喃的便就是這個名字。
小容,一聽便就是女子的閨名,可是在與蕭闕長久相處下來,並未見到蕭闕身邊有其他的女子,所以傅雲書便就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那麼久過去,遠在千里之外的楚江,竟然在癲狂發作的楚臨公的口中再次的聽到這個名字,那個女子究竟是誰?與蕭闕,與楚臨公究竟有着什麼樣的瓜葛?
再從夢中驚醒,傅雲書輾轉反側難以安眠,外面的一枝碧桃花從窗戶探頭進來,今日又是一個難得晴好的天氣,外面的天際泛起了一抹天青色。夢中的心悸猶存在心間,又是那一場夢,夢中的她與蕭闕隔着一條長河,站在彼岸兩端,她怎麼也跨不過去的長河,他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迷霧中。
一樣的夢境重複的出現,難道是某種預兆嗎?如今將傅雲書夢魘中驚醒的不再是那一場漫天的大火,而是蕭闕的漸行漸遠。一個是成爲過去的過往,一個是遙不可及的未來,那一刻,傅雲書沒有向此刻不安過。
清晨芸娘叫傅雲書起牀的時候,見傅雲書早就已經轉醒了,抱着膝蓋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着她進來,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傅雲書喜歡睡懶覺,若是無人叫的話根本不會自己主動起牀。是以,芸娘見着傅雲書這般的模樣先是一驚,再見傅雲書臉色蒼白,眼底一片烏青眼中還帶着紅血絲,遲疑的問道:“小姐這是一晚上沒睡?”
傅雲書點了點頭,也不想芸娘爲自己多擔心,便說道:“晚上做了個噩夢,醒來便就睡不着了。”說着,起身接過了芸娘手中帕子擦洗了下臉,見着對面蕭闕的房門依舊是關着,便問道:“蕭闕出去了嗎?”
Www✿ тTk án✿ C〇 見着傅雲書一早上就問蕭闕,芸娘沒有多想,便說道:“今日一早公子便就出去了。”
傅雲書抿了抿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滄海小跑了進來,一面進來一面喊道:“小姐,打聽到了。”
到了房間裡的時候,恰好見芸娘在這裡,見傅雲書對她使眼色呢,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自然是知道傅雲書是何用意呢,便將脫口而出的惡化給嚥了回去。芸娘見着主僕二人神神秘秘的,一臉不解的問道:“打聽到什麼了?”
滄海難得的聰明瞭一回,見芸娘詢問,而傅雲書顯然是不想讓芸娘知道,便嘿嘿的笑了笑,說道:“小姐讓我打聽一下楚江有哪些好的成衣鋪子,待會兒我們要一起去挑選衣料去呢。”
這邊傅雲書見着芸娘一臉的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模樣,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這邊芸娘去廚房端早膳去了,見芸娘走了,滄海有些爲難的說道:“小姐我偷偷的去打聽過了,這幾日公子確實一直出入妙音閣。”
這本不是什麼難以打聽的事情,只是這幾日傅雲書很少出門,周圍的下人自然不敢跟傅雲書八卦這些事情。作爲一向喜歡跟丫鬟們八卦的滄海,也才明白爲什麼幾日那些丫鬟們在一起八卦的時候見了她一下就散開,又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了。
這邊滄海
一面說着,一面看着傅雲書的臉色,一面心中又爲傅雲書不值得。原本以爲蕭公子會和別的男子不一樣,是值得小姐託付終身的人呢。
卻見傅雲書臉上表情淡淡,滄海摸不準傅雲書在想什麼,亡羊補牢的替蕭闕解釋道:“雖然公子常常出入妙音閣,可能是因爲官場上的那些應酬吧。”
傅雲書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說道:“若是真的只是應酬上的事情,用的着瞞着我麼。”
這邊二人說着話呢,卻見芸娘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聽了主僕兩個人的對話,不解的問道:“妙音閣,小姐爲何會好好的提到那個地方呢?”
這邊傅雲書和滄海還想編幾句謊話給圓過去,可是芸娘那犀利的眼神一掃過去,主僕兩個人在心中編織的謊話打了草稿,終究是說了實話了。
滄海此時也不敢隱瞞,便將錦奴的事情跟芸娘說了一遍。
芸娘聽了之後,並沒有滄海和傅雲書想象中的那般震怒,畢竟傅雲書沒有將錦奴的事情告訴芸娘,是怕原本芸娘就是護短的性格,而且這些時日好容易對蕭闕的印象有些改觀,傅雲書知道芸娘會定時的向外祖和舅舅們寫信的,她還希望芸娘能夠在舅舅們面前多爲蕭闕說幾句話呢。都這個時候了還爲他着想,傅雲書不由得鄙視自己。
可是芸娘並沒有想象中的震怒,她摸着傅雲書的頭髮,看着那一雙因爲先天不足而少有紅暈的臉色,嘆了口氣以過來人的口吻跟傅雲書說道:“小姐喜歡上一個人就該試着去相信他,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不要憋在心中,當着面去問他總比在心中猜忌好的多。”
傅雲書仰頭看着芸娘,眼睛中帶着水霧看起來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子,問道:“可是若是他不肯說呢?”
芸娘笑了笑,說道:“你不問怎麼知道他怎麼會不說?兩個人相處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只會越積越多。一輩子的時間那麼長,遇到的問題也會很多,如果這麼一個小小的問題就停步不前的話,那麼你們又拿什麼來共度一生呢?”
傅雲書從小無母親在自己身邊,更無人教導她如何的去喜歡一個人、如何的跟喜歡的人相處。從小陪着自己長大的芸娘,傅雲書儼然是將她當做母親來看待。見着芸娘這般說,傅雲書心中閃過了種種的思量,問道:“那,我該怎麼做呢?”
“等公子回來,好好的問問公子吧。”芸娘笑着說道。
傅雲書乖巧的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思量。
溫柔鄉,英雄塚,煙柳巷的鶯歌燕舞,是最爲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因是官家所設的教坊,所以與一般的煙花之地不同,少了風塵之氣,多了幾分高雅。
妙音閣的歌曲,綠腰軒的舞蹈,皆是這煙柳巷中的一絕。
此時煙柳巷對面的酒樓上,滄海死死的抓住穿着一身男裝的傅雲書,可憐兮兮的看着傅雲書說道:“小姐,我總覺得穿成這樣怪怪的,要麼我們回去吧。”
傅雲書“唔”了一聲,看着死死的扒在自己身上的滄海,十分無語。
原本傅雲書到成衣鋪子故意置辦
了一身男裝,想親自去那妙音閣去會會傳言中的錦奴姑娘的,順便見識一下柳青宴所說的傳言中楚江最爲熱鬧好玩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可是滄海卻十分膽小,說道:“若是被公子和芸娘知道小姐去那種地方絕對是要打死我的。”
傅雲書雖然長相看起來非常乖巧,但是性格上卻是離經叛道,在寧州的時候跟着裴鈺二人將寧州鬧的雞犬不寧便可看得出來的。
只是雖然在寧州家中人都縱容着傅雲書胡鬧,但是也有底線的,如同青樓楚館這樣的地方,就算是裴鈺膽大包天也不敢輕易的帶傅雲書涉足其中。
是以,青樓對於傅雲書而言是個十分好玩卻又神秘的地方,早就存着心思想到青樓裡見識一下了。如今好容易有假公濟私的名義去青樓,可是卻被滄海攔住了。
眼淚汪汪,以死相逼,最終傅雲書妥協的只找了煙柳巷附近的茶樓守着,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與傳言中的錦奴接觸。
傅雲書看着緊緊扒着自己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消失不見的滄海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一刻無比的懷念長樂與謝元寶了。
這茶樓恰好就對着妙音閣,因爲臨近煙柳巷,所以來此喝茶的大多數都是那些文人雅客自詡風流的儒士之類。傅雲書細細聽着他們談話,卻見他們談論的莫不是原本與妙音閣旗鼓相當的綠腰軒最近門可羅雀,還不是因爲最近妙音閣的錦奴因爲得了楚公子做的曲子和蕭公子填的詞身價倍增,將綠腰軒的蓮舞姑娘都給比了下去。
如今這綠腰軒生意冷淡,據說今日準備尋了波斯的舞娘讓人來看個新鮮呢。
又有人說道:“若是綠腰軒真的尋了波斯舞娘來搶妙音閣的生意就真的是落了下乘了。”
這邊衆人議論紛紛,渾然當做是戲言,傅雲書見着臨窗坐了兩個時辰了,卻不見有人出來,便也沒了耐心,緊接着跟滄海說道:“滄海我們在這裡根本就等不到錦奴出門,不如就進去吧。”
滄海看着傅雲書亮晶晶的眼神,心想小姐你確定真的不是想借着找錦奴的名義去妙音閣玩?深知傅雲書的性格,滄海篤定搖頭。
二人正在說話之際,卻見原本安靜的妙音閣一陣喧鬧,妙音閣的下人們推搡着一個灰衣書生,那書生也不知在和他們爭辯着什麼。
傅雲書好奇的看過去,卻見那灰衣書生不是別人,正是有過幾面之緣的林雪洛。
傅雲書有些詫異的看着下面發生的事情,卻見茶樓裡面的人都習以爲常一般,只看了一眼,又藉着談論着方纔的話題。
倒是傅雲書見着林雪洛被那妙音閣的人推倒在了地上,畫卷灑落了一地,想到之前與蕭闕交談的憨厚書生。有些忍不住的問一邊正在爲衆人添茶的小二道:“那書生跟他們有什麼過節,他們爲何這般欺負人?”
小二看了一眼被那些下人們推搡倒之後起身,並未拍打身上的灰塵,而是如對什麼寶貝一樣將散落在地上的畫一張張的撿了起來,嗤笑一聲搖頭說道:“哎,那不是林雪洛麼,若是讓林掌櫃知道他這個寶貝兒子還到妙音閣來,估計在棺材裡也要跳出來打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