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仙府地(下)

衛風隨聲附和道:“不錯,師父說的簡直是太對啦!妖魔那邊是邪,咱們這邊是正。這古人說‘正不壓邪’,又說‘魔高一丈,道高一尺’……這兩句話說的是個什麼意思呢?說的就是妖魔再***厲害,也不是咱們神仙的對手!”高高綰起衣袖,拍胸道:“師父,走啊,咱們師徒兩個這就去滅了那些妖魔的老巢。”

他說話顛三倒四,將“邪不壓正”說成了“正不壓邪”,又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說成了“魔高一丈,道高一尺”,自己固然是隨口而出,渾然不知,那孫悟空與豬八戒也俱都是好勇鬥武的仙人,也沒能聽出有何不對來。反倒是那些仙婢們,聞言面面相覷,掩口輕笑。

孫悟空見這個徒弟奮勇爭先,要去除滅妖魔,心下甚是歡慰,說道:“不急不急,除妖一事暫且擱後。你搬遷新居,那玉帝老兒明日要親自前來爲你賀喜呢。”

衛風知道世間百姓喬遷新居,多半會有親朋好友前來道賀,想不到天上也興這麼一套,心道:“玉帝老兒既然都來,那麼他手下的那些仙官神將們便也沒有道理不來的。嗯,既然是賀喜,豈能不帶着禮物來?哈哈,神仙送的禮品自然都是仙物了……這回可撈了一大筆!我喜歡!”

又聽孫悟空道:“我剛纔正琢磨着要出去雲遊一趟呢,順便讓那些結拜兄弟和朋友明日也都來你府中聚聚,一方面可以商討除魔之策,另一方面也能爲你府中添些熱鬧氣氛。徒弟,你成仙不久,多結識些仙界的長輩們,好處自是少不了的。”

孫悟空所說的“好處”是要衛風跟衆仙們多多請教仙法神技,而衛風卻誤解其意,心想師父面子大、交遊廣,這一趟出去,受邀者明日定然也會趕至,到時衆仙絕無空手前來之理,自己又能多多撈取仙品了,當下喜滋滋地道:“師父邀請神仙前來賀喜,那是替徒弟我撐着面子呢,做徒弟的真是感激不盡啊!師父放心,以後徒弟一定會勤修仙法,苦練神技,以報師父栽培之恩!”

孫悟空笑道:“你小子油嘴滑舌,老孫豈能不知?老孫也不圖你報什麼栽培之恩,只盼你以後臨到降妖除魔的關頭時,別給老孫丟臉就行了。知道麼?”

衛風搔了搔頭,拍着胸膛一本正經地道:“師父,我雖然有些油嘴滑舌,但對您老人家可是真心實意的,如有半句虛言謊話,管教天打雷劈、五馬分屍,不得好死!”

孫悟空擺了擺手,道:“老孫也沒說你什麼,你怎麼倒發起毒誓來了?好了,你與八戒留在府中準備準備,我出去了。嗯,一日之間行遍三界,我這時間也夠緊的了。”頓了頓,對豬八戒道:“八戒,你懂得天庭規矩,明日衆仙到賀,咱們得在府中擺設宴席款待。這一應繁雜瑣事,就全交由你來辦了。”

豬八戒滿口應承,說道:“老豬我別的不行,就是應付吃喝這檔子事最拿手。猴哥你儘管放一百個心去,我保管將這件事情給辦的風風光光,紅紅火火,讓明日到賀的仙人神士們一個個吃飽喝足,大興而歸。”

孫悟空道:“好好好,你忙不開時,儘可吩咐這府中的仙婢們幫忙。老孫去也。”話猶未了,身子已不見了。

衛風大叫了幾聲“師父”,不見迴音,知道已經去遠了,“嘻嘻”一笑,與豬八戒同坐在八仙桌旁,一邊吃着仙果,一邊道:“豬大哥,你覺得這這‘小仙府’怎麼樣?”

其時沒了孫悟空在場,豬八戒更加肆無忌憚地開懷大吃起來,聽衛風動問,隨口道:“好……嗯……好……”轉瞬間那滿桌的奇珍異果被他吃下了大半,而玉壺中的瓊漿也被他喝了個底朝天。

衛風見他只顧大吃大喝,全然不來理睬自己,不由大覺無聊。無意間眼光望向廳外,心中突地一動,向着一名仙婢招了招手,道:“姐姐你過來。”

那仙婢聽到“姐姐”二字,不由有些發懵,怔了半晌才明白是在叫自己,慌忙碎步上前,向着衛風福了福,恭聲道:“主人有何吩咐?”

衛風抿嘴微微作笑,道:“姐姐我來問你……”

那仙婢神情惶恐,垂首低眉,道:“快請主人不要如此稱呼奴婢,奴婢萬萬不敢當的。”

衛風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主人,就該什麼都聽我的,我愛叫你什麼就叫你什麼,我還想再叫幾次呢――‘姐姐’!‘姐姐’!‘姐姐’……”聲音漸叫漸大。

那仙婢身子輕顫,突然間屈膝跪倒,眼中竟緩緩流出淚來。廳中其餘衆婢也是面面相覷,臉上俱都變色。

衛風又驚又奇,道:“你……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伸臂起身便要去扶。

小玉扯了扯他衣衫後襬,將他拉回座中,附耳小聲道:“不要拉她。”

衛風皺眉道:“怎麼了?”

小玉側眼看了那躍然着的仙婢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你到天宮不久,是不知道這其中原由的。唉,天宮規矩繁多,其中一條便是奴婢要對自己的主人絕對尊敬,不得有半點逾越之處。你剛纔連聲叫她‘姐姐’,她既不敢阻止,更不敢應承?心裡不害怕纔怪呢。她之所以跪下,是在自己罰自己。”

衛風捏了捏她的鼻子,輕聲道:“那我當初叫你姐姐的時候,你怎麼就一點也不害怕?”

小玉紅着臉道:“那……那是因爲附近沒什麼仙人嘛。你看你這廳裡面,可有十幾個仙婢在呢。”

衛風點了點頭,坐直身子,笑眯眯地對那名仙婢道:“好了,你快來,我不叫你姐姐啦,免得你擔心受怕!嗯,那我該叫你什麼?你有名字沒有?”

那仙婢臉色稍緩,輕輕道:“婢子有名字的,以後主人就叫婢子‘青十四’好了。”

衛風喃喃道:“青十四?**,這名字倒古怪的緊。誰給你起的?”

那仙婢道:“回主人,玉帝陛下指派我們一百名婢子前來伺候您,因爲我們穿的都是青衣,容貌也相差無己,故此玉帝陛下便讓我們依着仙齡長短,在各自衣衫上繡上數字,主人也好辨認使喚……”

衛風笑道:“哈哈,明白了!玉帝老兒出的真是餿主意!”凝神觀看,果見那仙婢胸口正中用白絲線繡着個寸大的“十四”二字,道:“你穿的是青衣,繡的是‘十四’,就叫青十四了。”

青十四道:“是。”

衛風拍掌道:“玉帝的主意雖餿,卻有些意思。嗯,我再看看她們繡的……”離了桌子,在其餘仙婢面前一一走過,口中道:“你是青十……你是青六……你是青二……”每說出一名仙婢胸前的數字時,那名仙婢便會應答一聲,躬身行禮。

這時豬八戒已將八仙桌上的仙果瓊漿清掃一空,只覺腹中兀自有些飢感,摸了摸長鼻子,叫道:“兄弟,明日你這小仙府來客,哥哥我可要大忙一陣子了。你也知道哥哥容易餓,這一餓起來什麼活也不想幹……”

他話未說完,衛風已道:“不用說了,知道你還想吃。我不是說過了麼,我的府地就等於是你的府地,你想吃想喝,儘管隨便。”

豬八戒樂不可支,差使幾名仙婢出去再取些仙品過來,又對衛風道:“兄弟啊,這偌大的仙府以後就是你自己的了。你初來乍來,哪也不熟,不如就讓這些仙婢們帶着你和小玉姑娘到處轉轉瞧瞧。”

衛風也有此意,聞言道:“好啊,那你吃着,我這就和小玉出去。”讓“青六”和“青十四”前面做嚮導,自己則與小玉跟隨在後,在小仙府中遛逛起來。

小仙府卻一點兒也不小,他們四個整整走了半日,才只看了府地內一小部分風景建築。饒是如何,已令衛風歡喜不已,只覺所經之處,臨山山峻秀,涉水水清幽,花香草綠,閣巧樓精,端的是美不勝收。

眼見天光已晚,衛風想起明日還要迎仙接神,心想:“反正以後有的是閒空兒,到時再看不遲。”又想那豬八戒別光只顧着吃喝,而忘了師父交待要他準備宴席接待衆仙之事。

一念及此,便急速趕回了前面的正廳內,卻不見了豬八戒的身影,問一名仙婢時,才知他早帶着五名青衣仙婢到府中的仙廚內安排宴席去了,一屁股做到椅中,將小玉拉入懷內,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吃吃笑道:“該辦的都有去辦了,沒咱們的事了,你說咱們幹什麼好?”

小玉見廳內尚有幾名仙婢侍立着,彈身站起,低聲道:“咱們……咱們坐這裡等你大哥天蓬元帥……”

衛風眨了眨眼,道:“那可多急人啊,總得先找點事情先幹着吧。”

小玉扭過頭不去看他,抿了抿嘴脣,道:“什麼也不做。我就坐在這裡。”

衛風擠眉弄眼,不住挑逗,見小玉始終是正襟危坐,不予理睬,眼珠子轉了兩圈,心道:“小妞兒臉嫩,有人在場就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不敢跟我親熱了。”揮手支退了那幾名仙婢,讓她們回房休息。

耳聽得幾名仙婢的腳步聲漸遠,他猛然起身,餓虎撲食般地上前將小玉攔腰抱起,大笑道:“小乖乖,你越是正經,我越是心急,跟我到後面廂房裡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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