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陰冥血戰(下)

這一叫不當緊,楊戩心神微分間,一道霹靂趁隙穿過他的護體真氣,擊在他左臂上,登時鮮血涌出,他忍不住悶哼一聲,真氣潰散,驀見眼前萬道電光齊至,匆忙間將身子全力向上拔起,直衝雲天,這才險險的避過了生死大劫。

電妖所發的萬道電光勢道不減,擊中正在混亂中的仙妖雙方身體,一時間慘叫聲不紛於耳,竟有數百名神仙妖衆立時喪命,墜下雲頭。

哪叱想不到電妖這一擊威力如斯,驚得身形一頓,咋舌不已,心中只道:“乖乖,果然是厲害!虧是楊大哥,換作是我可能受傷更重!”

其時楊戩縱身在上方雲端,俯首下望,見哪叱不知爲何呆然而立,而與此同時,一道身影急掠到哪叱身後,右手箕張,緩緩向上方托起。

楊戩中間那隻神目極是厲害,眉頭微皺間,已辨出那身影是四護法中的雲妖。他見雲妖右手向上虛託的姿勢極是熟悉,腦中靈光忽現,知道雲妖要施出無上妖法“烏雲雪暴”,不由倒抽了口涼氣,驚呼:“哪叱小心背後!”

但他提醒的雖快,卻不及雲妖出手快,待得哪叱聽到“小心背後”還未及回頭看時,身週數丈範圍內已盡被墨黑色的烏雲所罩。哪叱只覺狂風挾裹着暴雪卷向自己,來不及施法護身,整個身體瞬間被暴雪裹得嚴嚴實實,凍在其中,那雪內的邪寒之氣一波波的浸向他的體內,欲將他元神毀去。

這情景衛風與楊戩都已看到,恐那雲妖藉機上前再害哪叱,同時厲喝一聲,飛身過來解救。

衛風一面挺棒迎上雲妖,一面對楊戩道:“楊大哥,帶哪叱快走!”

楊戩攬臂抱住被凍在一團厚厚雪中的哪叱身子,駕起一道電光疾遁而去,所幸妖人方面四護法、五聖妖等厲害的俱被衆仙托住,一些小妖根本難以阻攔,他這才以受傷之軀帶着哪叱安全從陰冥山撤走。

衛風以孫悟空所授“無敵棒法”力戰雲妖,本來無敵棒法換成孫悟空來用,當真可以做到“無敵”,但衛風吃虧在法力不及雲妖,還要分心留意他再施“烏雲雪暴”妖法,因此雖然全力以赴,仍是守多攻少。

那雲妖也認得他面容,獰聲笑道:“好小子,當日在幽冥界時,你狂妄得緊,不把本護法放在眼裡,如今知道厲害了吧!你叫我聲爺爺,我讓你死得痛快些!”

衛風罵道:“我呸,你***上沒父母,下沒子孫,雜種一個,還想當爺爺?呸!呸!呸!”

雲妖怒“哼”一聲,臉色瞬間由青靛色變成烏黑色,他現出這徵兆來,是在聚集妖力,要施展厲害妖法攻擊衛風。

衛風也覺出不對,叫道:“奶奶個球毛,你這老妖怪不出了,一定是想使壞點子害我!本小仙也不是省油的燈,你有本事就用啊,看看我怕不怕!”

嘴上說不怕,暗地裡卻做好了開溜的準備。眼見雲妖右手上託,果然又要用“烏雲雪暴”,明知應付不住,心中發慌,縱身便飛,口中兀自向雲妖道:“老妖怪,我先去出恭一趟,回來再跟你單挑,有本事站在這裡不要走,走的是混蛋加孬種!”

那雲妖腦子轉向慢了,道:“好,我等着你!”眼看着衛風飛得遠了,這才恍然回神來,跺腳怒吼道:“好小子,居然玩到本護法的頭上來了!”

衛風秉承其師孫悟空之長,最善飛行之法,更兼有舉世無雙的“筋斗雲”,那雲妖便是想追也追不及了。

雲妖大爲氣憤,只得把火出在其它神仙身上。他與風、雷、電三護法及五聖妖分散各處,各施妖法,衆仙中除卻寶光佛、金剛不壞佛能勉強與之抗衡外,其餘死傷慘重。

衛風飛離陰冥山,見雲妖沒有追來,心中略寬,當下變換了容貌又折返回去,衝殺一陣,擠到寶光佛身側道:“寶光佛,我是衛風啊。”

寶光佛受如來法旨前來陰冥山剿妖,想不到反被妖人圍困,死傷嚴重,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惱怒,手持佛杖,殺得近乎瘋狂,聞言瞟了衛風一眼,大聲道:“莫說話,殺妖怪啊!”

衛風道:“妖怪這麼強,殺得過麼?我看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快撤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寶光佛怒吼一聲,擊退幾名妖人攻擊,扭頭瞪眼道:“胡說八道!寶光佛縱是死了,也要戰死此地,絕不臨陣逃跑!”

衛風道:“是啊,你一個戰死了倒不打緊,其它神仙也都要跟着你死翹翹了。此戰如果落得個全軍覆沒,你就很高興嗎?你以爲戰死了就很英雄嗎?錯,知難而退才叫真英雄!”

寶光佛成仙多年,佛法精湛,也並非是粗野蠻幹之輩,他聽衛風說的有理,便強抑住活動之情,環視着周圍的戰情,心道:“是啊,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我方便會死傷殆盡,與其死拼硬打,不如退回靈山,爲仙界保存一點實力,以圖將來報仇。”想想此戰之慘烈,實不遜於十萬年前與魔尊的那一戰,不由長嘆了口氣。

衛風聽他嘆氣出聲,道:“想通了?”

寶光佛點了點頭,沉聲道:“通了。此戰不利,我回去向如來佛祖請罪。”

衛風道:“怪不得你,如來也有錯。嗯,他居然沒料到妖人這麼強橫,就只讓你帶了這一萬多仙人過來,結果……這叫寡不敵衆啊……”

寶光佛猛力搖頭,連道:“我之錯……我之錯……”

衛風道:“得了,管他誰的錯,先撤走再說吧。***,你看那些妖怪們得意的勁兒!”

寶光佛心意既決,仰天縱聲道:“諸位仙友,情況於我方不利,咱們速速撤回靈山。”

衆仙以他爲首,聞言紛紛猛攻一陣,逼退衆妖,登雲飛遁。

衆妖人並不追及,只是望着衆仙遁去的方向嘻嘻哈哈的大聲怪笑,笑聲中滿是譏諷嘲笑之意。

衛風及寶光佛等仙衆經過豬八戒、黃靈靈、唐英停留的那片樹林時,叫上他們三個,接連不停歇地又飛行了數千里路程,這才停下。

由靈山出發時共有一萬多仙人,此時寶光佛略略清點一下,見一萬多仙人居然只餘不到六千,並且還有二千多名傷者,心中當真是異常的苦悶。

衛風心想靈山衆仙此番受如來佛祖指派與自己同來陰冥山救人除妖,萬不料傷亡如此慘重,心中也是過意不去,走到寶光佛面前道:“寶光佛,你回去跟如來佛祖說一聲,就說這麼多仙人都是爲我衛風而死的,我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嗯,如果他日靈山有難,我衛風一定第一個趕過去幫忙,就算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寶光佛既知他是鬥戰勝佛孫悟空的徒弟,也就不小視於他了,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嘆道:“想不道妖人之勢如此強盛。如我所料不錯,只要時機成熟了,魔尊一定會率領衆妖大舉進襲我靈山仙境的。魔尊妖力高深莫測,我方只憑佛祖一人只怕……”頓了頓,苦笑一聲,接着又道:“此前如來佛祖曾說你師父法力已與他並駕齊驅,果若如此,只怕到時還真的要請他來助戰了。”

這時楊戩行了過來,聽到寶光佛之話,界面道:“靈山向爲三界之聖地,萬一有失,三界衆神則羣龍無首,必將大亂,天庭也會岌岌可危,相信玉帝那時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正所謂脣齒相依,脣寒則齒亡啊!”

衛風道:“嘿嘿,玉帝要保他的位子,當然跑的比誰都快!”

衛風與寶光佛行在隊伍最後面,以防妖人追來,因此一直沒看到哪叱,見了楊戩時,這才驀然想起,急問:“哪叱呢?他身上的雪化了沒有?”

楊戩搖頭道:“在前面呢,由淨壇作者帶着他。唉,那雲妖的妖法委實厲害,那雪結成的凍彷彿與哪叱融爲了一體,我用盡各種法術,它依然是完好無損,連道裂縫也沒出現。”

衛風拉着他手道:“快,領我過去瞧瞧。”

行到隊伍之前,只見豬八戒與黃靈靈、唐英圍着一個雪團竊竊而語,那雪團裹得厚厚的,根本看不到哪叱的身影,更不知他此刻是死是活。

衛風用過棒打、火燒、椎鑿、斧劈諸般法術,雪團果然不破,這才完全相信楊戩說的不假,圍着雪團轉來轉去,急得連連搓手,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時間一久,哪叱在裡面凍也凍死了。”

楊戩倒是顯得不太緊張,說道:“哪叱之軀是以蓮花拼成,非是肉身,是凍不死的。”

衛風道:“凍不死?那我叫他,他怎麼也不應一聲呢!”

楊戩無奈苦笑道:“可能是凍僵了,一時間失去知覺。”

衛風狠狠一拳擊打在雪團上道:“奶奶個熊,難道沒法子弄開這層雪了?”

豬八戒忽道:“兄弟,你們沒法子,回去找孫猴子啊。他手段多,或許能弄得開!嘿嘿,他那金箍棒兒一砸,生鐵都能打得稀爛!”

楊戩慌忙擺手說道:“此法不妥,縱便能打破這雪團,怕哪叱也會受傷。”

豬八戒道:“傷就傷,總比悶在裡面強得多!”

衛風皺眉道:“難道就沒好法子了?”

楊戩低眉思索一陣,忽地一拍巴掌,大聲道:“有了,咱們把哪叱送到太上老君那裡,讓老君用八卦爐中的三昧真火燒煉。”

衛風道:“這真能嗎?”

楊戩道:“那三昧真火乃是仙界至烈之火,能克一切陰寒,必能將哪叱身上的冰雪熔化了。咱們只要見到冰雪微融,便即讓老君打開八卦爐,然後再以仙法破除餘雪。”

衛風掻了搔頭,道:“成不成,暫且回去試試吧。”

當下與楊戩尋到寶光佛、金剛不壞佛等仙佛神衆,說明了要帶哪叱趕回天庭,與他們在此處分手。寶光佛等因要趕回靈山向如來報知陰冥山事況,也不與他們多言,兩下里就此作別。臨別前衛風自然又少不了幾句感激之話。

回返天庭的一路之上,衛風帶着黃靈靈、楊戩帶着唐英、豬八戒帶着哪叱,各踏祥雲疾速飛行,數日時間下來,進入天庭的南天門已遙遙在望。

黃靈靈與唐英初見天界仙宮模樣,處處皆覺新奇,兩對秀目左瞟右瞅,臉上掩不住的盡是歡欣喜悅之情。

衛風心想這回衆女終於得以團聚,小仙府中此後必定熱鬧非凡,心中也極是高興。

他持有玉帝親賜的通行令牌,輕易便過了南天門,讓豬八戒領着黃、唐二女先回自己的小仙府與衆女見面聊話,自己則跟楊戩帶着哪叱匆匆趕向太上老君的“兜率宮”。

剛進“兜率宮”大門,衛風便嚷叫起來:“老君出來,快出來救人啦!”

其時太上老君正在丹房內煉製仙丹,聽到外面叫聲,不知何事,立時驚起而出,見楊戩與衛風擡着個雪團進到自己宮內,奇道:“兩位小仙,這是……”

楊戩道:“老君,借你的爐子用用,你生點火,看能不能把這雪團給烤化了。”

太上老君“啊”的一聲,怔怔看着那雪團,滿頭霧水,吃吃道:“這個……這個……兩位小仙快莫胡鬧了,老道我正在煉製仙丹呢。”

衛風道:“**,煉個什麼鳥仙丹啊,救人要緊!”

太上老君一聽“救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左右看了,皺眉道:“救什麼人?”

衛風手一指雪團,道:“就是哪叱啊。他被妖人用妖法凍起來啦,在裡面裹着呢。快把你的丹爐蓋兒打開,把他放爐子裡用三昧真火煉煉。”

太上老君倒抽了口涼氣,猛力搖頭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我那八卦爐中的三昧真火連石頭都能煉成水,如何能去煉哪叱的肉身?嗯,普通火倒還可以試試。”

衛風道:“普通火我們哪個神仙不會?都已經試過了很多次了,沒一點用。這不,突然間就想到了老君你的煉丹爐。也不用耽誤你多長時間的,只須煉到冰雪稍稍融化便可,到時再用法力破除殘冰剩雪。”

太上老君手捻鬍鬚,面帶爲難之色,道:“這……我那仙丹是爲玉帝所煉,不到時間便開爐,就會前功盡棄……”

楊戩正色道:“老君,仙丹毀掉可以再煉,哪叱若死便難再復生了。此事便稟到玉帝那裡去,相信玉帝也會贊成先救哪叱的。老君想想,如若哪叱得救,託搭天王李靖得知後必定會對老君感激不盡……”

衛風心想:“不是說哪叱凍不死嗎?嘿嘿,楊大哥這是在唬弄老道呢。威逼加利誘,好手段!”接着楊戩的話道:“不錯啊老君,你這回又能救得哪叱性命,又能得到玉帝讚許,還有哪叱一家人的感恩戴德,一箭三雕、一舉三得,哈哈,美事攤到頭上來了。”

太上老君長眉一揚,動容道:“托塔天王是我至交好友,我怎會見死不救呢?你們兩個快把他擡進來。”

衛風與楊戩互視一眼,微微作笑。

進了煉丹房內,太上老君盤膝坐入八卦爐旁的一張八卦椅中,讓衛風、楊戩將哪叱推入八卦爐,雙手合什,口中喃喃唸了幾句真言,那爐中登時火光大盛,紅中透紫,滋滋作響,這便是三昧真火了。

煉燒了一陣,老君熄了三昧真火,命仙童去看時,那冰雪竟未有融化之勢,不由暗暗吃驚,當下命四名仙童分據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用四柄大扇不停煽動,自己則綿綿不絕地念起了催火神咒,以借火勢。

似這般的煉法,只在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被抓時用過,那時居然未把孫悟空煉化,反倒煉成了他一雙火眼金晴,當真是匪夷所思。

過了半個時辰,一名仙童湊近丹爐看時,歡叫道:“化了!化了!開始化了!”

太上老君忙即停止唸咒,手中玉塵輕輕一揮,那八卦爐中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瞬間熄滅。

衛風與楊戩將哪叱從爐中擡出,見他身周裹着的冰雪果然在緩緩融化着,已較之先前薄了許多,心下喜極。

衛風道:“只要融了就好弄破,我用棒子砸它幾下。”掣出小仙棒來便要砸。

楊戩忙道:“二弟慢來。等我先以三尖兩刃槍在冰雪上面劃幾道細縫來,你再用小仙棒輕輕敲打,必能使其輕易破裂。”

他將神器三尖兩刃槍變化成一尺長短,用鋒利的槍頭輕輕刺入哪叱頭頂部的冰雪內,然後在他身子前後兩側劃出幾道縫隙來。

這功夫看似簡單,實則大耗精神和法力,待得冰雪縫隙化好後,楊戩的額頭已滲出汗來。

他衝衛風點了點頭,示意可以用小仙棒試着敲打。

衛風拿捏不準該用多大力去敲打纔好,便用小仙棒在那層冰雪上面輕輕碰了碰,心中有了些數,“嘿”的一聲,小仙棒猛揮而出。棒身剛剛觸到冰雪表面之時,他陡然收力,這樣發出的力道只及冰雪,未傳到哪叱身體內。

只聽得“喀喀嚓嚓”一陣脆響,那冰雪碎成一塊一塊,自哪叱身上脫落。哪叱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身子僵硬得也如同那冰雪一般,顯然是受凍時間過久,那冰雪的陰寒之氣侵入他體內元神,以致昏迷過去。

太上老君俯身看了看,道:“不妨事,不妨事,只一粒仙丹便能把他救醒過來。”急命一名童子從葫蘆中取出一粒金丹塞入哪叱口中。

那金丹入口速溶,化成一股元氣在哪叱周身轉了幾個小週天,然後歸入他丹田內,哪叱元氣一順,“嗯”的一聲,悠悠醒轉過來。

衛風、楊戩、太上老君及丹房內衆童子均面現喜色。衛風拉了哪叱起來,道:“三弟,你這一覺睡得好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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