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凌雲險渡

豬八戒認得這道童乃是靈山腳下玉真觀的金頂大仙,迎上前去,推了他一把,笑道:“你這老道好生健忘,連老豬都不認得了?當年我們師徒四個到靈山取經時,就是你來接的。”

那金頂大仙與衛風一樣,也是少年時修成的仙果,雖然成千上萬年過去,看起來仍是如同個童子一般。

那金頂大仙自成仙以後,便被如來佛祖遺到這靈山腳下,專門負責接待三界來的仙人,平日裡幾乎足不出戶,一聽豬八戒提到“取經”兩字,細一端祥之下,驀地裡恍然道:“噢,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上仙莫非就是鬥戰勝佛的師弟,淨壇使者豬悟能?”

豬八戒樂呵呵地道:“看來還是孫猴子名氣大些,你居然先提到他。嘿嘿,我是鬥戰勝佛的師弟,這裡還有個鬥戰勝佛的徒弟哩。”

孫悟空自成佛以後,這些年沒少到過靈山,是以這金頂大仙與他最是熟識,聽得豬八戒之言,又驚又奇,眉宇一握手,問道:“怎麼,鬥戰勝佛也收徒弟了麼?不知是哪位……”說着把眼光轉投向楊戩、衛風、哪叱。

豬八戒道:“金頂老道,你是大仙了,眼光必然有獨到之處,你倒是猜來看看,他們三個哪一個纔是孫猴子的徒弟?”

金頂大仙微微一怔,苦笑着道:“這個……可不太好猜……容我仔細打量打量……”看了好久,這才指着楊戩道:“鬥戰勝佛武藝精湛,法力高深,所收之徒必然也是不凡。我看……這位最有可能……”

豬八戒搖頭笑道:“錯!”

金頂大仙“咦”的一聲,道:‘錯了?“見豬八戒用力點頭,便又指着哪叱道:”那便是他了。這位小仙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靈氣,很討人喜歡……”

豬八戒哈哈大笑道:“金頂……金頂……我看你改成禿頂得了……”

金頂大仙眼瞪子一瞪,訝然道:“怎麼?難道……難道這位小仙才是?”說着一指衛風。

豬八戒道:“金頂老道,你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琢了眼。我這衛風兄弟難道就不有做鬥戰勝佛的徒弟了?你居然把他輪到了最後一個。”

衛風嘻嘻笑道:“其實這也怪不得大仙啊!誰讓我衛風流裡流氣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小不正經的,跟個混混沒兩樣,誰會認爲我是鬥戰勝佛的徒弟?對不對禿頂……對不住,是金頂大仙。”

金頂大仙之所以沒有猜他,心中確實有此想法,被衛風一語說破,神情大是尷尬,忙擺手道:“不……老道可沒這麼想。我只是……只是想小仙如此年輕,能得到鬥戰勝佛的器重……實在是天大的機緣……天大的機緣……”

哪叱歪着頭道:“金頂大仙,你莫看扁了我二哥,他已經得到了鬥戰勝佛的真傳,神通廣大,變化無方,尋常的妖人神仙還鬥不過他呢。你若不信,可以跟他較量較量……”

楊戩扯了扯他的衣襟,在旁低聲道:“哪叱,他是佛祖的門生,你這話說的有些過了……”

便在這時銀光一閃,衛風已將小仙棒掣了出來,道了聲:“長!”針大的小仙棒隨即變作件稱手的兵器,他向後退了幾步,衝着金頂上仙道:“較量不敢說,還請大仙指點一二。”他本就是個沒規沒矩的人,見金頂上仙有些輕視自己,又被哪叱這麼一提,登時便來了比武的興致。

金頂上仙多年來未曾與人比過仙法,鬥過武技,心中難免發癢,但一來因對方是鬥戰勝佛之徒,二來這裡乃是靈山聖地,自己與他若比將起來,萬一傳揚出去,那還成何體統?當下玉塵一揮,呵呵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勝又如何?敗又怎樣?仙友且請住手,收回神兵。”

衛風道:“怎麼不比了?咱們點到爲止……”

楊戩擔心衛風鬧起來沒完,便上前向着金頂上仙施了一禮,道:“金頂大仙,咱們兄弟今日前來靈山,實因受鬥戰勝佛所託,來求如來佛祖一事,不知大仙可否代爲向上通稟……”

金頂上仙見他骨格清秀,相貌迥奇,只道他也是哪位高人的徒弟,便也還了一禮,道:“恕金頂眼拙,還未請教這位小仙是……”

哪叱道:“他叫楊戩,又叫二郎神,玉帝的外甥……”

金頂大仙“哦”了一聲,動容道:“原來是灌江口二郎真君,金頂雖足不出戶,卻素有耳聞。還有這位……”

哪叱見他又把眼光瞟向自己,笑道:“我叫哪叱,是天庭托塔天王李靖的三子,太乙真人是我師父。”

金頂大仙欣然道:“呵呵,今日得見你們這三位仙界後起之秀,本道實是高興。嗯,好!好!”頓了頓,又道:“既然是鬥戰勝佛舉薦你等前來拜會佛祖,那我金頂就不得不去親自去大雷音寺內通稟一聲了。今日天色已晚,請四位隨我先行入觀,且讓本道擺下茶水齋飯招待,然後再讓小童兒燒幾鍋香湯與四位沐浴了……”

楊戩、衛風、哪叱三人面面相覷,心道:“留下吃飯倒還罷了,怎麼還要洗澡?”

豬八戒道:“這是他們靈山的規矩,要見如來佛祖,須得用香湯全身沐浴,還須得穿上僧袍袈裟。哈哈,走吧走吧,入觀吃些東西去,飛了這許久的路,老豬倒是餓得慌了。”

於是四個隨着金頂上人進了玉真觀,金頂上人即命觀中小童看茶擺齋。飯後四個沐浴了,看看天色黑了下來,於是就在玉真觀內安歇下來。

次日一大早,金頂上人登上了位於靈山之巔的大雷音寺,不多時迴轉道觀,喜道:“佛祖答應了見你們,快快披上袈裟去罷。淨壇使者,你認得上山的道路,我就不送了。”

豬八戒道:“那可不成,老豬好幾百年未走過此路了,都生疏了。還是煩請金頂老道你送一程。佛祖事務煩多,我們要是在路上耽誤了時間,怕是見不到他。”

金頂大仙無奈,只得答應了。

當下豬八戒、楊戩、衛風、哪叱四個換了衣服,各自披上一件錦襴袈裟。

金頂大仙帶着他們四個由玉真觀的中堂向後走,穿出後門時,眼前出現一條山路。順着山路行不多時,金頂大仙忽地手向遠處一指,道:“你們看到前面半天空的那座山峰沒有,被祥光瑞靄重重包裹着的就是靈山絕頂靈鷲峰了,佛祖之聖境大雷音寺便是建在那山上。”

哪叱舉目而望,喜滋滋地道:“沒多遠了,半個時辰便能到。”

金頂大仙呵呵大笑:“早呢。看着是近,走起來便遠。以你們的腳力,半日可到。諸位仙友,恕本道只能送到此處了,你們請自便。”說着抱了抱拳,返身辭別而去。

豬八戒見他回了觀中,便道:“走吧,現在由老豬帶路。”搶步走在最前面,向着雷音寺所在的靈鷲峰緩行。

走了近四、五里遠,只見一道大河橫于山路之間。

衛風目測了一下,估算着河面約有八、九里寬,飛流激盪,聲勢駭人,驚道:“**,想不到山上面也有這樣兇險的大河,那禿……金頂大仙是不是指錯路了?故意糊弄咱們的?”

豬八戒呵呵笑道:“沒錯,沒錯,就是有這條河的。”

衛風向着四下裡隨意看了看,見並無橋樑,皺眉道:“要是駕雲的話,莫說八、九里,便是八、九千里也不在話下,可以一飛而過,但剛纔豬大哥你卻說靈山之中不可施法飛行,否則便是對佛祖的大不敬。這……你說這不用飛行術怎麼過得了河去?”

豬八戒向着左側近處一指,道:“兄弟,你仔細看了,那裡不是有一座橋麼?”

衛風、楊戩、哪叱三小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齊齊看去,果然見那河面上架設着一根不知是何種材料做成的獨木橋,橋面寬不過半尺,隱現於河面水霧之中,如果不仔細看,還真是難以看得清楚。

四仙疾行一陣,到了那獨木橋邊,只見橋頭處立着一塊白玉雕成的大碑,碑上刻着“凌雲渡”三個字。

衛風看了看那獨木橋及橋下河水,心中驚惶,大聲道:“我的天,這也叫橋?可怎麼走過去啊!豬大哥,我看咱們還是另尋他路罷。”

豬八戒搖頭道:“這河長的沒有盡頭,河上只此一條小橋才能過去。”

衛風道:“不是吧,你們瞧瞧,這獨木橋這麼窄,站上去不動還行,走是沒法走的。”眼珠一轉,拉着豬八戒向前一推,道:“你是大哥,你先走走看。”

豬八戒當年取經時初過此橋,也是不敢,但後來成了正果後,來靈山的次數多了,便也漸漸能走了,笑着道:“好,過就過,你們瞧老豬的。

當下小心翼翼地地上了獨木橋,身子搖搖晃晃的開始走動起來,越走越是熟練,不多時居然讓他給過了去,站在河對岸縱聲高叫:“兄弟們,過來啊!過來啊!”

楊戩與哪叱互視一眼,先後踏上獨木橋。他們兩個楊戩膽大、哪叱身小,雖然走的極是緩慢,但總算有驚無險,也平安過到河對岸。

衛風眼見只剩自己一個人,若要不過吧,又怕他們三個取笑自己膽小,便跺了跺腳,恨恨道:“***,老子拼了!”咬了咬牙,雙腳輕輕站到獨木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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