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彪是過來之人,一聽之下,猜知女兒可能已經喜歡上了衛風,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女兒與衛風比武落敗,不能藉此將他留下,又當衆受他一番調侃捉弄,失落灰心之餘,便想到了“死”之一字,心想自己年輕時初遇唐英的母親,她對自己大爲傾慕,也是誓死明志,最後終於結成姻緣,而今日女兒所作所爲,豈不正與她母親有相似之處?
他轉頭低聲問道:“英兒,爹問你一件事情,是不是喜歡上那小子了?”說着衝衛風呶了呶嘴。
唐英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鼻尖兒發酸,低頭道:“爹……”
唐龍彪呵呵一笑,心中釋然,拍了拍她的肩頭,道:“爹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死要活的,還不就是爲了那小子嗎?放心放心,這件事就交給爹了,包準給你弄到手。”
唐英被猜透心事,又聽父親如此一說,偷眼去看衛風,一時間也不知是喜是憂。
唐龍彪笑着朝衛風走了過去,拱手道:“這位少俠請了!”
衛風見他年逾古稀,卻對自己執禮甚恭,便也拱了拱手,說道:“老伯你也有請了!”
唐龍彪細細打量着他,越看越覺喜歡,笑道:“敢問少俠剛纔是不是打敗了我女兒?”
衛風道:“打是打敗了,不過一個大男人打勝了一個女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唐龍彪輕捻鬍鬚,點頭道:“嗯,勝而不驕,果然是。”問道:“少俠可知道我們這裡比武爲的是什麼?這比武的規矩你又曉得麼?”
衛風道:“嗯,聽說是在比武招親呢。至於什麼規矩的……這個我可不清楚……”
唐龍彪緩緩道:“此次爲小女英兒招親,三十六寨的兄弟來了有二、三百人,他們輪番比武,誰最後勝出,誰便可與英兒比試。英兒曾經言明過,她與人比武之時,要以紗巾蒙面,最後勝出的那人不但要打得贏她,還須能摘除她臉上的紗巾,這纔算是真正的勝了。到時候英兒一定會委身相嫁,絕無絲毫悔意怨言……”說着目含深意地看了衛風一眼,道:“方纔小哥兒你……”
衛風一聽此言,心內暗叫:“哎呀呀,老頭兒這話什麼意思?你女兒面巾是我弄掉的,難道你要我娶她不成?”想到唐英俏美的面容時,心頭一熱,暗想:“這妞兒除了動不動就愛自殺外,其它的也不錯啊,大眼細腰挺胸脯……哈,剛纔她胸部被我摸了一把,急得她差點哭,真是好笑!”正色道:“老伯你不知道啊,我當時見要弄出人命來,情況危急,這纔出手,誰知道不小心就弄落了你女兒的面巾……不過我又立即給她戴上了。唉,我要她繼續再跟別人比武招親,她卻要拿刀劍抹脖子……嘿嘿,你來的正好,看好了她別做傻事。我有事先走啦!”
唐龍彪叫道:“且慢!”
衛風心道:“你不是想來硬的罷。操,想要我這個女婿也不必這樣啊!你來幾句軟的,說不定我就答應下來了呢。”
只聽唐龍彪長嘆一聲,說道:“我這個女兒性情剛烈,一言九鼎,她說誰能摘下她的面巾就以身相嫁,那是再也不能反悔的。如果小哥兒不肯答應,只恐英兒她……她早晚都會想着死的……”說着說着,眼中已泛起淚花來,道:“老夫對這個女兒痛愛至深,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非但對不起她死去的孃親,自己也會痛苦自責一輩子的!我看小哥兒是個有情有義的英俠,我女兒的性命繫於你手,萬望能應允下來,娶小女爲妻,老夫……老夫感激不盡!”
衛風心中暗叫:“乖乖,岳丈出馬求女婿,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遇到。怎麼辦?”指了指馬車旁的四女,面現爲難之色,說道:“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啊,我早就已經成家了。你瞧,那邊幾個全是我老婆。”
唐龍彪側眼看了看,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這有什麼不可?我不在意。”
衛風大搔其頭,欲待不應,但唐龍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顯然其意已決,而自己雖然表面上跟唐英鬥嘴,但內心中對於她的美貌實在是大爲垂涎,想了想,便拍胸道:“老伯說的不錯!我衛風也算是個敢作敢爲的英雄好漢,向來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女兒的事情我決不會置之不理!你等會兒啊,我跟我幾位老婆商量商量去!”
唐龍彪訝然道:“怎麼這事尊夫人還要過問不成?小哥兒當不家?”
衛風道:“這事當然是我說了算。
唐龍彪喜道:“好,老夫在這裡恭候佳音!”
衛風轉身走了幾步,回頭去看唐英,正巧唐英也向他瞧來,兩下里目光相對,唐英猛地吃了一驚,忙扭過頭去。衛風嘻嘻一笑,心道:“啊哈,姑娘偷把情人看,心慌神亂羞答答!小妮子剛纔打起架來兇吧吧的,怎麼這時卻害起羞來啦?嗯,一定是想着要嫁人,春心大動了。只是我喜歡美人兒,就怕小櫻她們吃酸醋……”
他收起笑臉,嘆了口氣,正色道:“唉,小櫻,你相公我剛剛遇到了件麻頭皮的事情……正所謂‘養老婆千日,用老婆一時’,你得快給相公出個點子。”
楊雪櫻道:“啊,出了什麼要緊事?”
衛風道:“比要緊事還要緊,十萬火急。!
楊雪櫻急道:“別賣關子,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白真真插口道:“他剛纔笑得有點邪,準不是好事!”
白素素似是已猜出了些什麼,笑眯眯地道“只怕是終身大事,是喜事呢!對不對衛大哥?”
衛風低頭“咳咳”兩下,乾笑道:“喜個屁個事!***,對別人來說是喜事,對我卻是黴氣事、麻煩事!”當下將唐龍彪的話幾乎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又回身指了指,說道:“瞧見了沒有?那位鬚髮斑白的老爺子就是唐小姐的父親,他說他女兒要是自殺,他也活不下去了。唉,你們說我怎麼辦纔好?我要是不答應他的要求,那便是等於害了兩條人命啊!死後閻王那裡不好交差!要是答應了呢,又有些不妥,這……這***……難啊!”
燕玲眨了眨那黑白分明的眼,說道:“衛大哥,這有什麼難的?你快過去答應了他的要求啊。那個黃衣服的姐姐生得跟小櫻姐、素素姐、真真姐一樣的美,配你也配得上的。”
衛風心中大樂,恨不能抱起燕玲狠狠親上一口,心內暗叫:“乖乖小燕玲,你這話我最愛聽!”笑道:“小櫻她們幾個當然美,燕玲你也一樣。”
楊雪櫻等女均是聰穎靈慧之人,聽衛風剛纔這麼一說,恍然間明白了那位唐英小姐實已對衛風暗生愛慕之心。她兩次揮刀自殺,第一次是因爲失手刺死了衛風,欲自殺相殉,第二次是見衛風要驅車離去,自己一場情意要化爲泡影,這才萌生死志。
幾女雖然平日裡也跟衛風開開玩笑,撒嬌發氣,但臨到有重要之事時,還是唯他馬首是瞻。又見那邊的唐英含羞帶怯,楚楚可憐,油然生出幾分親近之心。心想她要真的嫁了衛風后,自然會隨着同去南海,如此一來,途中又能多了一個伴兒,添加了一份熱鬧。
白素素笑道:“衛大哥,燕玲妹子說的也是,你先去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再說,這樣既能救了兩條性命,又能撮成一對好事,兩下里皆大歡喜。”
衛風見楊雪櫻和白真真也無異議,更是心花怒放,面上卻裝作無奈之色,嘆道:“唉,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我……我也無話可說了。爲了救人兩命,造他十四級的什麼屠,我只有犧牲我的色相了。”
楊雪櫻忍不住“嗤”的一笑,說道:“哼,你無端的揀了個大便宜,心裡準是已樂翻了天!還裝作愁眉苦臉,一本正經的!當我們幾個都是傻子麼?”
衛風雙手一攤,滿臉委屈之相,道:“小櫻,你冤枉相公我啦!你……你看我哪裡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其實我這心裡……很沉重啊……”
白真真笑道:“沉重個屁!我看你都快要飄起來了。”
衛風“咦”了一聲,隨着笑了起來,道:“真真,我只道我說的話亂七八糟,想不到你也會說粗話!”
白真真性情爽朗,有如男子一般,脫口說出了“沉重個屁”四字,本是不以爲意,忽聽衛風提及,這纔想到自己身爲女子,大庭廣衆之下說這話總是不雅,四下裡看了看,臉上紅暈一閃即逝,低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這都是跟你學的!呸,還說我呢,倒是你三句話裡總有一句是粗話髒話……”
楊雪櫻隨聲附和道:“就是。”
衛風“嘿嘿”一笑,擺手道:“得了,女人嘴巴厲害得緊,我懶得跟你們多說!我過去答覆那位老先生……”
燕玲道:“大哥,你娶了那老先生的女兒作妻子,便該叫那老先生爲岳丈了。”
衛風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就叫岳丈。”說着走向唐龍彪。
唐龍彪疾步迎上,低聲道:“怎麼樣?跟尊夫人商量好了沒有?”
衛風嘆道:“唉,難……”
唐龍彪目光一緊,急問:“怎麼?……”
衛風接着道:“難是難了點,不過我那幾位老婆深明大義,再加上我苦口婆心地這麼一說,於是她們就……答應啦!”
唐龍彪濃眉一揚,猛地抓住衛風的右手腕,上下左右的又打量了一陣,咧嘴呵呵而笑,口中連道:“好……嗯……不錯……好啊……”
衛風面上微微帶笑,心中卻道:“岳丈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我衛風英雄瀟灑,風度翩翩,天底下哪裡找第二個去?嘿嘿,配你女兒一點也不虧!”
唐龍彪拍了拍他的肩頭,朗聲道:“好女婿,走,跟我上山去,瞧瞧咱們山寨裡是個啥模樣!”扯了衛風的手邁步便走。
衛風暗想:“乖乖,連女婿都叫上了。”便也豪聲一笑,說道:“好,我隨岳丈大人上山去!只是我那幾位……”
唐龍彪“哎喲”一聲,說道:“嘿,你瞧我這腦子,居然把你那幾位……老婆是吧,把她們給忘了。嗯,既是我女婿的老婆,便跟我女兒無異……”招手喚了兒子唐虎過來,吩咐道:“虎兒,你和英兒過去陪着那幾位姐妹一同上山,要給我好生伺候着,怠慢了一點,給我小心着!”
唐虎本來因爲妹子之事惱恨衛風,但這時見爹爹與他執手相牽,兩人又是“女婿”、“岳丈”的呼來叫去,親若一家,怒氣登時消去大半,又想妹子要是嫁給衛風,他功夫高明之極,三十六寨每隔五年比武選出個總寨主,到時候自己這個小舅子一出馬,哪個山寨還不俯手稱臣?心念及此,不由喜上眉梢,連聲應了父親的吩咐,自去和唐英招呼楊雪櫻、白素素四女。
唐英在一旁偷視,料到了自己與衛風的姻緣多半得成,芳心中的陰霾早就一掃而空,抿嘴竊喜。
兄妹兩人走到馬車旁,唐虎拱手道:“我父親有請幾位一同上山寨歇着。”
白素素隱然爲四女之首,點了點頭,一把拉過唐英,邊打量邊笑道:“唐姑娘果然是個美人,怪不得我們衛大哥一見到你就魂不守舍的。”見唐英面紅過耳,又道:“好妹子,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還羞個什麼?來,我給你介紹,”指了指楊雪櫻道:“她叫楊雪櫻。”指着燕玲道:“這是燕玲。”末了又說了自己和白真真的名字。唐英一一見過,與衆女敘了年齡,姐姐妹妹的叫了一遍。
說了一陣子話,之間便覺熟了許多,唐英回覆了先前的俠女風采,脆聲道:“各位姐姐妹妹隨我上山,今晚就在山寨裡住下了。”當下與唐虎在前領路,引領着四女,跟隨在父親和衛風身後,緩緩向山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