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李承弼擡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二三十個騎着高頭大馬、穿着鎧甲軍人走了過來,但是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他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昏厥在了草地上。
再次醒來的時候,李承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還算寬敞的營帳裡,身上的厚重鎧甲已經被換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衛衣,那些血淋淋的傷口業已被清洗包紮了。一個下人端了一碗熱湯進來,看見李承弼醒了,顯然有些吃驚。
“將軍,你醒了?”
李承弼只顧打量營帳裡的裝飾,根本顧不上理他。記得大宋的營帳裡不是這種裝扮,那麼這是哪裡呢?難道是敵方的營帳嗎?
站在一邊的下人見李承弼一臉詫異,立刻就明白了他心裡所想的問題,沒等李承弼開口,就搶先答道:“這裡是北遼蘇將軍的營帳,將軍說一會兒便會過來看你,你放心的躺着吧,我這就去通知將軍說你醒了。”說完,他就向外慌里慌張的跑了出去。
李承弼聞言驚了,怎麼會這樣呢?如果他是在敵方的營帳裡,那爲什麼他還會受到這般好的待遇呢?看這個下人對自己彬彬有禮很尊敬的樣子,他口裡說的蘇將軍一定是對他交代了什麼,但是這個蘇將軍到底是誰呢?李承弼想起身,但是動了以後他才發現自己渾身是傷,根本動彈不得。
正在李承弼爲自己剛纔的掙扎感到疼痛難忍的時候,一個穿着戰袍的人匆忙的竄了進來,站在他的牀邊激動的看着他。李承弼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個人看起來好面熟了,仔細想想,他倒是不記得他到底是誰了,但是他知道他一定就是剛纔那個下人口中的蘇將軍。
“六少爺!”蘇將軍開了口,滿眼含淚的樣子。
李承弼忽的豁然開朗了,這不是蘇輕語的哥哥蘇俊秀嗎?他想要問什麼,卻顧不上問了,伸手緊緊地抓着蘇俊秀的手,道:“俊秀,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你和三哥一塊落水了嗎?”
蘇俊秀一聽李承弼還記得自己,頓時眼淚就掉了下來,他起身到營帳門口看了看四周,然後折回身講起了自己這些日子裡的苦痛經歷。
原來,那天他落水以後,竟然被北遼的公主耶晴晴所救,有幸存活了下來,而且因爲和晴晴一見鍾情,做了北遼的駙馬,這次到陣前打仗,北遼的大汗爲了試探他的誠意,藉口說他對大宋的地形熟,讓他做陣前大將軍,帶領軍隊直接攻入大宋。那天打敗了宋軍後,他聽說宋軍的將領李承弼已被擊倒,特地在戰後帶了人馬過來尋他,看能不能跟上救他一命,沒想到剛好碰到暈厥在草地上的他,便將他帶回了營地。
“那你把我帶回來,北遼的大汗不會怪罪於你嗎?”李承弼擔心的問道,他直擔心他因爲救了他而有危險。
蘇俊秀微微一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向大汗稟明瞭,說你是我的妹夫,他應該不會不給我這個順水人情的。”蘇俊秀早已在三少爺那裡得知了李承弼和蘇輕語的事,李承弼可真真是他的妹夫。
李承弼也笑了,看來真的是他命不該絕,老天竟然安排了蘇俊秀來救他,讓他能夠死裡逃生。但是,現在他們既是敵人也是親戚,這種微妙的關係,他要如何處理呢?
蘇俊秀是個聰明人,他當然能看出李承弼所擔心的事了,見到李承弼沉默了,慌忙說道:“妹夫,你放心,我已經向大汗請示過了,等你傷好了就馬上放你回去,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李承弼冷冷的一笑,道:“回家?我怎麼可以回家呢?大宋一日不安定,回家也是不會消停的,你不放我便罷,放了我我一定還會回去坐我的李將軍的。”他的語氣十分的堅決,堅決到蘇俊秀都沒辦法再開口說話了。
蘇俊秀眼見李承弼的決心,心裡頓時犯了愁,如果李承弼要回去繼續做他的大將軍,就好比北遼
要放虎歸山了,大汗是萬萬不會同意的。但是如果不放他走,妹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要怎麼辦呢?更何況自己還是大宋的子民,一心還想着要爲大宋做點事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李承弼平安的送回宋軍的營帳。
李承弼好像看懂了蘇俊秀的心事,皺眉道:“如果北遼的大汗不願放我回去,那我也不會讓你爲難,你就把我交給他處置吧!”
蘇俊秀聞聽李承弼的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心裡一緊,急躁道:“你可千萬別這麼想,我雖然做了北遼的駙馬,但是我依舊是大宋的子民,無論怎樣我都會想辦法送你回去的,你安心將傷養好就好。”
天漸漸地變冷了,雖然還沒有下雪,但是手伸出來的時候已經感到涼的刺骨了,再加上呼嘯的冷風,刮起來就想刀子一樣,讓人不自覺的縮着脖子。李承弼在北遼的大營住了十天左右,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已經開始籌謀回軍營的事了。
這晚,北遼的軍隊又打了勝仗,大汗親自來到軍中,設宴犒勞所有的士兵。李承弼也有幸被邀請,和蘇俊秀一起坐上了側位置。席間,蘇俊秀和李承弼不時的觀察大汗的眼色,不知道他邀請李承弼有何用意。
“李將軍,我們大遼的軍隊節節勝利,你感覺我們的士兵還算英武嗎?”幾杯酒喝完,幾句客套話說完,大汗就開始炫耀了。李承弼不禁冷冷一笑,什麼英武啊?總是仗着自己對地形熟識,時不時的設圈套陷害,不知道這算戰術還是算卑劣手段?
蘇俊秀眼見李承弼的不屑,慌忙給他使了眼色,李承弼這才勉強的一笑,高舉酒杯道:“都賴大汗的英明領導啊!”他一向不愛奉承,無奈虎落平川被犬欺,只有暫時趨炎附勢一下啦。
大汗聽了李承弼的話當然開心了,笑得都合不攏嘴了。在他的示意下,早已整裝待發的樂隊開始奏樂了,兩個穿着潔白色紗衣的女子飄然而至,在衆人的面前仙女一般的飛舞起來。蘇俊秀慌忙湊過來,低語道:“這兩個都是大汗的女兒,那個個子高一點的就是我的妻子,耶晴晴,個子稍顯低一點的是她的妹妹耶雅雅。”
李承弼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個女子,大的落落大方、嬌豔活潑,小的玲瓏可愛、溫柔美麗,臉上還帶着羞答答的微笑,可謂是一對可人的姐妹,任哪個男人見了都會動心。
正在李承弼注視着眼前的女人時,耶雅雅突然被自己的裙襬絆到,硬生生的向李承弼跌了過來。李承弼見狀,本能的起身接住耶雅雅的身子,扶她站穩。
耶雅雅本想自己會出醜,卻不料被一雙大手接住,不經意間向救自己的人看去,正好看到李承弼那張堅毅帥氣的臉,臉上的羞澀更重了,臉蛋紅的就像蘋果一樣,對着李承弼癡癡的看着。
李承弼待耶雅雅站穩後,忽然看到了她專注害羞的眼光,他慌忙放手,低眉頷首道:“公主,請小心!”耶雅雅看到他彬彬有禮的模樣,害羞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捂着臉跑開了,那種害羞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她對李承弼有了仰慕之情。
大汗見狀,哈哈大笑道:“真是奇了,我的兩個乖女兒竟然都看上了大宋的男子,這一切都是緣分啊,不然的話老天爺也不會大老遠的把你們這兩個標緻的男子送到我們北遼來。”說罷,他還不忘把眼光轉移到李承弼的身上,想看看他是什麼態度。
李承弼當然知道大汗說的是什麼意思了,但是他已經有了兩個妻子了,況且讓他像蘇俊秀一樣娶了北遼的公主然後待在北遼,他是萬萬不會同意的。見到大汗把眼光移向了自己,他慌忙低下了頭,以掩飾自己的不悅。
蘇俊秀沒想到大汗會讓自己的妹夫也來做駙馬,心裡當然也是不悅,唯恐李承弼留在北遼讓自己的妹妹守活寡。但是,他還生怕李承弼面露不悅讓大汗生氣。於是,
他慌忙將嘴巴貼到了李承弼的耳邊,低聲道:“現在只是應承,你開心一點,今晚過後我會盡快想辦法送你走的。”
李承弼這才擡起了頭,微笑的看着大汗。大汗看到李承弼的微笑,這才放心,高興的舉起酒杯,邀在場的人同飲。
月亮分外的皎潔,軍營裡的各個營帳都熄了燈,只是在營帳的外面還點着幾個火把,兩列士兵不停的在營地的四周巡邏着。酒席早已散了,在離營地不遠的一塊空蕩的草地上,李承弼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呆呆的望着遠方。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火把下掠過,偷偷的跑到了李承弼的身後,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背影。李承弼正在想着什麼,想得十分出神,以至於都沒有發現身後多了一個人。
“將軍!”說話的正是大汗的二女兒耶雅雅,自從從夜宴上害羞的跑回去後,她就一直心潮澎湃的,李承弼的形象在她的腦子裡總是揮之不去。於是她便換了便裝,偷偷的溜出營帳來找他,北遼的女孩都是這樣,雖然害羞,但是面對感情卻十分的敢大膽去爭取。
李承弼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暮然回首,卻發現一個穿着少數民族服裝的小姑娘,定睛一看,竟是耶雅雅。他的心頓時就急了,有種想馬上離開的衝動。但是出於禮貌,他不得不起身,對着耶雅雅低頭道:“承弼見過公主!”
耶雅雅少了幾分羞澀,大膽的拉着他在草地上坐了下來。李承弼渾身不自在的坐下,然後神色凝重的問道:“公主,您有事嗎?”耶雅雅好像沒有聽見他的問題一樣,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好像在觀察一件藝術品一樣。
李承弼無奈的癟了癟嘴,繼續的看着遠方的天空,索性不再說話了。
耶雅雅看了一陣,好像是看的夠了,這才依依不捨的移開自己的眼睛,然後用畫眉鳥一樣甜美的嗓音,說道:“將軍,你在想家嗎?”
李承弼冷冷一笑,點了點頭,道:“算是吧。”
“那將軍家裡都有什麼人呢?”耶雅雅只管好奇的提問着也不管李承弼願不願意回答。
李承弼轉臉看了一眼津津樂道的耶雅雅,實在不好意思不理她,只能應付似的答道:“家裡的人多了,爹、娘、奶奶、弟弟、妹妹還有兩個妻子。”說到兩個妻子,耶雅雅的臉上現出了萬分的驚奇。
“妻子?”耶雅雅不可思議的問道。
李承弼點了點頭,看着耶雅雅驚恐的表情道:“是啊,公主難道不知道嗎?我出來之前,妻子還叮囑我早日回去呢!”李承弼希望這樣的話可以讓耶雅雅對自己死心。
耶雅雅的確沉默了一陣,也難過了一陣,但是很快的她又恢復了開始時的微笑,樂觀的說道:“有妻子又怎樣?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父汗還說了,他從大宋的軍隊那裡得知,你到了北遼以後,大宋就派人給你家人傳了你失蹤的信兒,你以後可以安心的留在這裡做駙馬了。”
李承弼沒想到耶雅雅說起這種事竟然這麼直接,苦苦的一笑,難爲情的說道:“公主,我可沒說要在這裡做駙馬啊,我還奢望着早日回去見我的兩個妻子呢,她們在家等我一定等得很辛苦。”
耶雅雅的臉上立刻就現出了難過的表情,眼睛裡立時就充滿了眼淚,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拒絕自己。
李承弼一時間有點尷尬了,生怕別人看見了,以爲是自己欺負了公主。於是,慌忙手足無措的對着耶雅雅說道:“公主,你別哭啊,我李承弼何德何能可以受到你如此青睞啊。”
耶雅雅也不搭李承弼的話,起身飛快的向自己的營帳跑去。李承弼看着她的背影,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和她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更何況他的心裡還記掛着家裡的兩個妻子。蘇輕語追着馬車痛哭的一幕曾經時不時的在他的腦子裡出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