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幸榮辱不驚:“長姐既然安心,我亦是無話可說,可是家規還在,‘勿恃勢力而凌逼孤寡’長姐不把我放在眼中,難道連祖宗家法也不顧了麼?”
“少拿這些東西壓我。”沈合鈺擡高下顎,眼中流轉光芒:“今日你屋裡就出了偷盜的事情,可見你馭下不利,還好意思提家法。”
她招了招手,立即有婆子退出來兩個人,分別是翡翠和般若,兩頰通紅,面門流血,一看就是被掌摑了的。般若一見自家小姐,哭着求救:“小姐,那鐲子是你給奴婢的東西,也是你讓奴婢給翡翠的啊!”
沈合鈺一聽,狠狠的在翡翠的皮肉上擰了一圈,訓斥道:“好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她都招了,你還不招!”
疼的翡翠哇哇直叫:“奴婢再也不敢拿東西了!”
沈合鈺誤會的自然是翡翠出賣自己,所以大怒,翡翠卻以爲是因爲收了般若的東西。誤會深埋,即便解釋,說的也不是一件事。
沈千幸心中發笑,面上目光偏冷,承認道:“若是那巴山玉鐲子,的確是我給的。”
沈合鈺認定是千幸指使般若給翡翠鐲子,所以才扣上這偷竊的罪名,哪裡在乎是真是偷假偷,當即冷冷一笑:“那又如何?我說她偷了,就是偷了,既然你管教不了,那便我來管教。”
那樣子,真真是囂張跋扈。
站在門外面的國子監祭酒,韓小姐掩嘴驚呼,眼中閃爍着八卦的光芒,嫡母剛剛去世,就欺壓嫡女,簡直駭人聽聞,若是傳出去,那可要震驚自己那羣姐妹圈啊!
她眼珠子轉悠一圈,對着身邊一臉忐忑的巧燕道:“看來沈府是有家務事處理,我改日再打擾吧。”
任誰都不會插手別人家的家務事,況且她還要早點和姐妹們分享這個消息,憐憫的往屋子裡看了一眼之後,韓玥快步離開。
這正是沈千幸算準的,當巧燕進門之後,不停的揪着袖子,她便知道韓小姐來過,於是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泛冷。
今日若是叫沈合鈺開了先例,動了自己院子裡的人,那麼人心必然會渙散,這也是邵姨娘的目的。所以沈千幸以一種護短的態度,將般若扶起,義正言辭道:“我院子裡的人,生死由我,父親又沒開口叫你當家,長姐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氣勢凌然,眼中凜凜,宛若寒冬結了冰的湖泊,叫人下意識的一寒,一時間,竟唬得人說不出話來。
屋子裡站滿了婢女婆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沈合鈺被落了面子,一下子便惱羞了起來,恨恨道:“好,你竟然維護起了偷竊犯,都說奴隨主,莫不是這主子的手腳也不乾淨。”
沈千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翡翠:“長姐慎言,這翡翠是偷了東西的,若是回頭傳出去,有損長姐閨譽,畢竟長姐已經及笄,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容不得半點污穢。”然後上前一步,貼着她耳畔道:“庶女,喪婦長女,若是在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姐姐這輩子算是毀了。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自求多福吧。”
自打太太死後,沈千幸的嘴皮子竟是一天比一天的凌厲,恨不得叫人把舌頭拔出來。沈合鈺氣急,眼睛冒火,幾步上前,擡手便要打。
沈千幸剛要攔下,忽見外邊有一個高大的人影,頓時住了手。只聽“啪”的一聲,她白嫩的臉頰頓時染上了五指印。
而外邊的人也走了進來,沈霄環視四周,最終落在了被掌摑了的小女兒身上,面色複雜,上前坐在上首。
身後跟着的陳媽媽狠狠的抽了聲氣,哭着扶住千幸道:“我的小姐,都是老奴不好,不該離開,您受委屈了。”
沈千幸抿了抿嘴,低着頭,沒說話,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心中卻明白,父親定然是陳媽媽找來的,是怕自己受委屈,一時間有些感動。
雖然,沈霄來了,自己可能更受委屈。
沈合鈺見她這個樣子,頓時着急,跑到沈霄身邊,哭訴申辯道:“爹爹明鑑,是妹妹她污言穢語激怒我,又是庶女,又是要污了我的名聲,字字句句,難聽入耳,我這才經不住激怒,動了手腳。”
沈千幸也不是泥人,聞言立刻跪在地上,質問道:“庶女,喪婦長女,若是在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姐姐這輩子算是毀了。敢問姐姐,我說的是不是這句話?可我爲何要說這句話呢?”
沈霄面色難堪,“到底怎麼回事?”
沈合鈺珠淚盈眶,顫聲道:“今日女兒發覺身邊人偷了妹妹的東西,心中愧疚難安,於是便帶着人來賠不是,卻不想妹妹想要袒護那奴婢,女兒擔心妹妹被人矇蔽,便想處置了,卻不想……”說罷,嚶嚶啼哭。
顛倒黑白,不過如此。
沈千幸眼眸如冰,指着同樣跪在一邊的翡翠等人道:“我倒是有些疑惑,來賠不是用硬闖麼?要打的我奴婢面目流血麼?”
沈合鈺狡辯道:“那都是下人做的,我怎麼清楚?若是妹妹怪我用人不利,我也認了。”
“好,但那鐲子分明是我給般若的,不想般若與翡翠是姐妹,於是便送過去了一隻,可姐姐非要說是偷的,定下罪名,視我的辯解爲無物。我不過提醒一句,卻被掌摑,敢問這是何道理?還有沒有嫡庶之分?若是叫外人知道了,背後要怎麼議論我沈家的女兒?沈家究竟還有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沈千幸乾脆攤開了說,這連續的問,問的可謂是觸目驚心。
“夠了!”沈霄呵斥道,他如何不明白眼前的局面,沉聲道:“不過就是兩個奴才,不至於惹出這麼多的事情。正好有人伢子來,兩個都賣出去。”
沈合鈺心中登時一喜,柔聲道:“到底是女兒身邊的人不懂事,女兒親自賣了吧,也算是成全了一番情分。”
沈霄眼中盡是疲憊,不知原本乖巧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但到底是女兒,縱然失望,也沒說什麼,“恩”了一聲,算是應允。
兩個奴才被扭送了出來,她眼中閃過陰毒之色,吩咐人伢子道:“給我賣進青樓去,要那種最低賤的地方。”
翡翠不敢置信,可被堵住了嘴,只能發出“嗡嗡”的聲音,般若更是肝膽俱裂,劇烈掙扎,然後就被一通亂打,無力的趴在地上,被人拖走。
其餘的下人遠遠看着,面面相覷,心道大小姐,實在惡毒。
沈合鈺卻覺得還不夠解氣,轉而回了屋裡,細聲細語道:“妹妹心疼般若,總想爲她掩飾着偷竊,我便成全妹妹了一把,送了個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