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幾個小時,對很多吸血鬼而言不過是眨眼間的間隔,但就在這幾個小時中發生的事卻對夜間部衆人造成極大影響。因爲遠離吸血鬼的故土,偏居一隅而固步自封,一直自視甚高的他們終於認識到吸血鬼中的身份力量排名並非僅靠血統。表面平靜如死水的表象之下,所有人都在經歷着痛苦而巨大的蛻變。
玖蘭樞敏銳的發現了這種變化,但無論是他還是一條拓麻都對此樂見其成。
安德烈的到來並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毫無影響,事實上,他的行爲更像是一種預兆,預兆東西方血族的交融……或者說磨合。
不同文化的交流往往會導致雙方的碰撞融合,但很多時候也意味着吞噬。力量更爲強勢的一方會將軟弱的一方逐漸同化,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接受自己的思想,接受自己的理念,從而更進一步接受自己的統治。人們將這種現象稱爲文化霸權。
而東西方吸血鬼的交流也具有同等意味,弱小的一方將被吞噬奴役,這並非不可預料的結局。
相比有着更悠長曆史的西方血族,相比在鬥爭中掙扎求存的他們,在這片島嶼上安逸生存的東方吸血鬼顯然會是被入侵被同化奴役的那一方都市俗醫。
但不與西方交流就可以了嗎?
輕笑着晃動高腳杯,玖蘭樞斂目,杯中鮮紅的液體蕩着美麗的漣漪,如夢如幻。
這裡已經封閉了上千年,造成的結果不過是元老院與獵人協會勾結沒落,純血之君們全然以往避世規則,肆意濫用能力……這片土地,需要狂肆的風來吹去它的腐朽糜爛。將現有的秩序大亂,從而獲得新生。
“方便了很多啊……”將滿是血液鎮定劑的杯子棄置一旁,玖蘭樞輕嘆,已經很累了,能早點完成承諾對他或許更好些。
但若只是爲了儘快解決,爲什麼不答應安德烈的邀約?憑藉卡帕西利亞家族的勢力,解決如今的一切都是輕而易舉的。他不必考慮安德烈欺騙他的可能,他清楚安德烈是認真的。
……那麼,是因爲有所留戀嗎?
放鬆的仰躺在榻上,他的一隻手擱在額上,一隻手搭在腹部。視線的正中是一隻銀白色的圓月,位於東側的房間居然能看到月亮,只能說明一點——吸血鬼之夜將要過去了,太陽即將升起,罪惡的種族將回到他們的黑暗中去。
就像他一樣,很快……
當一條拓麻推開門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身着黑色襯衫的黑髮青年仰躺在鮮紅的貴妃榻上,慵懶而隨意的姿態,勁瘦的腰肢從不經意掀起的衣襟下露了出來。
這麼細,一折就會斷掉吧?
敲了敲腦袋,一條拓麻狠狠地唾棄自己,怎麼可以有這麼失禮的想法呢?面對樞,哪怕是在心中有這種臆想,也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啊!
“拓麻?”
回過神,一條拓麻掩飾性的笑了笑,強迫自己忽略被玖蘭樞呼喚名字的一瞬間產生的悸動,“東西我已經拿來了,樞。”
“哦?”坐起身,玖蘭樞接過一條拓麻遞過來的東西。
見玖蘭樞恢復往日的樣子,一條拓麻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之前的情報並不準確,安德烈·v·卡帕西利亞的甦醒是在三年前。”畢竟與世隔絕了太久,東方的吸血鬼在西方沒有絡幾乎處於未開拓狀態,“浮在表面上的理由確實如他所說,因爲被逼婚才四處遊玩。至於d的身份……”眨了下眼,一條拓麻笑起來,“跟錐生君有異曲同工之妙呢,不過殺死他父母的人正是d自己。”見玖蘭樞挑眉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一條拓麻也不賣關子,“在安德烈醒來的那一年就遇上了d,不過當時他的名字還不是這個字母,隨後發生的事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不過唯一確定的一點是,在遇到安德烈之前d的生活非常美滿,恩愛的父母,美麗的戀人以及年幼的弟妹,這樣美滿的家庭讓他成爲被所有認識的人羨慕的存在。”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讓人難以理解他之後殺死自己所有親人的舉動。
“這樣……”若有所思的摩挲脣瓣,玖蘭樞盯住紙張上的字跡,低聲自語,“這樣啊……”
樞你就不能有點自覺嗎?
悲催的捂臉,一條拓麻轉開視線,不再看又開始無意識散發魅惑氣息的純血君。
一切正如玖蘭樞所預料的那樣發生,獵人協會終於記起了錐生零的存在,在於黑主灰閻互相妥協後,他們決定由優姬作爲錐生零的“馴養者”。
當年爲了表明自己絕不會墮落的決心,錐生零刻意在脖頸被咬的位置紋上了獵人協會的標誌,如今這個紋章在他看來卻頗有諷刺意味。
獵人協會,果然如玖蘭樞所說的跟吸血鬼勾結啊無敵醫仙全文閱讀。
紫水晶般的雙瞳中溢滿諷刺,錐生零垂下眼,“我不認爲這東西有用,不過……姑且試試看好了。”錐生零並不認爲馴養術這種東西有用,因爲在明瞭自己對玖蘭樞的情感後,錐生零絕望的意識到,他渴求的只是那一個人的鮮血,其他人的血液對他而言沒有絲毫吸引力。
就算我發狂,玖蘭樞也有能力阻止我吧?
這樣想着,錐生零下意識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玖蘭樞,卻對上了玖蘭樞注視自己的視線,完全本能的挑刺,“話又說回來,你爲什麼在這裡?”
“只是防止你發狂而已。”望向錐生零的視線藏了一絲好奇,雖然玖蘭樞知曉馴養術的存在,但因爲這是獵人協會的不傳之秘,而被獵人馴養了的吸血鬼也是被其他吸血鬼摒棄鄙夷的存在,所以玖蘭樞很好奇馴養術究竟是怎樣的原理。
……有種被當做動物園裡的動物的感覺……
野獸般的直覺讓錐生零渾身一寒,臉色也陰沉下來,所以說,這傢伙不會是來圍觀看熱鬧的吧?
顯然誤解了錐生零黑臉的原因,黑主灰閻傻笑着道,“哈哈,零醬放心啦,不會痛的~”
“……”誰是在怕痛啊笨蛋!額上暴起青筋,錐生零忍耐住暴走的慾望,目露兇光的威脅,“快點開始!”
誇張的打了個寒顫,黑主灰閻拍了拍胸口,“唉,零醬你這樣很可怕啊,吶,樞?”
“嗯,確實。”玖蘭樞配合的點頭。
正好推開門走進來的優姬聞言,插嘴道,“我也這樣認爲,零有時候確實很可怕啊。”只要零黑起臉,日間部不管男女根本沒人敢接近他的。
“……喂,你們這些傢伙……”額角的青筋暴跳起來,錐生零的臉黑的跟墨汁有的一拼,“說夠了沒有!快點開始!還有優姬,你怎麼來的這麼晚!”要不是因爲這傢伙遲到,他至於被這兩個傢伙調侃嗎!
被錐生零的怨念淹沒,優姬縮了縮脖子,“可是不快點去甜點屋的甜點會賣光啊……”小賴很喜歡吃呢。
“……好了,快點開始吧。”知道優姬是去鎮上幫若葉沙賴買東西,玖蘭樞轉開眼,某條名爲妹控的神經被觸動了。爲什麼優姬那麼在乎那個人類呢?優姬她都沒這麼在乎他這個哥哥啊……
錐生零的怨念和哥哥大人的殘念飄蕩在房間內,沒對神經大條的優姬產生影響,倒讓黑主灰閻渾身上下涌起了雞皮疙瘩。
“總、總之優姬你戴上這個手鍊……”抽搐着嘴角,黑主灰閻不知道爲什麼房間內的氣氛會變得那麼詭異,反省了一下自己剛纔做的事,也沒覺得哪裡不對,於是只能哀怨的道,“優姬你和零把血都滴在手鍊上。”
“給我好好說話!”黑着臉吼了黑主灰閻一嗓子,錐生零將自己的血滴在銀質手鍊上。
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手鍊,優姬同樣咬破指尖,將血滴在上面。
啊啊,果然是太久沒有進食鮮血了嗎。嗅到空氣中隱約的血腥味,玖蘭樞抿了抿脣,剋制住吸血的慾望,“這是通過血液來簽訂契約,從而發動的術?”
“是的。”略有分神,黑主灰閻點了點頭,“據說這條手鍊裡刻了魔法陣,所以纔有這樣的功能。啊,其實協會中這樣的物品也不多,把這樣珍貴的東西拿出來可費了不少功夫。”除了他的努力,還有零父母的功勞啊,很多獵人都受到過錐生家人的幫助,便藉着此次機會報恩。如果不是因爲攻擊錐生家的是純血種,而且零被咬了,有的是獵人家庭願意收養零。
轉向優姬和錐生零,黑主灰閻嚴肅道,“將手鍊貼到零的脖子上,優姬,然後就會——”聲音忽然斷裂,他震驚的看着毫無反應的錐生零,“爲什麼會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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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
“這時候應該出現將零束縛住的光劍啊超級大腦全文閱讀!怎麼會這樣!”糾結的抓撓頭髮,黑主灰閻崩潰的大叫起來,“難道、難道是殘次品嗎?還是零太兇殘了連馴養術都無法束縛?!”
一腳踏在黑主灰閻背上,錐生零身後溢滿黑色不明氣體,“你在說誰兇殘?”
沒看到想看的畫面,玖蘭樞有些失望,“優姬,把它給我看看。”
“啊,哦。”摘下手鍊,優姬順手將它遞過去,其實上輩子她就覺得這東西沒什麼用,根本就沒起過效果。
捻起手鍊上的掛墜,玖蘭樞眯了眯眼,銀質鎖鏈的樣式非常普通,除了上面的獵人協會徽章外沒有絲毫異處。當指尖碰觸到銀色的紋章,驀然升起的刺痛感讓玖蘭樞一驚,來不及反應一滴鮮血已經滲進掛墜中。所幸指尖上的傷口很小,幾乎在傷口出現的瞬間就癒合,不至於驚動夜間部的吸血鬼。
“怎麼回事?”敏銳的嗅到一閃而逝的醇美血液,錐生零眼底閃過幽光,靠過去,“它吸了你的血?”
沉吟了一下,玖蘭樞將手鍊遞到錐生零眼前。
靠近錐生零的瞬間,手鍊上涌起銀色光芒,四根光劍在空中快速凝聚將錐生零釘在地面上。
手鍊的力量讓錐生零渾身僵直動彈不得,他只能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酒紅色雙瞳,這雙漂亮的雙眼中滿是震驚,似乎沒能從這種變故中回過神,被他壓在身下的僵硬身軀同樣證實了這一點。
“……咦?!”被這突發的變故驚呆,優姬發出了一個單音。
輕微的聲音打破沉寂將兩人驚醒,憤怒瞬間染上玖蘭樞的雙眼,純血的力量立即爆發,將壓在他身上的錐生零彈到一邊。毫無防備之下,錐生零狠狠地撞上了一側的牆壁,口中嚐到甜腥的味道。
因爲震怒,玖蘭樞沒有壓制力量,同樣因爲震怒,這一擊錐生零隻是受傷。
“啊,我想到了!這條手鍊是會選擇主人的啊!”恍然大悟的拍擊手掌,黑主灰閻回過頭,“成爲馴養者的條件是被手鍊判定爲能制止被馴養者的行爲,所以優姬你不成功是因爲……唉,你們怎麼了?樞你幹嘛把零摔到牆上去啊?”
怒極反笑,玖蘭樞撿起地上的手鍊,“會選擇主人,嗯?”
被吸血鬼馴養的獵人?不覺得可笑嗎?
“發生了什麼事?”眼見玖蘭樞摔門離開,黑主灰閻疑問的看向優姬。
搖了搖頭,優姬捧住臉,爲什麼她會覺得樞哥哥被零壓住的畫面毫無違和感呢?好奇怪啊……
得不到回答,黑主灰閻轉而尋找另一位當事人,卻發現錐生零也已經離開。
“唉,這算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拿起手鍊,黑主灰閻苦惱的皺起眉,他該怎麼向協會交代?畢竟這手鍊只是一次性用品啊。
獨自行走在長廊上,錐生零漸漸停下腳步。
想起那意外的一吻,錐生零不自覺碰觸雙脣,又立即如被燙到了般閃開。
——非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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