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立即回話,玖蘭樞盯着眼前的少女,眼中帶着一絲審視,“一直作爲人類活下去,不好嗎?”他們努力了那麼久,樹裡甚至爲此付出生命,不就是爲了讓這孩子不要被純血種的命運所左右,而是作爲人類幸福的生活下去嗎?而現在……“你知道,如果繼續下去你會失去的是什麼嗎,優姬?”
沒有直接回答,優姬垂下頭。
“作爲人類的我沒有漫長的生命,沒有強悍的力量,也沒有美貌與智慧,那麼的平凡,除了比別人堅強一點,我找不出我超過別人的地方。”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優姬抓了抓頭髮,“功課不好,除了體育全能,其他方面都是馬馬虎虎。長得也不可愛,不像其她女生那樣溫柔,也不會做料理,對家務方面也不太擅長……這樣的我,以後會有個怎樣的人生呢?肯定一樣平凡無奇吧?但是啊,能夠恣意歡笑,能夠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陽光下,能夠和朋友親人一起長大一起衰老,這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問天神曲全文閱讀。所以我想,如果能擁有這些的話,哪怕一生都平淡無奇,那也沒有關係。”
抿緊脣角,玖蘭樞沒想到優姬能輕易說出純血種們的渴望。
在擁有了漫長的生命,超乎常人的智慧容貌後,純血種們渴求的極爲平淡的幸福。能擁有共同歡笑的朋友,能行走在陽光下,能不作爲異類存在,能擁有令人期待的未來,能看到不一樣的希望。這簡單而平淡,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對純血種們而言,卻是不可獲知的珍寶。
“你可以繼續下去,優姬,繼續作爲人類活下去。”喉頭艱澀,玖蘭樞不知道他是抱着什麼心情吐出這句話。
搖了搖頭,少女明亮的雙眼對上玖蘭樞閃着複雜光芒的眼瞳,“但是,不可以的。”
“我是作爲純血種出生的,哪怕再羨慕再喜歡,我也不可能徹底變成人類。啊,就算我變成了人類又怎麼樣呢?真正的狼,就算被當成狗來馴養,也不會失去本性。吸血鬼就是吸血鬼,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他們羨慕我們,我們羨慕他們,嗯,就是這樣的事吧。”歪頭思考了一下,優姬皺起眉,“我也不知道怎麼表達,但作爲人類生活了那麼多年,已經夠了,我已經滿足了。”
“……優姬……”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幹勁滿滿地握拳,優姬笑起來,又是那個活力滿滿彷彿無憂無慮的小丫頭,“最重要的是,我怎麼能把樞哥哥一個人留在這裡呢?身爲純血種的責任,身爲玖蘭家人的使命,樞哥哥你獨自扛了那麼久,我不敢說我能幫你抗,可是能試試把屬於我的責任交給我嗎?”
樞哥哥是人類,那麼她就是人類,樞哥哥是純血種,那麼她就變回純血種。如此簡單。
說到這裡,優姬又變的不自信起來,“我知道的,我又笨膽子又小,也許幫不上太大的幫,但是我會努力的,很努力很努力,樞哥哥你絕對不可以嫌棄我”
——別丟下我,好嗎?
——讓我幫你,好嗎?
玖蘭樞彷彿能聽到少女用心訴說的句子,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眼睛莫名酸澀起來。
不是不喜歡身爲人類,在作爲人類生存了那麼久以後,又怎麼再願意迴歸牢籠?不是不留戀,不是不眷戀,更不是什麼有責任心的人,願意去承擔祖輩流傳下來的責任使命。她願意放棄人類的身份,揹負起純血的枷鎖,只是因爲他還在這裡。
所以,他是又一次被救贖了嗎?
眼底沉鬱的色彩漸漸澄淨,那雙酒紅色雙瞳彷彿盛滿了光,明麗通透到不可思議。一向優雅冷靜的純血之君微笑起來,如春雪消融,帶着不曾有過的陽光溫暖。
“好。”他說,“我們解開封印。”
這就是他的妹妹。
他最珍貴的妹妹,世上最好的妹妹,他怎麼會嫌棄,怎麼捨得嫌棄?哪怕傾盡一切,他也會護她周全
“你知道的吧,黑主。”雙手撐住辦公桌,夜刈十牙咬緊牙關,勉強自己不要說得那麼咬牙切齒。
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黑主灰閻歪了歪頭,深諳裝瘋賣傻之精髓,“知道什麼?”
“零和玖蘭樞,緋櫻閒和一縷的事,你知道的吧。如果不是你告訴我一切正常,我會現在才知道嗎?”一拳捶在桌上,夜刈十牙勉強冷靜了些,“如果早知道……”他不信他無法把那兩個臭小子糾回正道超級因果抽獎儀
撐着下巴,黑主灰閻隨便地揮了揮手,“那個呀,小輩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操什麼心呢～”毫無意外地接到夜刈十牙的瞪視,黑主灰閻掩在眼鏡後的雙眼微微眯起,身上不正經的氣息消失地一乾二淨,“夜刈,你不覺得你對他們的關心,有點過了嗎?”
強大的獵人都習慣於獨來獨往,他們很少對其他人傾注過多的感情,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下一次他們的武器對準的會不會是墮落成levele的熟人。任何一個levele都是由人類墮落而來,從獵殺第一隻levele開始,他們就揹負了殺人的罪孽,哪怕他們安慰自己“這只是恰巧有一張人臉的怪物”,也不能減少罪惡感。所以,保持獨處,變得情感淡薄反而是一種自我保護。
夜刈十牙已經是個很有經驗的老牌獵人了,哪怕對方是他的弟子,他也不該犯這個錯誤,
“……啊,沒錯。”
按住帽子,夜刈十牙嘆了口氣,後退兩步摔進座椅裡,“我承認,有點過了。那時候,兩個臭小子還都只有那麼點,如果不是欠了錐生的人情,我也不會去教導他們,更不會承認他們是我的弟子。”伸手比了比身高,夜刈十牙靠上椅背,帽子滑落下來遮住他的雙眼,“一晃四年,那兩個小鬼都長那麼大了,卻走上我從沒想過的路。”
“……如果四年前我早點到,不,如果我再多留一段時間,如果不接那該死的任務也許他們就不會死,錐生家的悲劇不會發生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就好,至少、至少零……”深吸了一口氣,夜刈十牙將帽子按低了些,“零也許會成爲一個優秀的獵人,也許會成爲其他的什麼人。一縷雖然身體不好,但……無論如何,他們的人生都不該是這副樣子”
很少有人知道,在被緋櫻閒襲擊前,錐生夫婦便起了隱退的念頭。他們不希望子孫後代繼承“吸血鬼獵人”這個危險的職業,便向協會申請隱退,承諾只接最後一次任務就徹底退出獵人協會,從此以後,錐生家徹底退出獵人世界。然而悲劇,卻在他們渴望平靜生活時降臨,放下“獵槍”的“獵人”,反而被曾經的“獵物”絞殺。
“這不是你的錯,夜刈。”從桌後站起身,黑主灰閻來回走了幾步,“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沒用,我們只能努力讓未來變得更好。”停下腳步,他看着夜刈十牙映在窗上的身影,“一切,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
緩了口氣,夜刈十牙鬆開手,“行了,說吧,爲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告訴你然後讓你來當惡人棒打鴛鴦?”反問一句,黑主灰閻忽然笑出聲,“錐生家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到同樣的事,夜刈十牙忍不住瀉出一絲笑意,“差點忘了,那兩個臭小子,可是‘錐生’啊。”
一旦認準了愛人,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錐生”,他怎麼就忘記了呢?果然,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個結果那兩個臭小子若會輕易放棄,便不是“錐生”了。也罷,小輩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自己的人生,終歸只有自己能爲之負責,哪怕他與他們再親,在他們的人生路上,也只是“過客”。
到底是以純血種的生命爲代價設下的封印,想要解開並不容易。
要解開封印,共有兩個方法。
一種是對優姬進行初擁,只要優姬變成吸血鬼,那麼封印相應的也就破了。這種迂迴破除封印的方法,風險小,操作簡單,恢復速度也快,但相應的優姬無法很快掌握純血的力量。在剛恢復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實際上與人類狀態時並無不同,還會出現渴血,脫力昏厥的症狀。
另一種方法,相對而言比較危險,即爲強行破除封印,但是,破除封芋優姬能快速掌握力量至尊仙皇最新章節。
優姬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方法。
“別瞞着我,樞哥哥。”被問及原因時,優姬這樣說,“我們的處境很危險,是不是?儘快掌握力量,我就能儘快幫你,如果恢復身份後,我不僅無法成爲助力,反而更拖後腿,那麼我恢復身份還有什麼意義呢?第一種方案是很安全,但需要你的血吧?我不是孝子了,對吸血鬼而言,血液就是力量,在這種時候,我怎麼能讓你因我變得虛弱呢?”
無法勸服優姬,玖蘭樞只好將解除封印的時間定在七天後的月圓之夜——那是吸血鬼力量最爲強悍的時候,選在那時解開封印,成功率最高,優姬有可能受到的傷害也最小。
爲了確保封印順利解開,玖蘭樞還聯繫了緋櫻閒。
在與玖蘭樞結盟後,緋櫻閒就秘密離開了黑主學院,由與她有血緣關係的紅瑪利亞在學院裡僞造她仍在學院的假象,而她自己則隱身暗處,實行計劃。可以說,除了作爲她盟友的玖蘭樞,以及私下的合作者,沒人找得到這位純血女王的蹤跡。
等待的時間裡,優姬便留在了夜間部。每日鍛鍊爲解封印的日子做準備,與夜間部的衆人聊聊天,交流交流情感,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然而優姬無故暫居夜間部,這可就急壞了兩個人,其中之一就找到了玖蘭樞面前。
“優姬是我的妹妹,親生妹妹。”
坦然面對錐生零的疑問,玖蘭樞這樣回答,“她的本名不是黑主優姬,而該是玖蘭優姬,是我玖蘭家的純血公主。”
“……”
沉默半響,錐生零的反應出乎了玖蘭樞的意料。
“這也只是從義妹變成真妹吧,有什麼區別嗎?”誰叫樞這傢伙是個妹控呢?無論怎麼變,優姬都會是他一輩子的情敵,“對了,我記得玖蘭家是妹妹等於未婚妻?你不會想這樣幹吧?”扯起一個笑容,錐生零緊盯着玖蘭樞,就像盯住獵物的狼,一旦玖蘭樞吐出肯定的答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咬住“獵物”,讓他再也不敢起這“歪心思”。
這個反應不對吧?
眼底流露出一絲茫然,玖蘭樞懷疑錐生零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我說,優姬是純血種,和我一樣的純血種。”
愣了愣,錐生零總算明白玖蘭樞在求證什麼,立即被氣笑了。
“別懷疑我的誠心。”
雙手撐在玖蘭樞身側,錐生零居高臨下的看着心上人,眼底暗潮洶涌,“我說了我愛你,這不是隨便說着玩的。你以爲我是想以人類的身份,只想佔有你的百年光陰嗎?別開玩笑了,只是那麼短的時間,我怎麼會滿足呢”
“我想要的,是從現在開始——不,是從我愛上你開始,在那以後的十年、百年、千年、萬年……直到毀滅爲止的所有時光。”盯着那雙漂亮的酒紅色雙瞳,錐生零幾乎要醉在那片醇美的色澤中,“你是人類,我就是人類;你是吸血鬼,我便當吸血鬼。”
“——無論如何,你的未來,我要定了”
“……”
呆愣的視線對上對方堅決的雙眼,玖蘭樞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心臟正急劇跳動着,滾燙的熱血流經心臟又涌遍全身,過度供血讓他身體發軟,大腦卻奇異的清醒。
有什麼正逐漸脫離掌控,私心卻不願遏制這場變革。
第一次,砰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