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
銅鶴香爐裡,合歡香嫋嫋襲人。
芙蓉帳內,鴛鴦交頸,合歡衾中,游龍戲鳳,翡翠枕上,眉黛羞頻。
月移西牆,風催花謝,蝶亂蜂忙,流蘇飄蕩,滿室旖旎春光。
品不盡柔情蜜意,嘗不夠脂軟脣香。春宵切切兩情長!
如斯,太子府裡邊又多了一位女主人,林昭訓 ,入住岫煙苑。卻是換了一個身份,綠丹苑鄭良媛的遠房表姊,父母雙亡,在京城孤苦無依,揚州人士,名林可煙,暫居漱芳齋。撥了兩名宮女一名太監伺候。
太子好不高興,當晚和芳官重溫魚水之樂,一時駕輕就熟。
真乃小別新婚,兩全其美 !
鄭惜若也有成人之美的時候,
這芳官倒也很靈巧,第二天分別拜見了各個宮裡的姐姐。一時間原本喧鬧了起來的太子府,又陷入了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平靜。
大盛朝,太子東宮妻妾名分也是等級頗多,這昭訓位列第四 ,可設十六人,享受正七品內命婦待遇,和那皇宮裡的才人,差不多。
“良媛,良媛。”秋風苑裡的宮女連翹,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香汗淋漓,額前的一撮頭髮緊貼在腦門上。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沒個樣子。”葉良媛手裡拿着一卷書,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把目光放回了書上。燈光襯着她清淡容顏, 嫺雅恬靜。
“鄭良媛 ,鄭良媛有孕了。”連翹還是沒喘過氣來。
冷冷一笑,卻不答話,依舊捧着手中的書本。
心下嘀咕:吳美娟跟了太子這麼久沒見懷孕,這鄭惜若怎麼這麼及時?
自從看到太子府裡最近發生了一系列事情之後,葉良娣對帝王家的事愈發沒了興致。
原本心就不在,如今自己和表兄即將珠聯璧合,對於太子府內的事情,更加不屑一顧了。
這或許就是心緒索然,情自難系。
攬月宮裡的周金奴也得了消息。
“太子的妃嬪那麼多個,這是早晚的事,你那麼緊張做什麼?”聽到雪柔這一說,語氣雖然是淡淡 , 不知不覺中帶了些許訝異味道。
“啊?”雨濃瞪大眼睛看着她,“鄭良媛懷的這孩子, 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良媛不會不知道吧?”
葉良媛只點點頭,也不再言語,把心思全然放在書上。
雪柔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細小的聲音:這個小姐,長相,脾氣哪裡都好,就是一副置之度外的性子讓人無可奈何,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驚動得了她。怕是有一天會吃大虧!
話說,下個月初八,是太子的生辰,喬皇后派人來徵求周金奴的意見,是在太子府裡過,還是去皇宮裡過。
金奴便召集太子府中的中的女人們來攬月宮,商量如何這件事情。
依舊是一妻五妾,少了嬌蕊,卻添了林昭訓。舊歡謝幕,新歡上臺。
葉良媛雖然賜給了秦學士,但一切遵照民間三媒九聘。一點也不鞥小瞧了。因此,這段時日,葉良媛依舊在太子府內待着。
太子府內鮮花朵朵,爭奇鬥妍,
從來不會因爲缺了誰而寂寞。
也是,這世上原本少了誰都可以的,只是,當你 你正處在雲端時,不曾想過。
卻見這林昭訓(芳官)穿着樸素,穿了一件菊黃色的棉帛裙子,上面只是一件暗紅色的短褥子,肩上一件暗黃色的披帛。
臉上也只是薄施粉黛,卻不見多戴釵環,高高的望山髮髻上簡單的對插着兩隻碧玉簪。
來到後,逐個給姐姐們請安施禮,落落大方,拿捏舉止挑不出半點兒毛病。
太子即便如此寵愛也不顯得半點招搖,金奴看了心裡越發喜愛。
果真不枉了自己花費心思將她擡了進來。
大家都到齊了,卻見金奴只在上座上吃茶,半句不提爲太子過生辰的事情。不由暗覺奇怪。
但誰也不願先開口相問,也陪着喝茶,聊天,相互比比首飾衣服什麼的,嘴裡誇讚着,心裡更多的是不服氣,每個人都當自己是最美的。
不多一會子,云溪來到金奴面前低語了一番,雲曦衝着院子喊道:“太子妃有情孟良媛屋裡說話。”
孟嬌蕊?大家面面相覷。
卻見一個紅衣美人嫋嫋來到屋裡,款款拜下:“各位姐姐妹妹,嬌蕊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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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那孟嬌蕊這番精心打扮,精神多了,俊眼瞅了一眼鄭惜若,有瞅了一眼 吳良娣說道:“吳良娣,吳妹妹,不,該叫你吳姐姐了,我看氣色不錯,想必妹妹貶爲良媛後,姐姐精神病情安好多了吧。”
吳美娟一臉無辜的表情,淡淡地笑道 :“孟姐姐哪裡話,妹妹那幾日糊里糊塗的,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也是有病亂投醫, 身子不見好轉, 根本不知道是中了邪術,多虧鄭妹妹提的醒兒,太子殿下才派人搜索的,沒想到,是小蓮這個賤婢生出虎狼之心,做出這等事情,妹妹卻一點也 沒生出半點疑惑姐姐的心思。”
這吳美娟也夠損的,當下把個鄭惜若拉上墊背。
大家齊刷刷將複雜的目光投向鄭惜若。
鄭惜若哪料到她來這手,小臉微微哆嗦了幾下,竟不知如何回她。
葉良媛端起杯盞呷了一口,卻不多說話,意味深長地瞅了一眼金奴,又瞅了一眼旁邊的惜若。
金奴卻也不做聲,任他們你言我語。
嬌蕊接茬:“吳良娣的心思縝密和鄭良媛的含而不漏,聯合起來堪稱絕代啊!什麼是借刀殺人,什麼是欲蓋彌彰!我嬌蕊算是見識了。”
惜若紅着臉說:“孟姐姐哪裡話?都是那個小蓮的錯過,她長得面貌可人,性格溫存,妹妹也是被她哄了。”
“這個世上,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真是太多了,喂只小狗還知道報恩,忠於主人,這人嘛……可就難說了……反咬一口,恩將仇報的也多的是!”孟嬌蕊鄙夷地瞟着鄭惜若,冷笑着說道。
鄭惜若也只當沒聽明白,轉頭不看她。
“……不過,有的人自作聰明,總想利用旁人,可不知自己會是什麼好下場……”孟嬌蕊頓了一下,接着往下說。
三個女人一言一語,到將這次無辜的真相給還原了。
芳官來的晚些,並
不太清楚這件事,如此一看,不由深深感到這後宮的複雜陰險,當下暗暗警告自己要謹慎行事。
事發之時,金奴原本不相信此事和惜若有關,只當是巧合而已。葉良媛卻淡淡說了一句:有時眼見不定爲真!
當下聽鄭惜若這麼一心往小蓮身上推卸,心裡不由肯定了此事必有她的份兒。瞅了一眼葉良媛,沒想到這個丫頭眼光如此犀利,竟被她猜中了。
再看惜若那張可憐楚楚的小臉,心下一陣發冷:這,還是那個小鳥依人我見猶憐的好妹妹麼?
真相大白又如何?不該死的人死了,事已過去,明擺着牽連太子最寵愛的三個人,太子親自低調處理,誰又缺心眼,願意趟這個渾水掀那舊賬呢?
接下來的商談倒也沒什麼效果。金奴爲一家主母,當然一切聽她做主了。各自回去不說。
回去的路上,有一點,葉良媛還是想不明白,巫蠱這件事固然惜若脫不了干係,但是她和川紅花卻是斷然不會有干係的,這藥藏局的各種藥品出入都有記錄,管理甚嚴,尤其這些墮胎流產的藥材更是小心翼翼保存。
一般人誰會拿得出來呢?
大夥兒散後,金奴嘆息,心裡冷了許多,惜若的變化讓她傷心不已。
雲曦過來說道:“太子妃您也不必難過,其實這鄭良媛根本就再利用您的善心,您還糊塗着啊……”
於是將那日省親,在牀榻上撿到的那條繡着綠牡丹的手絹兒,拿出來給金奴看。
太子生日過後,孟嬌蕊又恢復了當初的受寵。
原因前面大家大概知道,叫瑞士去年太子過生日時候相識的,不久納爲兩地。
也就是說太子的生辰也是他們認識一週年的日子。
生日當晚嬌蕊聲淚俱下,不顧身懷六甲,之一爲太子歌舞一曲,卻正是太子過生辰時嬌蕊爲他獻上的禮物,那 曲《青玉案》:
彩雲易散琉璃脆。念往事、心將碎。只合人間十三歲。
百花開盡,丁香獨自,結恨春風裡。小圓幽檻經行地。
恨春草佳名謾拋棄。簇蝶羅裙休將施。
香殘燭燼,微風觸幔,彷彿嬌嚬是。。
你想這太子把本來就多情種,此情此景又將他勾回到日日的美好回憶裡。正是去年生辰過後,自己將孟嬌蕊收了房做了良娣,念及當初的恩情,不由新潮翻滾。
當晚,擁着嬌蕊一起 拿怡情苑住下。
這一番,自然是你濃我濃,萬般皆濃。
雖然仍是良媛的嬌蕊,被這一曲歌舞,恩情又回來了,這件事情,嬌蕊心裡一直對那周金奴心存萬分感激。
當然,其他人心裡五味雜陳。
吳美娟和鄭惜若一個心思,既惶恐又後悔又恨。惶恐的是太子對當初的懲罰犯了悔,豈不怪罪與她倆?
後悔的是,爲何不趁她冷落之際,斬草除根呢?
恨的是,你周金奴刷的什麼菩薩心腸,偏偏把她提了出來!
葉良媛和董良媛,則,冷眼相看。
周金奴是既爲孟嬌蕊高興,又擔心此後吳,鄭二人和孟嬌蕊不定鬧出什麼事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