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衆人無不歎服這四首詩的精妙,尤其秦慕容,似乎從字體上隱隱猜出了些什麼。
果然,周金奴的回答證實了這點,太子府裡就再沒有姓葉的第二個良媛了!
原以爲,那日她的話標明她嫁了太子再無別的想法。如今看來,這四首詩裡,無一不寄託着無盡的相思和綿綿的無奈!
——晚來悵望君知否,織女佳期又隔年。
翎兒,你是在告訴我麼?你是在回答我麼?我應該知道你的心思,着太子府內,佳麗無限,你又是那麼的清高,又怎會和她們邀寵獻媚?我不能將你留在這水深火熱的地方,我要帶你離開!
因爲,除了你,世上人我再無留戀,我還擔心什麼?原諒我的懦弱,不試試由怎麼知道結果?
秋風苑裡。
葉良媛坐在院子內的花崗岩的石凳上,手中握着一卷詩書,靜靜的翻閱着。她一身紅楓 色齊胸拖地長裙、臂膀挽着一條煙青色的 薄絲蠶錦細紋羅紗,楊柳細腰間掛着一個如意街的環佩,墨 般的青絲綰成高高的望仙髮髻, 明淨的雙眉間上畫着 淡淡 的梅花華勝。
秋日的陽光投射到她的身上,彷彿鍍了一層聖潔的光芒。
一旁修剪菊花的貼身宮女連翹打趣道:“葉良媛,這些書之乎者也,苦澀難懂;而且字兒又小,密密麻麻的,爲何卻看得饒有興趣?”
葉良媛淡淡一笑,擡起身子,輕輕合上書頁,調侃似的說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苦讀,苦讀,越是苦澀,讀起來纔有味兒 。”
話畢淺笑盈盈,復又低頭看了起來。
“只有那些男人爲了考取功名才這麼認爲呢!奴婢認爲,讀書多的人,固然見多識廣,但比起不識字兒的人,總是多了些春花秋月的惆悵。”小宮女連翹倒是很有見地。
一句話倒是勾出了葉良媛的心事:是啊,男人讀書爲了考取功名,表哥你呢?如今也考取了功名,如今正得太子——將來的儲君賞識,日後,如花美眷
,豪宅府邸,想要就來,你,還會記得翎兒麼?
想到這兒,一下子惆悵起來,隨即將書輕輕放在是石凳子上,輕輕起身,走了出去。
小宮女連翹連忙道:“良媛,外頭風大,容奴婢爲您取件斗篷披上吧!”跑進了屋子裡。
“哪有那麼嬌貴,吹一下風就涼着了?我且出去透透氣,等你侍奉完這些花草再去找我。 ”知道說也無益,她們有自己的本分,再者真的怕自己着了涼,要這些下人端湯送藥的,辛苦不堪,只好由着她爲自己繫好斗篷的帶子,轉身嫋嫋步出自己院子。
宮女們對自己沒有隔膜,這倒是好事情呢,在這高牆大院內,有個真心的姐妹也不錯!
還是,不自覺地,踱到那日和他相遇的假山旁。婆娑的竹影掩映着形態造型各異的假山,只是,沒有了斯人的影子!
呆呆地站着,半晌,不動不挪。
突然,假山那旁,竹林深處,傳出一陣鷓鴣啼聲,緊接着,傳出一陣清脆而婉轉的曲調,是竹笛聲呵!
昔時,在老家,每到想孃親的時候,怕被二孃看見,總會偷偷跑到自家後院的竹園裡,偷偷流淚,那時,表哥便會像忠實的守護神,陪在自己身邊,不言不語,等她哭夠了,他便取一片竹葉 將它放在脣邊,於是,靜謐的竹林子裡,便 迴旋着傷感的曲子。
正在凝神,沉浸往事中不可自拔,又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嘆息,接着一陣誦讀聲:“十二闌干映畫塘,水心亭子好招涼; 夜深獨立無人問,一點流螢過曲廊。
倦倚東牀白玉牀,爲誰消瘦減容光?今宵始覺房櫳冷,臥後清宵細細長。
露牀風簟半欹斜,深掩妝窗臥碧紗; 二十五絃彈夜月,不知秋思在誰家?
大堤殘柳亂棲鴉,燈火簾櫳月又斜;一夜西風秋不管,隔灘閒煞白蘋花。
已涼天氣未寒時,桂魄初生秋露微; 直道相思了無益,殘宵猶得夢依稀。
珠簾不卷夜星低,獨倚銀屏望翠微; 坐久不知
風露冷,滿身香影溼羅衣。
三更涼露溼鞦韆,雲母屏風隔半偏; 冰簟銀牀眠不得,碧天如水夜如煙。
月過花西尚未眠,月光如水水如天; 晚來悵望君知否,織女佳期又隔年。 ”
一口氣竟將自己那日在攬月宮內隨手寫下的幾首連同原稿背誦了出來!
正在猶疑間,一個青衫少年從那竹林深處走了過來。那人越走越近,她有些惶恐,想轉身離開,可是,腿腳卻是不聽使喚,彷彿定在了原地,動不得,挪不得。
一丈開外,他打住。
四目交接,目光久久交纏,似是在傾訴世道的不公,命運的絕情,無語凝噎。
她, 原本的 清麗淡去,一身宮裝更顯現出了成熟的絲絲嫵媚,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一雙明眸中透着說不出的情愫:“真巧,又遇見了…… ”
他,眼中蘊含着眼不開的情愁,無法訴說,無法拋棄,任由一顆心暗生愁緒 :“錯,不是巧是我天天在這人徘徊,期望遇到你,翎兒,我終於把你盼來了…… ”
她淚光盈睫:“你,你不該來的,我說了,我已經身爲太子妻室,論理,該是你的主母,我們已經, 不可能的了……”
“翎兒,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也想我,不是麼?”他的言語裡有着那以遏制的熱情。
保國王爺?夕寒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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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伊人,不由得一股子酸氣直往上冒:“爲什麼不可能?就因爲你是太子 的人?別忘了,你原本是屬於我的…… ”
提到這些,他的語氣怎能不充滿着無限怨憤。
她的眸子裡水霧更濃,泫然欲泣:“別說了,表哥,忘了我……快離開這裡吧,離開太子府,到哪裡都成,就是別再來這裡,忘了翎兒吧……”
他卻狂熱地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翎兒,我不會放棄你的,你放心,我不會放棄你的!要走也要兩個人一起走!否則躲得再遠又有何用?還是心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