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芳官的房間裡早已燃起數隻手臂粗的紅燭，照得滿室生輝。
滿屋裡散發着一種有些言不由心的喜慶。
芳官獨自緩緩走到榻邊坐下，像是等待被宰割的羔羊一般，一動不動的靜坐。
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傳來，沉穩有力，然後在門口停下，隨即便聽小眉迎道：“盛公子，姑娘已經侯着了。”
隨即“吱呀”一聲關門，小眉退出去。
長得美麗秉性聰慧，更彈得一手絕妙古琴。
掌燈時分，盛公子依約而來。
花媽媽早爲他準備好別緻的酒菜，房間裡飄蕩着醉人心扉的酒香，桌子上擺着一個青瓷燭臺，燭光搖曳不定。
兩人相對而飲。
杯酒落入喉，醉顏酡紅，燈光下，芳官姑娘越發嬌豔美麗了。
盛公子卻只顧喝酒並不答話。
芳官道：“不如我爲公子彈唱一曲如何？”
“今晚只喝酒！”盛公子端起荷花纏紋銀耳杯子一飲而盡。
“那，奴家陪公子一起玩打馬？”
“打馬”，又叫雙六，由握槊演化而來，因爲雙陸的棋子稱“馬”。博局如棋盤，左右各有六行道，“馬”作椎形，黑白子各十五枚，兩人相博，擲骰子得彩行馬。白馬從右到左，黑馬反之。舞樓女子要想法博歡客開心，否則誰還會捧你的場？
“好，不過今兒個換個新規矩。”盛公子突然壞笑了起來。
芳官嚇了一跳，一向繃着臉很節儉言語的人突然發笑，的確怪瘮人的。
“如何玩法？”
“我輸一次，罰酒一杯，你輸一次，要卸掉一件衣裳，敢不敢玩？”
芳官有些錯愕，不由站起身來，凝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開口拒絕。舞樓女子對狎客有什麼好講道理的，人家花了那麼多錢買的就是你的歡。
一念及此，鼻子微微發酸，那個自己寄託厚望甚至終身的雲公子，居然在此人面前像個落水狗。
她不知道該恨誰：是雲公子或是眼前的這個人？有什麼可恨的，舞樓女子的身子從來不是自己的，給誰不一樣？
她突然端起桌上的酒杯，斟滿，一飲而盡。藉着辣嗆，拿出帕子蘸了一下眼角的淚。
女孩的心思真的很難猜，雲公子不來時，盼着雲公子，雲公子來了又嫌他鄙俗，心裡又惦記着那個冷傲的盛公子。雲公子眼見得自己爭不過盛公子，退出了，她心裡又嫌他薄情，不捨得爲自己花銀子。盛公子出手大方，到該高興了不是？！
如今花落盛公子家， 她有心裡想三相四，卻又落淚，真是莫可奈何！
或許 這個芳官姑娘自己究竟喜歡誰， 她也弄不不明白。
起初幾個回合，芳官佔上風，跟前“馬”堆成壘。盛公子喝了約摸銀鶴酒壺中的大半之後，時來運轉。芳官接二連三地輸。
輸掉了粉紫的上衣，鵝黃的流仙裙，甚至——連耳旁的和田玉耳璫都卸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