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船是不是在往北開?是在去接朝聞道的路上吧?”聽到怪人的消息,我一激動,酒瓶都差點滑下去!
“不是,我們在返程,要先回去一趟。”小卷毛很淡定的說道。
“啥?幹嗎返程!不是有了道哥消息了嗎?再往北走就是了!”
“咱們必須先回去,這裡不是渤海,北冰洋是別人的領地,j-11的航向都是設定好的,不可能想往哪開就往哪兒開,硬闖過去船隻一定會被扣住。”冬煌抿了一口酒,語氣有點沉重的說道,“而且,你是新人,要見一下大掌櫃的才行,咱們還得回去請求一趟支援,光靠我們這點信息和裝備,去了北方也沒什麼用,朝聞道算是沒問題了,但事關另一個人的生死,林哲宇出事了。”
我心裡一緊,林醫生那麼聰明,他能出什麼事?
“你道哥說他應該還沒死,不過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他的,道哥那裡的通信特別不方便,只能告訴我們這麼多了。總之咱們必須儘快回去,申請一下船隻裝備什麼的,儘可能快的跟朝聞道匯合,然後往北冰洋以北再走走,看看還能不能找到林醫生!”
“林哲宇那傢伙總是遮遮掩掩的,我覺得他多少有點問題!”耗子嘟囔道,“不過他人應該不算壞……”
“就算是屍體,咱們也得給扛回來!”冬煌點了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
“哪兒能啊,他死不了的!”我焦急的坐都坐不住了,“要不報警?不是有國際救援隊嗎?”
“你以爲你的身份是科考隊員?”
我想起來,我們這些人所做的事情,都是絕密的行當,怎麼可能求助救援隊來暴露隱秘、介入其中呢!我看了看窗外的漂浮的海冰問道:“抓緊時間啊……咱們這是到哪兒了?從北冰洋能回中國嗎?”
“前面是白令海峽,通過以後,j-11就進入北太平洋了,然後咱們經過日本到達東海,就回到國內去了。”小卷毛用手比劃了幾下,示意我老實的坐着。
我一聽就覺得路途遠的不像話,真恨不得一秒鐘飛回去,讓那個大掌櫃的派出一隊精兵強將,早點把林醫生給找出來!
本來我還興致滿滿的想看看沿途的冰雪風景呢,可現在知道了林醫生危險的消息,我的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睡都睡不踏實!
小卷毛已經下令用最快的速度行駛了,接下來的幾天返程變得十分煎熬和無聊,由於我們三個人沒辦理任何手續和簽證,也只能躲在船艙裡逃過巡航船的檢查了。
j-11裡存了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圖書畫報,我便接着這個機會,整天泡在各種文獻百科中,像個海綿一樣瘋狂的吸取着新鮮的知識。我知道在以後的生涯中,我將會以保密人的身份親眼目擊許多被時光所埋藏的秘密,而我的身手很一般,只有記憶力和閱讀面是格外出衆的,要想爲冬爺的小隊做出貢獻,我必須對得起“故事大王”的稱號,我需要懂得的更多更多更多……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家心裡越來越焦急,我們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幾天只能看書喝酒睡覺的日子後,j-11總算是進入了中國的海域!
我們帶着滿心的焦慮和疲憊,等船隻一靠岸,就再次告別了小卷毛,在海灣港口隨着貨物下了船,立刻馬不停蹄的奔赴大掌櫃的所在的城市——
北京。
在我原先的想象裡,這個保密人的機構應該是特別龐大、特別有勢力的某個大集團,李副官、樑阿婆、冬煌,這三個人隨便哪一位拉出來,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大人物。那麼,能培養出這些牛逼人物的地方,少說也得有個氣勢恢宏的辦公大廈吧!
結果呢,冬煌打了個出租,從偉大的天安門廣場經過,七擰八彎的穿過了繁華的王府井大街,把我帶到了一片安靜的民宅區前停下了。
京城的春天風比較大,氣溫高。我感受着老北京的一磚一瓦,看着它們之間滋生的青苔,跟隨着冬煌一頭扎進無比曲折的衚衕裡,稀裡糊塗的敲響了一座標準四合院的大門。
這扇門上貼着掉了色的對聯,旁邊一塊剝落了油漆的鐵牌子上,寫了四個正楷小字:
錦夜客棧。
“冬爺……你所說的總部,不會就在這裡面吧?”我看到穿着馬褂的夥計“嘎吱”一聲打開了快要散架的木門,心裡突然很不甘心,“就一個小四合院啊……”
冬煌沒說話,拉着我徑直往裡面走,樸素的水泥地上養了幾條特別精神的土狗和一窩到處亂跑的母雞,枯萎的葡萄藤有氣無力的耷拉在竹架子上,悄悄的冒出了幾片綠色的嫩芽。
耗子哥雖然跟在冬煌的隊裡好多年,但我沒想到他和怪人朝一樣,也沒有經歷過宣誓儀式,不是正式的保密人!他自覺的停下腳步,退到庭院的角落裡席地而坐,猥瑣的從雞窩中掏了兩枚雞蛋,安靜的等着我們。
冬煌帶着有點緊張的我,一拐彎繞過了滿架的薔薇,我才發現這裡還有個後院兒呢!
從後院兒正中間的那扇拱門走進去,又繞過了一座小假山,我們才走進了一間平淡無奇的屋子裡。
這兒其實只是個空空的房框子,除了大梁以外,屋裡啥都沒有了。
但是我走在地板上,腳下的迴音特別大,這兒顯然是個幌子,真正的房間應該在地面之下!
果然,冬煌撩開珠簾,帶着我從隔壁房間露出來的洞口,直接就走到地底下去了!
一步步踩踏着臺階,耳朵聽到的喧囂聲越來越大,我看到前方有一扇大門,聲音和光線的秘密都從門縫裡拼命的向外泄露出來。
“一旦進入這扇門,你就要像個成年人一樣,有擔當有氣勢,明白?”
“好……”
雖然不知道門後會出現什麼,但我覺得冬煌的語氣一下子變了,他對我說話的感覺沒有了原先叫我“小幺妹”時的寵溺了。
突然我們旁邊亮起了一盞昏黃的蓮花燈,有個老人的面孔顯露出來,他看看我又看看冬煌,然後戴上老花鏡,差點就把臉貼在冬煌胸口上了!
“是我啊!”冬煌無奈的聳了聳肩,“羅大爺您眼睛還能用嗎?趕緊退休吧……”
“噢,小冬子回來了。”他慢吞吞的挪動了幾步,伸手推開了前面的門扉,“請進吧,老闆娘當家呢。”
我暈頭轉向的踏進地下的那扇門裡,碰杯聲、吆喝聲、笑鬧聲,還有鋪天蓋地明亮的燈光,一下子就把我吞沒了。
我好像突然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了吧!
“哎喲喂,這不是咱們冬爺嗎!”
一回頭,拎着茶壺的夥計一臉誇張的表情,撲了過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你小子,我趕時間呢,老闆娘當家嗎?”
“當,我去給您通報一聲!”
他放下茶壺,把一條毛巾搭在肩膀上,掀開一塊破布簾子,嚷嚷着什麼就走了進去。
冬煌讓我隨便找個小茶桌等一會兒,他跟着後面也去面見老闆娘了。
我挺侷促、挺僵硬的坐在了陌生的小板凳上,這間大廳很像老電影裡的大茶館,中間的空地上排列着三十來張木頭桌子,桌面上擺放着茶杯茶壺、花生米茴香豆之類的小吃。
在坐着和站着喝茶的人羣中,既有滿頭白髮的糟老頭,也有風華正茂的小年輕,他們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我又偷偷擡眼看了看四周,無論這裡的男女老少有着怎樣古怪的打扮,我出現在這兒都顯得挺突兀的,因爲這兒根本不會有我這麼矮的小孩兒進入啊!
既然這裡是那些保密人的總部,按照他們的規矩,不滿18歲的青年是無法加入的,而不退休的保密人也不能結婚生子。
恐怕這個地方,是沒有幾個小孩模樣的人進來過吧……
作爲一個成年人,我深吸一口氣,頂着這些目光的壓力,硬是喝了一壺茶吃了一碟點心,我反正已經是這兒的保密人了,就算實力再弱,也不能讓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給冬爺丟臉啊!
超級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冬爺可算是滿頭汗的走了出來,跟着後面的,還有一個化了妝的女人,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還伴隨着一陣子嗆人的煙霧。
她停在了櫃檯前,單手叉腰看了看我。
“幺妹,這是我們老闆娘,快問個好。”冬煌推着我站了起來。
“呃……老闆娘,你好,我叫劉一!”我踢開板凳起身,慌亂的給她鞠了一躬,既然“大掌櫃的”是他們的老大,那老闆娘肯定是他的媳婦了!
“嗯,坐。”
老闆娘點點頭,在櫃檯上敲了敲長煙杆,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看着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心裡感嘆着真不愧是老大的老婆,這氣勢,這姿態,絕對是讓那些身份平凡的女性望塵莫及的!
她穿着一襲猩紅色的開叉旗袍,上面繡滿了精緻的暗花,還有一條黑絨披肩慵懶的搭在肩膀上,整體看起來,她把女性陰柔的曲線美詮釋的淋漓盡致。
她舉着長煙杆的那隻手上,佩戴着一枚碧綠碧綠的翡翠戒指,向上看去,她的雙耳上也有兩枚翡翠耳墜和戒指遙相呼應着。
紅色加綠色,如此對比強烈的搭配放在她的身上,非但沒有惡俗的感覺,反而是成了恰到好處的大膽點綴,如果沒有老闆娘這麼強大的氣場,如此一番造型,可真是太讓人難以駕馭了。
她的頭髮向後挽起,紮了個簡單的馬尾,但額前的劉海卻聚攏起來,在正中間梳成了一個彎鉤的形狀。老闆娘的長相算不上漂亮,但從她目空一切的自信神態中看來,又散發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女王魅力。
頭一次見到這樣一位獨特的女人,我整個人都看呆了,要不是冬煌起身把我按到凳子上,我都不知道全大廳的人都在笑話我的反應!
長時間盯着一個女人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爲,我紅着臉乾咳了幾聲,在一片鬨笑聲中猛灌了一杯熱水。
“該說的和該注意的事情,冬煌應該都告訴你了。”老闆娘噴出一個小菸圈,輕聲道,“掌櫃的晚上才當家,你現在見不着,而且他人不在北京,兩三天內是趕不過來的,你既然宣了誓,名字我就給加到實習生名冊上了,在這個期間內,我包你吃飽、不保證死活。所以希望你好好表現別死的太快,等下一次掌櫃的開大會的時候,會給你個正式露臉的機會的。”
我心說保密人還真的像個正兒八經的職業似的,我這個身份還得等實習期過去,才能看看成績和表現,才能考慮轉正是嗎?
老闆娘又轉向了冬煌:“要找的那個人急不急?如果時間上耽誤不起,我給你派點貨現在就走。”
冬煌考慮了一下,回答道:“情況我都說明了,如果這趟還有命回來,再見掌櫃的也不遲,還是現在就幫我們打點一下,儘快出發,畢竟北冰洋那邊不是人呆的地方,無論是活人還是屍體,都經不住磨蹭了。”
我聽到這話,心裡猛的一沉,林醫生雖然性格冷了一點,但他的心還是挺火熱的,總不會當我們千里迢迢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