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驚起來的雞皮疙瘩過了好久才褪下去,我疲倦的很,大家也都很累,可還是需要強打着精神,消化消化隊友們各自的經歷,怎麼也沒辦法靜下心來休息。
好在那之後的事情,我們稍微動點腦子也能推斷的出來:冬爺和小王爺跟着女鬼伴娘團消失在遠處的綠葉海洋裡,其他人在找路的途中遇到了變成怪物的小鋼牙。
大家認爲小鋼牙和宋大拿、以及其他那些人頭怪一樣,都存在着無法估計的攻擊性,而曾經帶隊去往南海的李副官自然不忍心傷害這個老部下,於是就在一番心軟以後,小鋼牙一爪子拍過來,把他傷得不輕,而其他人剛剛經歷過一場人蛇大戰,實在力不從心,只好先躲一躲。
張小爺掐指一算,讓大家奔向了綠葉波浪之中的一個方向,果然,大明星在他所指的那個方向,發現了被我們挖出來幾個窟窿的海綿門,於是所有人一起跑進來,發生了後來我和耗子哥在洞內聽到的那些情況。
夜更深了,我們分坐在崑崙這個不知是何意味的平臺上,嘴裡說着的這一段一段鬼故事,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很想長舒一口氣,可心還是揪着。也不知這段時間過去,怪人是否平安,冬爺他們又是不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倆還能討杯喜酒吃吃,我們則趕不上婚宴了吧?
“好了,我們的人說完了,那你呢?”
耗子往手上呵了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倒是一點也不困,斜眼瞅着張小爺:“我們隊裡的人根正苗紅,所有的事兒都講明白了,那你呢?之前那段時間,你都幹啥去了?就算您是大貴客,路上還救了人,到了這會兒,老子們也不能放鬆警惕了,你說你好好的隊伍不跟着走,偏要先跑,這進度也沒比我們快到哪兒去啊!”
耗子這麼一說,張小爺馬上一臉的不樂意:“切,我堂堂張天師後人,稀罕跟你們一起行動?”
“好了,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大明星一看氣氛有變,趕緊擋在中間打圓場,“畢竟還是人多力量大,咱們現在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麼能用的物資了,吃的喝的都沒有,咱們連火兒也沒了,所以還是理清楚這崑崙的前因後果,遇到事情也能更妥當的應對不是?”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故意把我引過來的?!”張小爺冷哼一聲,瞪了大明星一眼,扭頭又瞪着我,“還有你!”
“呃……”
想來也很是尷尬,我跟大明星兩個,的確是兩次把這位口口聲聲說要和錦夜決裂的貴客引了出來,結果一次告訴了他高小雅的噩耗,一次讓他見到了自己恨得牙癢癢的情敵。
“我先走,當然是想去趕緊把小雅找出來,不像某些不負責任的人!”張小爺眼珠子都快不夠用的了,轉身又瞪着林哲宇,“不過,沒想到你們會這麼笨,這麼明顯都跟不上來,害得我在另一邊等了半天!”
“這不是……你速度太快了,我們沒看清嗎?”大明星卡了一下,順着他的話往下說道,這時候,我們也別再埋怨他鑽得挺快,但沒留記號這件事情了吧!
張小爺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我左右等不來人,就從那河裡走出來,順着漂着的桃花瓣沿水上了座山,本來想着跟在無支祁的後面,應該能找到一條安全的出路,甚至能找到崑崙裡它們所效忠的人——至少,我要去往一個沒有危險的高處看看‘氣’最充足的地方在哪裡,不過它們的速度實在太快,我對地形不熟悉,落下來一段沒跟上,之後就沒找到路。”
對了對了,張小爺能夠看出來什麼“氣”啊,“眼”啊之類的寶地,那他最後能趕到這邊來重新遇到我們,還能指出那扇海綿大門的大概方位,顯然黃雀真的如他所料,把研究所安置在“養什麼都容易成活”的風水寶地上了!
“這個斷冰崖裡,看似沒有路,其實各種不同的路徑實在太多了,‘雲中諸山,來龍也’!見到你們之前,還經過了一片墓地,一座打不開的倉庫來着!”張小爺一看我們瞪大了眼睛,輕哼一聲又說道,“別那麼多好奇心,什麼都想問個究竟,我沒有認真去研究墓地埋葬着哪些人,倉庫既然打不開、年頭又久遠,我也就沒再浪費時間……倒是你!現在該你了!”
張小爺實在是個陰晴不定還有點小孩子氣的傢伙,話還沒說完,扭頭就去吼林哲宇:“你倒是好好給我說說,你出現在這裡,都是因爲什麼!小雅呢!”
“對,輪到你說!之前我也想問你的,可後來他們衝進來把我的問題給打斷了,除了高平安排你工作之外,你到底還看到過什麼,你不是說在山洞裡見到過高小雅?她怎麼樣了?”
我跟着這麼一附和,大家便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哲宇的身上,他的出現對於我們來說都很意外,如果不是當時事態緊急,興許我們都不會把他帶出山洞。
“我……真的沒有留意太多的東西,見到小雅,也是剛來那段時間的事情了。”林哲宇頂着衆人的目光,和悄然而至的黎明一樣平靜的說道,“你們覺得有了晚庭作爲要挾,高平他們就會百分百的信任我,什麼都讓我看見、什麼都讓我知道嗎?”
所以說林哲宇是身份最爲尷尬的一個,兩頭都不討好,卻偏偏需要夾在中間。我看他這架勢,好像也套不出來什麼信息,一來他確實被高平只困在幾間工作室裡、就連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也是蒙着眼睛不讓看到,二來……我覺得他清楚隊裡的人都對他有看法,我估摸着等到天亮起來,他就要和我們分道揚鑣,獨自去雪山上找劉晚庭了。
“那你總共……在這裡見過哪些人?”我想了想,既然他很難從頭到尾複述出什麼,還不如自己問重點,“小鋼牙、高平、高小雅,這是你在這裡見到過的,那其他人呢?馬九航鼕鼕他們?對了還有你爺爺的弟弟,邱善呢?”
“他們全在另一組,和我工作的空間是分開的,我和高平這一組,只負責心臟。”
照這麼說,馬副院長帶隊的留一組,顯然就是專攻大腦移植、也就是長生法則中的靈魂轉移術了。
濃墨一般的深夜裡,好像摻入了些許晨露,一滴一滴的稀釋着崑崙的夜色,下一個天明,近了。
我清了清嗓子,正訴說着我這一路在山洞裡的見聞,耗子忽然四下裡看了看,扭頭朝我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怎麼了?聽到了什麼?
我們閉上嘴巴不再討論,支着耳朵去聽,那些風兒吹動植物莖葉的聲響整夜都沒有停歇,除此以外,時隱時現的鳥鳴也還在,只不過……似乎這會兒更清晰了一些吧。
“那些鳥!”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一般來說,清晨的時候,應當是鳥叫最爲集中的時刻吧,耗子哥在聽它們唱歌?
溫度回升了一些,較之昨夜顯得格外柔和,被稀釋的夜色化開來,終於肯露出了一抹微光,仔細去辨認嘰嘰喳喳的鳥鳴之中,似乎是有一個突出一些的主旋律,它們的位置應當在高處、在雲端,卻又和我們隔了蠻遠的一個距離。
我忽然心頭一動,抓走了朝聞道的也是鳥,聽着鳥鳴越來越響亮,可想而知它們的力氣和提醒也絕非普通的燕雀,該不是張小爺看到的那幾只鳥,此刻就混跡在我們還看不清的那邊那個雲端吧!
“這聲音,你們不覺得熟悉?”耗子的表情很是意外,他看四周沒人迴應他,直接問向了我,“小六一,你應該聽過的吧,這種鳥叫?”
我愣了一愣,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世界上的鳥兒有成千上萬種,我何德何能只憑着叫聲便區分出來它們的品種啊!
“老子越來越覺得,這是青鳥的鳴叫!”
“青鳥?哪個……不是吧!耗子哥你是說,大青鳥?三條腿那種?!”
我倆這麼一驚一乍的提高了嗓門,曾經去過蓬萊的林哲宇和李副官都擡起了頭。在那座靜謐之城裡,東王公的專用坐騎就是一隻超大的、長得有點像華麗版大烏鴉的三條腿青鳥。我們其他人都是小嘍囉,自然對青鳥的叫聲不夠敏感,而我們的耗子哥可是曾經擔任過代理東王公的人,他說聲音很像,而且我們見到過張小爺撿到的那根羽毛有多大,這樣看來,青鳥就在雲彩的那一端這件事情,沒跑了!
仔細想想,也不算奇怪啊,崑崙的主人是西王母,她跟蓬萊的主人東王公一樣,是屬於同一個種族的“神”,在有關崑崙的衆多傳說裡,也提及西王母的身邊,是有着青鳥爲她傳信的,既然我們聽到了青鳥的聲音,那不就意味着,我們距離那位女主人的位置不遠了?!
“如果是那樣,那朝聞道豈不是就被帶去了她的身邊。”
林哲宇愣了半響,幽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