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有煙,耗子哥都顧不得其他了,也絲毫不擔心這陳年老煙有沒有發黴變質,掏出火機一點上,便露出一副神仙般的表情,嬉笑着向煙癮很大的冬爺噴了口菸圈。
冬爺略有些激動,但他還是很謹慎的剋制住了自己,他抽出一根菸放到鼻子下,深深的聞了一口:“啊……臭墨水的味道……土耳其的菸絲嗎?”
我心說這些個菸民們真是好奇怪,臭墨水的味道……也值得陶醉?我看到煙盒上靠近下方的位置印着一隻老鷹抓着一枚納粹旗的暗紋,看起來應該是德國貨。把它反過來,上面用紅字印刷着香菸的名字:r6。
那架只有我半個手掌大小的相機可以算的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仔細一看,上面居然還有兩個齒輪狀的圈圈!小王爺說那是調節焦距用的,他對着我們大家按下快門試了試,發現小相機已經壞了,他只好打開相機的後蓋,從裡面小心的取出了一枚膠捲,那膠捲也就是兩釐米左右的高度,我覺得稍微用力它就得碎掉了。
拿開這兩個體積相對來說稍大一些的物件,我們這才發現在小匣子的最低層,還壓着幾張滿是潦草字跡的羊皮紙呢!
我好奇的伸手就要把那些紙拿出來,小王爺趕緊拍了我一下,他說這些東西在這兒存放了那麼久,在這種低溫環境下,羊皮紙是很容易一經觸碰就破碎成殘片的。
我們都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能把上面蓋着的其他幾個小物件拿開,歪着頭輪流在盒子前看幾眼,想分辨出上面繚亂的筆跡。
像是有鋼筆墨水暈染過的痕跡,好像還有圓珠筆的圈圈畫畫,但很可惜,看了半天我們發現,那顯然不是用中文書寫的,我們親愛的外文達人二毛子已經長眠在下面一層的棺材堆中了,現場的幾位一時半會兒是看不明白的。
冬爺本來已經湊到了匣子跟前去,他又突然停住腳步,開始脫衣服!
他把裡面的貼身絨衣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又抖了半天的大衣,最後還把凝結着大量血塊和污垢的頭髮披散下來,以手爲梳子,像撥弄頭皮屑那樣狂撓了一陣頭皮。
“你幹嘛?”
“我看到那個微型相機想起來,會不會我身上也有一個,我被監視了。”
冬爺剛說完這句話,輕微的一聲撞擊就從地面上傳來,還真的有個彈珠似的玩意兒從他脖子裡掉出來了!
“什麼東西?”我急忙低頭把它撿起來,放到手心裡一看,那東西有些像眼睛,能看到一個環形的瞳孔!我覺得有些滲人,把它還給冬爺說道,“爲什麼咱們經常見到各種眼珠子?”
冬爺捏起那個小眼球看了一小會兒,就突然把它丟到地上去,用力踩了一腳——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再一看,從小眼球的後方露出來很袖珍的一塊綠色電路板,中間還嵌着類似芯片似的玩意兒。
“監視器……這是那個查爾斯干的,肯定是他趁我昏過去的時候粘在了我身上!”冬爺忿忿的啐了一口,“想借着我的眼睛獲取信息,沒門兒!”
我一聽,趕忙也翻弄了兩下自己的衣服,冬爺卻很有經驗的擺了擺手,說那種裝置雖然好用,但打開以後電力支撐不了太久,我們早就和他分開了,撐不到現在,只有冬爺一個人跟他相處到了最後,所以這監視器就安放在了他的身上。
這時候,林醫生像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突然對着我說道:“你被利用了,那盒子是他故意丟給你的帶走的。”
我一愣,關我什麼事?這個匣子是冰雪王子跑路的時候掉下來的啊,我只不過是因爲好奇,才把它帶在了身邊……
不對,我不僅僅是因爲好奇,我是帶着一絲希望纔不會嫌它這一路有多麻煩的,這匣子有鎖,而我們如果一路順利,是能遇到開鎖專家耗子哥的!
因爲有了耗子在前路會等着我們,帶走這個匣子纔有了意義。
而匣子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它的裡面藏着什麼東西。
這麼一路回溯過去,我就知道冰雪王子爲什麼會去翻弄紅十字皮箱,然後恰巧在我身邊丟下匣子,自己引開那倆骷髏巫師跑開了:
他是故意讓我們來開鎖的!
顯然匣子裡有他想知道的東西,憑他的力量這玩意打不開,而且耗子哥不可能會買他的人情,所以,我在這其中扮演了一箇中介,我把匣子帶給耗子打開,而他在冬爺身上裝了個眼,冬爺是我們的隊長,我們肯定會把匣子裡的東西都拿給他看,這樣,那個眼球監視器就可以把匣子裡的秘密盡收眼底了!
冰雪王子想漁翁得利、不勞而獲?
“他媽的……”我忍不住罵出了聲,“可惜這監視器後面沒插線,不然我一定把另一頭的傢伙給揪出來,看看咱們千辛萬苦得到的信息都傳給了誰!”
“不用線,我也能估摸個差不多了。”冬爺嘆了一口氣,“看這情形,是‘黃雀’出來了……”
“賤人們……”小王爺一聽這個名字,也跟着咒罵一聲。
冬爺看耗子哥美美的吸完一顆煙,滿臉“爽死了”的表情,便也點火抽了起來,他邊吞雲吐霧,邊向我們解釋道:“‘錦夜’,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老組織了,這種組織是每一個國家都會有的,但它不是唯一的組織,這個名字也是在不同時代有不同叫法的。”
“‘保密人’是個職業,‘錦夜’是個機構,也就是說,世界上有很多保密人,但他們是服務於不同國家不同地域的不同機構的。”冬爺像繞口令似的說了一長串,“在這其中,有這麼一撥人,他們人數很少,但各有所長,他們也和錦夜一樣在尋找被這個世界藏在地下的東西,可是他們的可惡之處就在於:這幫人從來都是喜歡空手套白狼,專門靠耍手段來搶走別人拼了命纔得到的勝利果實,日他仙人的,特別可惡!”
“你是說查爾斯屬於這個機構,它叫做‘黃雀’?”我看冬爺幾口就吸掉了那顆臭墨水口味的香菸,知道他氣的不輕。
“他們總是偷偷摸摸的,本王只是知道一直有這麼一撥人,卻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小王爺無奈的攤了攤手,“誰知道他們叫啥呢,他們的行事方式慣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種模式,所以我們乾脆就給他們起個外號叫‘黃雀’了。”
一番話,把我們其他幾個人的思緒立馬帶回了霸王寶藏去,這句諺語,當時的怪人是提出來過一次,我們是蟬,隨後相遇的林醫生和孫大聖是螳螂,跟在最後面統攬全局的還有個假猴哥,他纔是黃雀!
這麼回想起來,當時的假猴哥和現在查爾斯恐怕都是來自於‘黃雀’的保密人,出生入死衝在前面的是我們,而他們似真似假的潛入了隊伍裡,時不時還幫你發現個密道、開個鎖,或者講一段北歐神話、提供一瓶救命的針劑。
他們掌握了比我們更多的秘密,而且,我們顯然已經被盯上了,我在徐州那個地下室的房租是刀疤男給預付的,他們知道我們去過蓬萊,還知道我們將要去北極!
我一下子就覺得渾身難受,好像有誰在操縱着提線,而這些線頭都拴在我們大家身上,彼此糾纏着似的。我一開始對冰雪王子的印象還很不錯,他怎麼能……怎麼能是那個躲在後面的黃雀呢?
虎豹不堪騎,人心隔肚皮。
我老爸以前總是這麼說,當時我覺得這個說法好土,現在算是明白過來它的含義,盲目的跟着對他人的感覺走,是會把命搭上去的。
那些冰雪王子希望看到的羊皮紙,我們誰都不敢往外拿,只好就那樣原封不動的存在匣子裡,裝進了小王爺的揹包。
和這些外來者的物品不同,東王公的東西,我們可不敢隨意帶走。
如果按照耗子哥以往的習性,他走哪兒都要順手牽羊的藏幾件小東西帶出去換錢,但在這兒,到處都是貼滿了金箔的小佩飾小玩物,他卻規規矩矩的一樣也沒私藏。他畢竟是過去的東王公,賊不自盜,連習性最隨意的他都如此了,我們其他人更不敢放肆,只要是屬於東王公所有的,但凡我們觸碰和翻看過的東西,全都小心翼翼的被恢復原樣,放回了原先的位置去。
所以現在,眼球監視器已經被毀壞了,我們暫時沒了被竊取信息的顧慮,便趕緊趁着這難得的休息間隙,把剩下的那副我們都看不懂的錦帛畫卷展開在了冬爺的面前。
“‘邛都縣’?”冬爺念着畫中那塊牌匾上的字,沉思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難道是邛海那個地方?”
我們一聽就知道有戲,便也不催他,我殷勤的給他又上了一根菸,託着腮幫子靠在吃個沒完沒了的怪人身邊,等待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