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塵遠捏起一半碎裂的扳指,擱在眼前細細端詳,不解地說道:“哪有刺客行刺,還戴着扳指的?”
“正是這個理。”聶星痕附和:“我也在想,刺客若是來行刺,絕不會戴着扳指。行事不方便是其一,若是打鬥中遺失了,會給對手留下線索是其二。沒有刺客這麼蠢的。”
“除非這扳指是信物。”明塵遠接着分析:“也許那刺客出身某個組織,要用這扳指來識別身份。”
“所以我派人去查了扳指的來歷。”聶星痕話到此處,幾不可聞地笑了笑:“如此普通的扳指,竟是楚王宮之物。”
“是楚宗室來行刺您?”明塵遠立刻反應過來。
聶星痕搖了搖頭:“有趣之處就在於,楚王一口咬定,這枚扳指兩年前已經遺失了。我也派人去楚王宮查證過,他並沒有說謊。”
“那可就奇了。遺失兩年的楚王室之物,怎會出現在刺客身上?”明塵遠話一出口,卻突然想到一件事——青城公主也曾是楚王室之人!
想起聶星痕遇刺的內情,他遲疑片刻,斟酌着問道:“會不會……是公主心裡對您有怨,找來刺客聯手行刺?”
“不會。你沒瞧見當時的情形,她顯然不認識刺客……殺我也是衝動而爲。”聶星痕語氣微黯,想了想,又道:“我反而覺得,刺客未必是來行刺我的。也許……他是來找青城,遇見我與她起了爭執纔會出手。倘若他是專程來殺我,又怎會埋伏在青城屋裡?”
“可是您也說過,當天您臨時與公主換了屋子。會不會是刺客不知此事,夜裡又看不清,才埋伏在了公主屋內?”明塵遠道出另一種可能。
“不會。查探目標是刺客最基本的素養,若是連屋子都能摸錯,就愧對他那麼高的功夫了。”聶星痕說着說着,突然沉默下來,只盯着明塵遠手中的扳指,不知在想些什麼。
明塵遠見狀也陷入了沉思。關於刺客身份的種種可能,漸漸匯聚成一團疑雲,令他越發看不清楚。
“若非是我親手射殺了楚璃,親眼看他入殮,我會以爲刺客是他。”聶星痕突然迸出來這麼一句,帶着幾分認真,又有幾分隨意。
“這怎麼可能!除非是魂魄歸來。”明塵遠下意識地反駁。
“怪力亂神之事,我從不相信。”聶星痕左手食指敲了敲桌案,示意明塵遠將扳指放回來。
後者依言照搬,將扳指擱回盒子裡,放到了聶星痕手邊。眼見着天色不早,他也擔心聶星痕的傷勢,便有了去意:“此事早晚會水落石出的,您傷勢未愈不宜操勞,還是早點歇息吧!我明日帶些治傷的奇藥再來看您。”
聶星痕也不與他客氣,點頭道:“我不送了,你自便吧!待我回封邑之前,咱們找個機會秉燭夜談。”
“您要回封邑了?”明塵遠連忙反問。
聶星痕正待答話,屋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殿下,太醫院將‘藥’送來了。”
聶星痕立刻整肅神色:“拿進來。”
話音落下,心腹侍衛已將一個藥箱提了進來,放在聶星痕的書案上,又立刻退了出去。此“藥”非彼“藥”,是聶星痕與宮中眼線的暗語,意即燕王身邊有密報傳來。
他也不瞞着明塵遠,徑直打開藥箱第三層的暗格,從中取出一粒藥丸,置於兩指之間捏碎。
一張紙條顯露出來,聶星痕打開只掃了一眼,俊顏卻驟然變色——
“王傳召青城公主,公主自請修道,王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