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他這麼說,呼延櫻整張臉都泛起了紅暈。
呼延櫻有點尷尬,趕忙捧着琺琅彩的茶杯繼續朝自己嘴裡灌茶,若是以往的自己,定然會以爲這麼喝茶簡直就是暴殄天物的,尤其還是這麼好的茶。
心中想着別的事情,茶水飲得太快,呼延櫻忽然一口嗆了出來。
凌墨見狀,忙將袖中的方帕取出,急急走到她身旁,想要爲她擦拭,卻被呼延櫻一把將方帕奪了過去,他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終於緩過氣來,她的臉色微紅着。
“凌大哥,謝謝你。”她眼神躲閃着,表情十分不自然。
但是凌墨卻笑着,彷彿這一切早已發生過千百次一般自然,撫了撫她的背爲她順了順氣,“好些了嗎?”
她紅着臉點了點頭。
“凌大哥,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的,你知道,我已經是……”
“我知道。”他眼底閃過一抹神傷,搶過呼延櫻的話頭。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呼延櫻看着凌墨,滿眼都是歉意。
從哥哥口中知道凌墨對自己的心意之後,她再接受凌墨對自己的好, 總覺得心中虧欠了他。
他溫柔地擡眸,深情款款的眸子撞進了她眼中,她趕忙躲閃,卻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眸子再次扭轉,與他四目相對。
“櫻兒,別再躲我了好嗎?我的心,你應該懂的。”
呼延櫻心中一陣柔軟正在慢慢塌陷着,天平正在失衡着。
但是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張陰森的臉孔。
她猛地將凌墨的手一甩,“凌大哥,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當做我哥哥。”
凌墨滿臉難過,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哥哥的朋友?”他冷笑着。
呼延櫻轉過臉看着他,他的神色變得與往常大不相同。
“我也以爲他是拿我當朋友的?”
呼延櫻意識到有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她趕忙追問,“凌大哥,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預感到事情可能不同尋常,呼延櫻心中十分焦急。
凌墨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若是他還拿我當做朋友的話,那就不應該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還讓你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那樣不可挽回的事情。”
呼延櫻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收縮,再放開,再收縮,再放開。
“你的哥哥,根本就是把你當做復仇的工具而已,爲何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呼延櫻知道凌墨想說什麼,她猛地從茶桌旁站起來,轉身欲走,“凌大哥,你保重。”
凌墨卻站起身,疾步向前, 從背後一把將她拉住,她不肯回頭,他再走一步,從背後將她環住。
“不要走,留在我身邊,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包括我的全心全意。櫻兒,不要成爲惡魔,成爲你哥哥那樣的惡魔,我不想看到你成爲那樣。”
呼延櫻想要掙脫,但是卻發現凌墨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自己抱住。
任她使用內力如何掙扎都掙扎不開。
明明感覺到凌墨的內力不如自己,究竟是什麼讓他產生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她終於不再掙扎。
“我已經走了這條路,不可能再回頭的,凌大哥,你放我走吧
。”
凌墨將頭放在她的肩上,他的呼吸,輕得她都聽得清楚。
“跟我在一起,忘記仇恨,忘記呼延城的一切,你本該是自由的,你不該被記住這本不屬於你的仇恨。”
呼延櫻終於忍不住,蓄力一把將凌墨推開。
他後退幾步才勉強站穩。
“我回不了頭了!”呼延櫻的眼神當中寫滿了無怨無悔,那樣的神采深深刺傷着凌墨。
“我永遠在你身後,只要你回頭,你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凌墨的眼中閃爍着淚光,呼延櫻明白,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他肯放棄一切帶自己離開,這是賭上了自己的所有。
她含着淚光,搖頭,“不,我回不來頭了,我已經按照哥哥的計劃行事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到呼延城去,幫助哥哥重掌呼延城。”
凌墨愣住了,好不容易站穩的身軀又劇烈搖晃起來,眼中的淚水滑落出來,“你是說,你照你哥哥的話做了?”
呼延櫻閉着眼睛,點了點頭,淚水,從臉頰上滑過,“是的,所以,我現在已經是赫連城宣的女人了。”
凌墨心中劇痛,彷彿是被萬箭穿心而過,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這種痛他前所未有,他仰天長嘯,這是他記憶當中自己最爲失控的一次。
但是當他低下頭,再看着呼延櫻時,他再一次換上了滿目柔情,他慢慢靠近她。
呼延櫻站在原地,他走近,一把將她摟在懷中,“櫻兒,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否願意跟我?”
呼延櫻靜靜地在他懷中,這一次沒有掙扎。
凌墨得心中閃過一絲歡愉。
但是接着,等待他的卻是一陣痛徹心扉。
呼延櫻輕輕踮起腳尖,靠在他耳邊說道,“凌大哥,你這一輩子都是我最敬愛的兄長。”
凌墨面無表情,雙手依舊不肯鬆開。
呼延櫻看着他,滿面微笑,“你會遇到真正適合你的女子,而我,你就當做是一個錯覺吧。”說完, 她推開凌墨,獨自一人朝着靜樓門口跑去。
心中隱隱作痛,卻不是因爲愛凌墨,而是因爲他是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但是最終卻還是不得不選擇用這樣的傷害讓他徹底放棄。
回到王府,已經入夜了。
呼延櫻滿臉頹喪,赫連城宣守在前廳閣樓望着門口好不容易見她回來了,趕忙從二樓跑下來。
“你去哪兒了?”赫連城宣站在門口,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不說話。
“問你話呢。”赫連城宣十分不滿。
還是不說話。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她臉上的不尋常,沒有了往日嬉鬧的模樣,她面無表情,徑直朝着岸芷軒走,那樣子就像是個沒有靈魂而只依靠着某種東西牽引着的傀儡。
“喂,你沒事吧?”赫連城宣看着她的樣子,十分擔心。
跟了一路陪着她一直到岸芷軒。
她話也沒說,回去就倒在牀上睡覺。
赫連城宣很是無奈,將她外衫除去,爲她蓋上被子,輕輕將門關上。
“小靈,今日發生什麼事情了?”赫連城宣見小靈跟呼延櫻一起回來,但是兩人都是各懷心事的模樣,猜想小靈應當知曉些什
麼事情。
但是小靈眼神躲閃,一直不敢擡頭正眼看赫連城宣。
他輕咳一聲,“你如果不想進暴室的話,本王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地好。”
小靈一聽暴室,便想到當日驪姬的慘狀,渾身抖如篩糠,卻還是不肯出賣主子。
“看來還真是應該把你關進暴室讓那些惡奴來問你啊。”
小靈被赫連城宣這麼一威脅,心下有些害怕了,“王爺,奴婢也不知道側妃爲何突然會這樣的,只是今日她與凌公子一起在靜樓說了一會兒話出來就這樣了。”
見赫連城宣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她急忙補充道,“只不過是因爲今日郡主在玉至軒門口救了玉至軒的一個小二,凌公子感激,故而請郡主去靜樓喝茶的。”
看到王爺這神色,小靈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若是被王爺知道了郡主和凌公子在靜樓單獨相處,指不定要鬧出什麼大亂子來。
但是這個說法在凌墨這裡顯然是行不通的,“爲了表示感激請人去靜樓喝茶,出來就成這樣了?”
小靈狠命點頭,那樣子簡直是要將自己都給說服了。
豈料赫連城宣一聲冷哼,“那照你這麼說,靜樓是不是早該關門大吉了?”
小靈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王爺,小靈沒有說謊。”
“照顧好你的郡主。”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岸芷軒。
小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己算是躲過了一劫,不過看王爺身上那怒氣震天的,指不定誰要遭殃了。
玉至軒。
“凌兄今日去找舍妹了?”呼延即墨冷着眸子看着渾身酒氣的凌墨。
凌墨端着酒壺,坐在靜雅軒門前獨自喝酒,誰來說話也不搭理。
“她心中的痛,她心中的恨,你根本就不瞭解,你還說你愛她,你連她需要什麼你都不知道,還說你愛她?”
凌墨聽到呼延即墨的話,渾身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將酒壺一腳蹬開,匆匆奔過去一把揪住坐在椅子上的呼延即墨。
“你懂什麼是愛?你只知道仇恨!”他狠狠將呼延即墨衣領一甩。
“我如果是你的話,我就選擇幫助她完成心願,守護在她身邊,在她完成她的心願之後,我才站出來,告訴她我願意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呼延即墨的聲音充滿着蠱惑。
凌墨只覺得自己心太亂太亂,亂到他理不清頭緒,也亂到他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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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一直都是在這麼做着嗎?你在她的身後她看不到的地方守護着她,不管她做什麼決定,你都會默默支持她,而不是試圖去改變她的決定不是嗎?”呼延即墨的聲音還在繼續。
凌墨爲蹙着眉頭,沒有說話。
“我很慶幸有你這樣的一個男子願意守護在我妹妹身旁,這樣至少我便不會再擔心她的將來沒有人照顧。”
呼延即墨的話猶如一陣強心劑一般注入了凌墨的心中。
那些話對凌墨來說最是受用。
他想要的,也莫過於此。
給他機會,讓他守護着她。
然而,他卻慢慢迷失了,明明知道她是錯的,但是看到她的堅持,卻又不忍心去阻止。
凌墨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矛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