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菲見自家老爹眼底的緊張不似作假,心裡暖暖的,臉上的疼痛感也隨之清減了許多,緊緊的拉住夏侯奎的衣袖,朝他緩緩搖頭:“爹爹放心,女兒沒事!”
夏侯奎用極其複雜且心疼無比的眼光看着她,想要摸上她的臉,卻又害怕自己長滿老繭的手刮傷她的臉,最終還是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菲兒放心,這次爹爹一定會爲你做主。”
夏侯菲想要扯出一抹笑,卻發現傷口實在太長,已經劃至她的嘴角,根本就沒辦法用力,只得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向跌坐在地,至始至終都冷眼瞧着他們的夏侯紫,眼底劃過一抹陰冷。
在她來之前,原本她是想要求爹爹再給李芳馥一次機會,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她不懂醫,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傷痕能不能祛除,如果因此而毀了容,怕是這輩子也算毀了。古往今來,女子的容貌都與她的命運牽連甚深,雖說這副容貌太過美麗,無形之中給了她不少的壓力,但她不能否認,這張臉也給了她不少的助力。雖然早已對這張臉產生了免疫力,但如果這條疤痕去除不掉,恐怕將會讓她一輩子擡不起頭,不得不說,夏侯紫的這一招,狠吶!
“來人,將她給我綁了!”夏侯奎渾厚的聲音倏地響起,帶着冰冷攝人的威勢。
夏侯紫似是不相信自家親爹,睜着那雙美麗的眸子揚聲質問:“爹,我是您的女兒啊,您這是要做什麼?”
“女兒?原來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女兒?那麼,剛剛你傷害自己妹妹的時候,有沒有將我這個爹放在眼裡?”夏侯奎冷笑一聲,不帶任何感情的掃過她那張一瞬花容失色的臉,轉首看向自己的管家:“愣着幹什麼?需要本相親自動手嗎?”
王威面色一白,不敢再有異議,因照顧着夏侯紫而今的身份,找了幾個粗壯的婆子過來,想要將她請下去,怎料夏侯紫不但不領情,還猛的推開婆子,赤紅着雙目,向坐在一旁正被自己侍女照顧的夏侯菲撲了過去,那揚起的指甲,這次竟然想要划向她的脖頸,夏侯菲定定的看着這個突然間似是發了瘋的女人,柳眉高高挑起,目光寒光的扯出一抹諷笑:“不必顧念她的身份!”
圍在她身邊的靜嫺、靜逸早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夏侯菲的這句話無疑是一張特赦令,激起了她們心中的熊熊火焰,在夏侯紫靠近的那一剎那,二人雙雙擡腳,幾乎沒怎麼費力的,就將人給重重的踹了出去,因爲大門敞開,夏侯紫直接飛到了門外,“啪”的一聲落在青石地面上,響起沉重的悶哼聲……
夏侯奎雙手今年我成拳,青筋暴突,衝着王威就是一腳:“沒用的東西,將她給本相綁了,綁了!”
王威這一腳捱得結實,知道自家相爺這次是真的怒了,如果剛剛還給她留點情面的話,那麼現在,可謂半分情面都不存在了,再無須顧及什麼,幾個婆子下手也快,三下五除二就將夏侯紫給綁了個結結實實,王威還想問將人安置在哪裡,卻見夏侯奎再也不想多看一眼的樣子,自己做主給關到了後院的柴房,也不是他勢利眼,畢竟她傷害的人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即便她是秦王側妃,這次怕也討不了個好了……
果不其然,夏侯奎沒將太醫給盼來,卻將藺滄溟給招了來,驚得夏侯府上上下下跪了一地,就連他自己也是跪在地上老半天沒緩過神兒來。心想這次夏侯府算是真正的要完了,既然能將太子招來,那麼秦王想必一會兒也會到,到時候,這件事想瞞也瞞不住了,李芳馥啊李芳馥,這次是你自己惹得禍,怨不得旁人了!
藺滄溟一襲杏黃色太子服突降夏侯府,玉冠束髮,貴氣凜凜,渾然天成的俊顏上皆是冷意,眸色如冰渣般落向夏侯菲的臉,那種與生俱來凌駕於世人之上的冷傲之氣,竟然夏侯菲心中一顫,不敢與他直視。
靜雅也被這周身的強大壓力逼的喘不過氣來,雖然她已經在第一時間爲自家小姐做了包紮,但顯然,光是這點努力是不夠的,若想不留疤痕,必須他家主子親自出手才行,可是看主子如今看小姐的眼神,就像仇人似的,他老人家,會出手嗎?
“啓稟太子殿下,六小姐的傷口已經清理乾淨……。”至於其他,相信不用她多言,他家主子僅是看一眼就知道還有沒有救。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這次傷的是臉,如果她們再不反.攻,下次就危險了,所以靜嫺纔在夏侯菲受傷後第一時間前往太子府報信兒,至於後面怎麼做,相信太子自有論斷!
“夏侯丞相請起身。”太子涼薄的聲音不帶有任何感情,夏侯奎瞧瞧的抹了把汗,顫悠悠的起了身,看向藺滄溟的眼神充滿了內疚:“太子殿下,老臣無能,讓菲兒蒙遭此苦,如果……。”
藺滄溟漫不經心的擡眸,眼底掠過濃濃的譏諷:“如果什麼?”
夏侯奎心頭一震,躬着身子,再不敢多言一句。
藺滄溟冷哼一聲,轉首對上一雙十分不滿的水眸,薄脣勾起邪肆的弧度:“怎麼?六小姐似乎對本宮不滿意?”
夏侯菲冷冷地扭過頭,決定無視這個刁的二八五萬的拽男,丫的,居然讓她老爹當着她的面向他卑躬屈膝,而他居然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着實是可惡。可是她似乎忘記了,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裡,這是理所應當的,並沒有什麼不妥。
藺滄溟心裡想着別的事,從懷中掏出一個墨綠色的瓶子扔給靜雅:“帶她下去。”靜雅一看此瓶,眼底乍現興奮光芒,差點給藺滄溟給跪了,最終感激的話噎在主子冰冷的深眸下,與靜嫺輕扶着夏侯菲,速度的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放心吧,本宮的女人怎會變成醜八怪?”察覺到夏侯奎擔憂的眼神,藺滄溟居然難得的出聲安慰,雖然話不怎麼中聽,但聽在夏侯奎的耳朵裡,已經宛若天籟了。
“丞相大人今後有何安排?”藺滄溟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夏侯奎下意識的擡眸與他對望,短暫的沉默後,一抹堅定劃過夏侯奎的眼底:“稟殿下,老臣年紀大了,不想再參與朝堂上這些爾虞我詐,原本是想等小女出嫁之後再像皇上稟明,如今……恐怕要提前了!”
“相爺可要想清楚了,您的大兒子、三兒子、還有五姑娘至今還未分配,如果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請辭離京,恐怕對他們的前程……。”藺滄溟淡淡的勾脣,似笑非笑的看着夏侯奎。
“兒孫自有兒孫福,夏侯府的興衰榮辱已經註定,與其將來受盡委屈,不如現在懸崖勒馬,或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相爺如此胸襟氣魄,本宮佩服!”
“殿下過獎,經歷了這麼多,什麼榮華富貴、權勢爭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人死了,終還是一把黃土,與其爭奪那些虛無縹緲的,不如遠離塵埃,過上與世無爭的自在日子,或許還能更加長久。”
如果說剛剛只是試探的話,那麼此時此刻藺滄溟的眼裡,已經多了一層尊重,他看着自己的岳父,由衷的扯出了一抹笑,恭敬的站起身,朝夏侯奎深鞠一躬,而夏侯奎則嘴角含笑的受了這一拜,想到即將發生的事,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菲兒她的傷,還有她身上的毒……。”
“本宮不會讓她死!”四目相對,夏侯奎終放下了心口的那塊兒大石:“如此,我就放心了,菲兒能嫁給你,是她的福分,還望太子看在焰兒的面子上,對她多加包容,這孩子打小就沒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又備受繼母、繼姐妹虐待,希望跟了你後,能夠真正的開心起來,彌補我心中的虧欠……。”
藺滄溟靜靜的看着他,終鄭重的頷首,應下了這個承諾。
“那麼接下來……。”藺滄溟纔剛剛起了頭,夏侯奎一聲慘笑,帶了無盡的悲憫:“太子不必顧忌太多,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我的去向,夏侯府的去向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至於她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跟夏侯府已經沒有半分關係,李氏……休書已出,她的生死,與夏侯無關。”
“如此,本宮就知道怎麼做了,那麼……就勞煩岳父大人多多操心小六,未來的幾個月,或許會很不太平!”藺滄溟刻意在夏侯奎面前強調這幾個字,睿智如他,自然明白這代表着什麼,尤其是這句‘岳父大人’,更是叫的他心花怒放,當即攬下了夏侯菲的安全問題:“太子請放心,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藺滄溟長眉一挑,笑意淡淡:“岳父大人請慎言,你們都不會死,要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