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曾經屬於自己的中軍大帳中,蕭鳳山看着姜玉虎邁步而入,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一個五花大綁地跪着,一個霸氣外露地站着。
對比過往的相逢,今時今日,不得不讓人感慨唏噓。
姜玉虎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階下囚,“你有什麼想說的?是要強調自己是被另一個廢物拖累了,還是要說些什麼色厲內荏的狠話?”
蕭鳳山嗤笑一聲,嘲諷道:“我只是沒想到,一貫自詡清高孤傲,不屑一切陰謀的小軍神,也會做這麼背信棄義的事情,枉我還信了你的鬼話。”
姜玉虎微微皺眉,“我做了什麼背信棄義的事?”
“你說你不介入皇權之爭嗎?那龍首州的無當軍是什麼?還扯什麼爲老軍神守靈的藉口,此刻站在戰場上的人又是誰?”
蕭鳳山說得是既鄙夷又憤慨,姜玉虎聽完卻癟了癟嘴,“你是覺得,用這樣道義上的指責,就能夠掩蓋你廢物的事實?然後讓你心裡好受些,覺得非戰之罪,是敵人太狡猾無恥?就你這樣,怎麼好意思一直頂着個文武雙全的名頭耀武揚威的?”
一番如利劍一般的言語,讓蕭鳳山登時如受驚的貓一般炸毛狂怒,但此刻的他已是困獸,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
姜玉虎淡淡道:“我說了我不插手那就不插手,無當軍聽命於東方氏的皇帝,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是誰啊?你們現在就是興兵造反的亂臣賊子有什麼問題?當初你握着君臣大義的時候我說了讓你等我七日,你怎麼就不敢賭呢?說到底,不還是因爲你廢物嗎?”
“行了,這種罵人的活兒夏景昀比較擅長,你去跟他說吧,我很想看看他那張嘴能不能把你罵死。”
姜玉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徹底垮了的英國公,邁着大步走了出去。
簾子放下,軍帳之中,一片昏暗,一如他們未來的人生。
——
汜水關城,站在城牆上的衆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那連綿如巨獸的營帳。
瞧見那當頭十騎滑過營寨外圍,姜玉虎領着三千騎兵如一柄長槍從營寨大門直接扎進了巨獸的口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後便見那本以爲會被巨獸一口吞掉的隊伍,在沖垮了第一層防守之後,猛地方向一變,全員轉向了大營西側。
然後,就捅穿了.
他們在城牆上距離這麼遠當然看不清細節,就見着那股黑色洪流從營口捅進去之後,懟着西面大營猛攻,而後營寨之內設下的層層阻礙便都離奇地崩盤了,潰兵如水,四處亂涌,止都止不住.
“成了?”
“居然真的成了!”
城頭衆將一陣激動。
嶽平武按着城牆的石磚,沉聲道:“別急,這只是暫時沖垮了他們的陣型,他們畢竟有五萬人,一旦重新集結,咱們只有三千人,或許還會有麻煩!”
“將軍,要不我們立刻集結大軍,衝殺過去!這是好不容易纔有的機會啊!”
嶽平武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衆人聞言也是嘆息,是啊,等集結隊伍再衝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咱們的任務是守關,關城不破,大局就不破,不要貪功而失了本分。”
“哎!”
有性子急的忍不住一拳砸在城牆上。
而隨着他這一拳,營中的局勢竟出現了讓他們欣喜的變化,三千人的騎兵隊伍直接衝破了英國公的西面大營,然後兩千無當軍直接繞了個大圈,馬速不減,又殺了回來,反覆衝殺之下,西面大營徹底抵擋不住,崩潰開來,逃兵四散。
“屮!老杜,你這拳頭給勁兒啊!快再來一拳!”
那校尉聞言也不怕疼,一拳又砸了下去。
隨着他這一拳,叛軍大營中,無當軍開始穿插,而後織就了一張大網,將這些潰兵直接朝着建制尚且完整的東面大營趕去!
“驅虎吞狼,妙啊!”
“不愧是小軍神!”
城牆之上,登時響起了一陣叫好聲。
他們站得高看得清楚,無當軍就是圍三闕一的策略,只給西面大營的叛軍留了一條路,而東面大營的叛軍因爲顧念袍澤之意或者指令不及時,沒有在第一時間用嚴格的殺戮止住這些慌不擇路的逃兵的衝勢,等反應過來,再想殺住陣腳,就已經無能爲力了。
“不好!他們要逃!”
“哎!可惜了!咱們只有三千人,否則定不能讓這些叛軍都逃了!”
“這一逃走了,待他們收攏敗兵,恐怕又是個麻煩啊!”
“老杜,你別愣着啊,趕緊再來一拳!”
“哦好!”
那校尉也激動,趕緊又是一拳重重砸在堅硬疼得齜牙咧嘴的。
不過他那拳頭彷彿真的有神奇的魔力一般,先前殺穿出去的張校尉帶着騎兵,如神兵天降,舉起姜字大旗,攔在那些潰逃出營帳的叛軍後路之上,讓叛軍的去勢一頓。
原本隱隱恢復的建制和組織瞧見後路已斷,所有的指令和安撫都不好使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慌不擇路四散潰逃,徹底崩潰。
“好!”
“好啊!張校尉立了大功啊!”
城牆上一片叫好,而遠處的戰場上,大局終定,只剩下了追亡逐北,收攏降兵的故事了。
“厲害啊!三千破五萬,這一戰,註定揚名青史了。”
“從來只聽說軍神的威名,未曾見過軍神大人親自領兵征戰,深以爲憾。如今見小軍神風采,此生無憾了!”
“經此一戰,中京算是安穩了。”
正感慨着,一個傳令兵快步衝上來,“報!”
一個副將笑着道:“報什麼報,我們正在這兒看着呢,還用你報?”
傳令兵一愣,旋即道:“中京信使急報!”
衆人面色一肅,面面相覷,不會這邊打出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大勝,中京又出什麼問題吧?
嶽平武連忙道:“快請!”
很快,一個信使匆匆而來,將一個信筒遞給嶽平武,“嶽將軍,這是給您的信!”
嶽平武覈驗了一番火漆,立刻打開,只一掃眼便面色一喜。
衆人也不好偷看,只好一臉渴望地在一旁等着。
嶽平武看完長長出了口氣,溫聲對信使道:“有勞尊使,請在城中稍歇。”
待信使下去,衆人終於忍不住問道:“將軍,什麼事兒啊?”
嶽平武想了想,直接將信遞給了他們。
衆人拿着一看,信上就寫了三件事。
第一是嶽平武憑藉在中京政變之中的突出表現,封忠義伯,加雲麾將軍,任中護軍將軍如舊,特賜翊衛忠勇功臣;
第二是洞庭水師和龍首州軍隊,趁夜突襲金陵城,那位在近月來大放異彩的白縣令領着衆人雨夜下金陵,攻克了那座廣陵州州城,也是廣陵州第一雄城,陣斬廣陵州牧項希遠,廣陵州全境基本可以被朝廷視作囊中之物;
第三是夏景昀對他的叮囑,讓他不必有任何壓力,朝中一切他替他頂着,一定守好汜水關城,然後一切聽從姜玉虎的指揮。
衆人看完,齊齊笑着朝嶽平武行禮,“恭喜忠義伯!”
那個砸拳校尉更是直接舉起滲血的拳頭道:“將軍,就我這手怎麼也值一功吧?”
嶽平武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諸位兄弟客氣了,今夜咱們痛飲慶功酒!”
衆人齊齊歡呼,眼神之中,也有着豔羨。
喧鬧之後,他們緩緩冷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那邊漸漸安靜下來的戰場,嶽平武輕聲道:“諸位兄弟,安下心,迎接新的朝廷吧,這一次,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
安揚郡,狼牙州邊界,也是距離中州邊境最近的一座郡城。
此刻的郡城太守府中,悄悄來了一個大人物。
一個在狼牙州頂了天的大人物。
狼牙州州牧蘭廷望,穿着便服,坐在太守府中,眼前坐着安揚太守,一個他的心腹幕僚,以及一個持劍披甲將領模樣的軍漢。
安揚太守畢恭畢敬地坐着,“大人,可需要下官做些什麼?”
蘭廷望搖了搖頭,“等着便是。”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對這位心腹解釋道:“本官已派出哨探,如果英國公他們贏了,真的攻克了汜水關天險,本官便押他們一注,給他們運糧運兵,賭上一把。”
安揚太守識趣地接着話,“若是他們輸了呢?”
蘭廷望哈哈一笑,“這便是我必須親自來此的意義所在了。他們若兵敗汜水關前,龍首州有朝廷大軍,九河、白壤不足爲基業,故必會退來我狼牙州。”
他看着安揚太守,“若是他們退兵而來,你便假意投靠效忠,而後設宴款待,屆時本官便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安揚太守一愣,“一網打盡?”
蘭廷望嗤笑一聲,“敗在了汜水關前,無力入主中京,他們就已經窮途末路了,還妄圖佔據狼牙州割據一方,我身爲朝廷命官豈能容他!屆時將他們押送回朝廷,再將他們手下之兵留在我狼牙州,護衛我狼牙州周全,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安揚太守一聽就懂了,自家上司這是打算要一雞兩吃啊!
英國公和蕭鳳山獻給朝廷必然是大功一件,朝廷必有賞賜;
而吞了他們麾下的兵,再加上原本狼牙州的守軍,你這不叫割據,勝似割據啊,什麼狼牙州州牧,說是狼牙王也不爲過啊!
不過他身爲蘭廷望鐵桿,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事情,畢竟自己也算是立了一功。
他當即起身給出承諾,“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負大人所託!”
時間悄然走過,暮色漸漸降臨。
當房中點起燭火,報信之人也帶着風塵和外面深秋的寒意闖入了屋子。
“如何?”
蘭廷望急切地問道。
“回回大人!姜玉虎帶着無當軍三千騎,以三千破五萬,生擒英國公和蕭相公,朝廷大勝!”
“什麼?”房間中,幾乎同時響起幾聲難以置信的驚呼。
其中尤以那位將領聲音最大,臉上寫滿了不可能。
蘭廷望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消息可真?”
“真的!小人親眼所見,而後便一刻不敢耽擱,立刻快馬趕回稟報大人!”
蘭廷望仰頭閉目,整個人再沒了先前那種運籌帷幄滿懷期待的樣子,顯然這個情況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安揚太守悄悄揮了揮手,示意信使下去。
信使恭敬地退下,出門之後,卻癟着嘴在心裡怒罵着,合着消息不好老子連賞錢都沒了?
他孃的,這麼摳門,怪不得沒啥好果子吃呢!
你看人狀元公夏郎中,據說就是對下面人極好,所以現在人家就有了那般地位!
不提信使的腹誹,蘭廷望從失望中回過神來,看着房中的心腹,“姜家真的就那麼厲害?”
幕僚輕聲感嘆,“若是老軍神,這不足爲奇,但姜玉虎也能如此厲害的話,朝局怕是又要被他姜家壓住幾十年了。這東方氏,莫非是真有天命不成?姜家連續兩輩都能出這等英才。”
蘭廷望揮了揮手,“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衆人正待起身,又一陣焦急的腳步聲響起,門外響起了一聲稟報,“大人,中京急報。”
安揚太守一聽是自己人的聲音,連忙開門,站到門外聽完了情況,然後面色大驚地回了房間。
“大人,朝廷拿下了金陵城,廣陵州牧項希遠”
蘭廷望扭頭,焦急道:“他怎麼了?”
安揚太守輕聲道:“被陣斬。”
蘭廷望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按照先前的吩咐起身準備退出去。
誰知道卻被蘭廷望一口叫住,“等一下。”
在三人的疑惑中,蘭廷望開口道:“去備馬!”
“大人,這麼晚了,您要上哪兒啊?”
蘭廷望一臉正色,“新皇登基,本官身爲狼牙州牧,豈能不親臨拜見,以示拳拳忠心?”
安揚太守看着蘭廷望慷慨激昂的臉,忽然覺得自己距離夢想中封疆大吏的位置,的確還是少了許多的修煉。
——
暮色之中,一支騎兵踩着秋葉,在林間緩緩走過。
夏雲飛策馬走在最前,神色不喜不怒。
在破梁山前線大半年的歷練,讓他本就沉穩的性子變得愈發穩重,姜玉虎雖然依舊沒有給他什麼讚許,但對金劍成等人對他天生將種的誇獎卻也沒有表示明確的反對。
此番直面蕭鳳山取勝,也讓他用實打實的戰績夯實了自己的聲望。
想來消息傳出,會有好事者弄出什麼夏家文武雙星的說法了。
遠處一陣蹄聲響起,他伸手一舉,後方隊伍默默停下。
藉着月光瞧見是己方斥候,夏雲飛並未變得輕鬆,目光之中帶着幾分期盼,“如何?”
斥候翻身下馬,喜不自勝,“將軍,公子親臨汜水關,今日午間,以三千破五萬,大破敵軍,當場生擒蕭鳳山,呂如鬆!”
夏雲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震撼,緩緩道:“不愧是公子啊!”
斥候笑着道:“將軍,那我們這就去跟公子匯合嗎?”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想跟在後面,配合汜水關的守軍,趁機在後面捅蕭鳳山和呂如鬆屁股的,但如今,蕭呂二賊居然被公子一戰而定,他們的計劃自然需要更改了。
夏雲飛沉吟片刻,“全軍轉道,去四象州州城!”
和古往今來挨着首都都沒啥好事的情況一樣,四象州的地位很尷尬。
別的地方要麼窮,但天高皇帝遠,逍遙自在威福自專;
要麼富,一州上下吃得盆滿鉢滿;
要麼地勢險峻,軍機重地,向來是朝廷信重之臣的跳板。
四象州要啥啥沒有,又緊挨着中州,除了不斷被中州賦予各種任務,擔負着養育支撐中州貴人們的重任以外,也被剝奪了絕大多數的自主權。
以至於四象州牧幾乎可以說是天底下最鬱悶的州牧,純粹就仿如中州的牽線木偶一般。
不過,隨着最近兩個月,朝中大亂,勒在四象州脖子上的繩索也鬆了不少,讓四象州的百姓甚至頗爲詭異地覺得日子還好過了不少。
四象州州牧吳齊力倒是沒生出什麼異心,因爲四象州這種地方,誰掌權了順手就給他滅了,基本沒啥反抗的能力,想割據都不可能。
但是做到州牧這個位置,怎麼也不至於是那種廢物,吳齊力多少還是有點野望的。
這個野望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趁着這個機會,跟朝廷討價還價一下,多撈點好處。
所以,在接到了朝廷的檄文之後,他並沒有什麼動作。
甚至連一篇效忠的文書都沒有送去中京,因爲蕭鳳山的兩萬大軍就在他的“臥榻之側”。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倒向蕭鳳山。
只是對蕭鳳山的軍隊沒有任何的攻擊或者遲滯,但要他給糧給兵就當沒聽見,主打的就是一個不表態、不拒絕、不負責。
深重的夜色中,他正帶着和幕僚一起定下的【事可做,話不給,不下場,得漁利】的十二字方針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陣喧鬧吵醒,幕僚匆匆而來,“東家,朝廷兵馬來了!”
吳齊力大驚失色,嚇得瞬間沒了睡意,匆匆披着外袍起身,一路奔向城牆,只見城下,一支兩千餘人的騎兵舉着火把,列陣而望。
“來者何人,何故犯我疆域?”
“無當軍,夏雲飛。”城下騎將朗聲開口,“奉命剿匪,途徑貴地,還望大人補充些軍需。”
無當軍.
吳齊力心頭一慌,前兩日在雀尾谷那場大戰他身爲州牧自然有所耳聞,沒想到這個煞星不去追蕭鳳山竟然來找他了。
他這是要幹什麼!
一旁的幕僚小聲道:“東家,無當軍按說正在北面防禦北樑,可沒聽過有這等軍命,大人可以以此設法搪塞。”
吳齊力連連稱是,開口道:“胡說!無當軍眼下正在北疆駐守,本官可未曾聽過什麼無當軍來此剿匪的軍命,如今盜匪肆虐,安知爾等不是賊人假扮!”
夏雲飛笑着道:“那大人的消息還是滯後了些,今日午後,公子於汜水關三千破五萬,當場生擒呂蕭二賊,我等正是追擊二賊餘孽來此,不知這四象州城之中,可有呂蕭二賊餘孽啊?”
轟!
吳齊力的腦瓜子登時就嗡嗡的了。
姜玉虎來了?
三千破五萬?
生擒英國公和蕭相公?
正愣神間,幕僚匆匆而去又匆匆而返,“大人,消息確切,信使夜晚方至,您已睡下,便沒告知您。”
吳齊力憤怒地瞪了他一眼,我睡了,你他孃的也睡了?
你就不知道爬起來問問嗎?
老子養着你是讓你來睡覺的嗎?
他孃的,害得我現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看着下方的夏雲飛,臉上忽然就堆起笑容,“夏將軍說笑了,本官一向盡忠國事,對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怎麼會藏匿反賊呢!”
夏雲飛卻不接話,就這麼望着他。
城牆上下,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吳齊力的腦海中閃過了諸多念頭,最終一嘆,“來人呀,開城,請夏將軍和衆將士入城歇息!”
城門緩緩打開,看着黑黝黝的城門洞,無當軍中自動分出一隊斥候先行入內,而後夏雲飛催馬走進。
瞧見吳齊力,他便立刻翻身下馬,不由分說地親暱地把着他的手臂,“吳大人,久仰久仰啊!”
吳齊力試圖掙脫,那隻手卻如大鉗一般牢牢鉗住了他,只得任由夏雲飛反客爲主,帶着他走向州牧府。
“吳大人,知道我的身份吧?”
“啊?自然知道,夏將軍乃是夏郎中之大兄,這並非什麼隱秘。”
“那你相信,我能夠保下你嗎?”
吳齊力聞言一愣。
夏雲飛微笑道:“新君繼位,吳大人難道不入京覲見一番?”
吳齊力面色猛變,吞了口口水,“各州州牧,無詔不得擅自入京。”
“正是這般纔要吳大人去啊,若是朝廷要治罪,這便是送給朝廷的理由,豈不正顯大人之忠心嗎?若是朝廷不治罪,大人不就正好可以贏得陛下和中樞的好感嗎?”
他看着吳齊力猶疑不定的樣子,“大人,事不宜遲,待消息傳開,你這離得最近的四象州牧卻到得最晚,這說不過去吧?”
吳齊力一咬牙,“願聽夏將軍安排!下官舉家老小之性命便交予夏將軍了!”
夏雲飛哈哈一笑,“好說好說!”
片刻之後,夏雲飛站在城頭,目送着一支無當軍的百人隊護送着這位四象州州牧去往中京。
——
中京城,夏景昀已經睡下。
多日疲憊,半夜操勞,讓他睡得很是香甜。
但就彷彿是故意的一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喚聲,將他從溫暖的被窩中叫了起來。
從牀上做起,披上外袍,走到門口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的腦海中已經將中京城有可能製造動亂的勢力和情況盤算了一遍,以至於瞌睡都醒了。
他看着站在門口的公孫敬,“出什麼事了?”
公孫敬一臉激動道:“公子,剛剛收到汜水關捷報,小軍神姜玉虎三千破五萬,一戰生擒呂如鬆和蕭鳳山,俘虜降兵數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