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喇叭的聲音變得沉穩急促繼續道“因爲,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公開殺鬼滅魂,拯救我們的子孫後代,讓我遺忘村香火能在此繼續延續”
八千年來,修魂者在人們心中都是高來高去的神仙人物,人們崇拜強者,自古以來,祖祖輩輩的盲目信仰和膜拜讓人們心中產生了對修魂者的莫名敬畏感。
如今反目成仇,這種敬畏感也隨之轉變成了恐懼感,而且根深蒂固。
誰敢反抗?
樓頂喇叭的聲音轉而有些不捨道“各位勇士,爲了繼續生存,讓血脈傳承下去,你們有人可能會犧牲,但是我保證,我會盡最大的能力保證大家的安全,如果有人不幸犧牲了,那麼,他的後人將會得到豐厚的撫卹金,用我們的血肉爲後代開創和平的生活環境,我們雖死不悔,修魂者並非萬能,他們也是會死的”
人們早就知道,此次行動將由四街四大家族祖地的強者出面組織,至於這個聲音是誰就不得而知,也沒人膽敢去調查。
他們都是被秘密召集而來,甚至不知道現在深處何處,樓頂喇叭的聲音繼續響起道“你們想好了嗎?“
“想好啦”
“繁生息”
“共存亡”
廣場上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原本多少還有點猶豫的人們被淦暮塵的話音激起了心中那早已自我顫抖的戰意,熱血高漲中殺氣騰騰。
多少年來一場繁華,熱血高歌只爲保家,修魂長生冷血忘本,天若無情吾便逆伐。
八千年來遺忘村安身此處得到了從所未有的發展,四街四族立法,神庭聖門維護着遺忘村的秩序安定,雖江湖武林時有廝殺,滅門滅宗之事也時常發生,對此,四街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內鬥也是一種優勝劣汰的方式,它可以更好的提高人們爭強好鬥的本性,而四街恰好可以收納這些來自江湖武林中出類拔萃的凡間武修。
無論他們曾經有過什麼樣的歷史,到了聖門神庭便可赦免曾犯過的一切罪惡,從此化身守護者身份,默默爲四族效率。
遺忘村的各種學院多不勝數,更好的爲四街四族培養便輸送了各個部門的頂級人才,更好的促進了四街四族的經濟科技發展。
當年淦暮塵初到遺忘村的時候差點就選擇了去四街科技學院學習的路子,終究還是原教武館的凡間武修體系吸引了他。
世事如大夢一晌。
淦暮塵雖然進了淦氏宗族的原教武館,卻是很少呆在武館之中。
無論是江湖武林也好修魂者也罷,就算孩子失蹤人數一直成直線上升,也不影響四街的和平安定,頂多也就是一個夜鬼索魂的理由不了了之,從未有過太大的波動,相對來說,這麼些年來遺忘村還算是相安無事。
可是,淦暮塵的到來將這一切都改變了,夜鬼索魂變成了修魂者的肆虐。
一石激起千層浪
斷刃山脈唐家莊得到的線索是震驚的,楓葉城閻王殿,寒淵山魔城,淦暮塵等人揭開了一個隱藏在背後的惡魔嘴臉,凡人雖不能虛空橫渡,也不能排山倒海,但是他們的不是低劣人種,除了這些他們甚至比修魂者更具有創造智慧。
原本以爲孩子失蹤事件告破後修魂者會有所收斂,不料這樣的事情越發得更加的變本加厲。
殺人子孫,斷人血脈傳承,任何人都無法忍受,就算明知道這是上天所爲,人們也要逆了這天,更何況他們也是會死的修魂者。
既然反抗與否都註定滅族絕種,那麼何不熱血揮灑,喯對方一臉血。
“好,爲了我們的後代可以在此繼續繁衍生息,一切聽我指揮,自古無規矩不成方圓,有功者賞,有違者罰”四樓上那威嚴不可侵犯的聲音再次響起。
淦暮塵和二老透過窗口靜靜看着廣場的人羣,沉思着,這麼大的陣仗,那些修魂者不可能毫無察覺,既然他們已經察覺到了,肯定會有所行動,那麼,這些行動的人都在哪裡?
淦暮塵拿出師傅臨走前留下的畫,慢慢在桌子上攤開道“白老,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各一千神者坐鎮,往外四族武聖強者要隨時交換位置,每人身上佩戴測魂儀,一旦發現可疑之人,立即將之引至這些地方,避免到時候魚目混珠者坐收漁利,現在離天亮還有多久?”
“很快了,最一柱柱香的時間”淦暮塵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幅已經暗淡的山水畫,擡頭看了看窗外。
“很好,那我睡半柱香,到時候您記得喊我”淦暮塵說完轉身走到桌前,頭歪着靠在桌面上,輕微的呼嚕聲便響起。
這些日子,淦暮塵真的累壞了,此刻躺下,立刻不省人事。
白老見狀,輕輕將自己平時穿在身上的灰色袍子蓋在淦暮塵的身上,他看着這件袍子,神情有些複雜,也許,從今往後自己就要跟這件穿了許久的袍子永別了。
淦暮塵並沒有進入深度睡眠,而是做了一個夢,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夢。
茫茫宇宙,浩瀚星河,淦暮塵騰雲駕霧,踏雲而行,忽然前方一亮。
回眸遠看,這裡彷彿站在了宇宙星域之上,可以觀看到下方任何一個星域。
雲開霧散,一顆枝葉茂盛的參天柜柳覆蓋整個下方天地,和無數星域。
柳枝如織蓬鬆而掛,柳葉清脆,散發着點點瑩光,一切彷彿靜止着,無風。
淦暮塵彷彿被一股吸力牽引着向靜止的雲層下方降落,一座華麗而輝煌的古樓傲立在柳樹左下,一條寬不知幾許的河流從柳樹下方平靜地流向天際,消失在茫茫宇宙盡頭。
柜柳之下浮立着一蹲正常身高的女子石雕,她立於河流源頭之上,儘管只是一蹲雕塑,也絲毫無法掩蓋她妙曼的身姿和高貴優雅的面容。
然而,讓淦暮塵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精緻的臉龐上卻佈滿哀傷,玲瓏的腰身下被那修長的玉腿搭配,模樣神聖而不可侵犯。
淦暮塵小心翼翼的走近而觀,女子灰色的臉上還掛着淚珠,神情哀傷的凝視着遠方,像在目送着什麼遠去,又像是在等待着什麼歸來?
淦暮塵立於河流源頭之上,忽而香氣撲鼻而來,他靜靜觀看着這鬼斧神工的雕塑,不僅爲這一奇異的雕塑嘆連連道“這哪裡是人工所能雕琢而成,這簡直就像是活人所化”
順着石雕女子臉頰乾枯的淚珠方向向下,成串的乾枯淚珠凝固於空,懸浮着。
地面上,一塊閃爍着九彩光芒的玉石旁蒸騰着粉色粉末。
淦暮塵低頭看去,一朵孤獨的七色之花至河流源頭之上的淤泥內破土而出,撲鼻的香氣正是來至於這裡。
無法形容的香味。
淦暮塵彎下腰身輕輕嗅了嗅這朵奇異的花朵,難以形容的味道。
淦暮塵伸手捧了一捧淤泥花旁邊的清水,清水入脣,怪怪的味。
這水的味道跟花朵散發的香氣味道一個樣,酸中帶着苦澀。
淦暮塵站起,看向遠方,回味着,低語道“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淦暮塵細細品嚐着,尋思着,甜蜜中帶着苦澀,像眼淚的味道“對,就是眼淚的味道”
淦暮塵看了看流向遠方的河水,源頭本不大,可遠處卻一望無際,他又看了看自己腳下這朵奇異的花驚道“難道?難道這河流和這朵花都是神女的眼淚所化的嗎?”
淦暮塵看着這條不知流向天際何處的河流,再看看身邊這顆巨柳,還有那滿臉掛着傷心欲絕淚珠的雕塑,沉默着。
淦暮塵忽然身心交瘁,他彷彿能感受到雕塑的情緒一樣,盡是酸澀不捨之感。
“難道真的是一癡情女子化身而成的石像嗎?”
淦暮塵伸出手欲要撫摸女子臉上早已成化石的淚珠,他剛剛伸出右手又立刻將手縮了回去“如此神聖不染塵土的你,我這個凡人怎麼可褻瀆呢?”
淦暮塵轉眼看向身邊的樓閣,這裡除了這顆柳樹和這株奇花,便是枯敗的雜草了。
樓閣成塔式,硃紅中透着灰色。
透過倒掛的粉色窗簾可見樓中空蕩,早已人去樓空。
樓閣門口斜靠着一巨大與淤泥淚花旁邊的玉石相似的九彩石碑,碑上刻着字。
淦暮塵走到樓閣邊外,透過寬達一丈有餘的窗子,可見樓閣內部粉色紗窗,紅色籮帳,佈置到也金碧輝煌,略顯豪華別緻。
淦暮塵向石碑走去,石碑上鐫刻着龍飛鳳舞的字跡,這些字跡還閃爍着芒刺,散發着大道奧義,看一眼便頭暈目眩。
“落花溢香滿乾坤,天外帝境莫眷牽。輪迴自我削全憶,億生石上滅魂燈。紫霄劍靈今猶在?靈境天籟伴孤身。億年歸途莫須等,相別何必顧心牽。”
勉強看完這些字跡後淦暮塵眼前一亮,一幅畫面出現在他眼裡,那是一個落花的時節,兩道身影正在惜惜相擁。
時許,緊緊相擁的兩人分開來,男人高大的背影手持金燦燦長劍,他站在這塊億生石前瘋狂揮舞着。
劍氣縱橫間鏗鏘聲刺耳,字跡出現在億生石上,他轉身踏步而去。
淦暮塵搖了搖頭,看着這些字跡嘆息不已,不知爲何?他別去後居然要削掉所有記憶,只在億生石上留下一盞靈魂燈芯。
淦暮塵擡眸遠看,深思凝愁,如今燈芯已滅,只怕歸人已然不在。
或許他知道前路茫茫,不知歸期,也許億年久遠,甚至更久。
所以,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紫霄劍靈與妻子相伴,靈境天籟琴聲相陪,最後還寫下自己此去的最壞結局。
從這些話中可知,他是在叮囑着愛妻,如果億萬年無法歸來,莫再等,說明他可能已經遺忘了所有,彼此間已沒必要再牽掛。
淦暮塵站在億生石前,他感覺到一陣陣揪心的痛,那人到底是爲了什麼?
如此神仙眷侶,原本可以遠離塵世長相廝守。
就算離去,也沒必要留下如此讓人心碎難以獨活的決絕話語吧!
淦暮塵回頭看了看那尊雕像,在看看雕像腳下至自淤泥內長出的九色花朵,花粉四溢,芳香依舊,此情此景不由讓人惋惜。
淦暮塵久久出神,這樣的花香他曾經在唐家莊聞過,再看看這花瓣,確實與那片花朵一般無二。
淦暮塵帶着難以置信的神情再次走回到淤泥花前,他蹲下身來仔細觀察着,果然,這朵花上真的少了一瓣。
淦暮塵自言自語道“這是真的嗎?”
忽然,有琴聲飄過,像是來自遠古,忽遠忽近,淦暮塵擡頭低語道“靈境天籟之音嗎,那又是何地?”
不等淦暮塵尋聲源而去,眼前的景色竟然慢慢變得模糊起來,眼前一切正在如被擊玉鏡,轉瞬支離破碎,最後在淦暮塵眼前化爲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