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街往西的大地已經支離破碎,西街新人區四合院也成了遠離街道的孤島,一般人不用船隻根本無法遠度。
劉曉菲去而復返,她緩步來到淦暮塵和王大胯面前道“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酒多傷身”
淦暮塵看着溫柔小媳婦樣的劉曉菲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出自內心的關心自己還是故意做着給別人看,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人家可是已經做得天衣無縫,並贏得了四街無數人的讚許和羨慕,他淦暮塵再有不情願也不好當面煞了她的風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於是,淦暮塵露出淺淺的笑意道“沒找到人嗎?”
劉曉菲臉色有些難看道“他想躲起來,我也沒辦法”
淦暮塵看了王大胯一眼,只見王大胯臉如桃色道“去吧,去吧……”王大胯帶着滿身的酒味起身繼續道“我也該走了,就不耽擱你們兩小口子培養感情了”
淦暮塵笑了笑道“好吧,今宵把酒,確是盡情盡興性,若不是有螞蟻嘰嘰喳喳或許會更加完美”
王大胯瞪了淦暮塵一眼後嘴角扯了扯道“呵呵……人生需要插曲,就當是爲你而舞”
淦暮塵抱拳道“好,他日江湖相遇,咱再把酒言歡”
王大胯抱了抱拳道“好,多謝小哥好酒好菜,就此別過”
王大胯說着率先邁出了這家叫丁香的酒樓,那時明月正懸掛在大門山外,有些許清風拂過,吹起王大胯的髮絲。
淦暮塵和劉曉菲隨後走出了丁香酒樓,卻已失去了王大胯的身影。
有些破敗的西街吹起了陣陣涼爽的夜風,兩人默默不語走了許久的路後劉曉菲率先道“你輕功不錯,泥不沾身”
淦暮塵側目看了看這個傾城的女孩子道“三絕向來見首不見尾,今夜忽見兩人,我沾了點靈氣”
劉曉菲噗嗤一笑駐足看向山外明月道“這次我回來,不走了”
淦暮塵有些錯愕的停下了腳步道“我很後悔”
劉曉菲舉起右手,玉掌橫於流海前,做了一個遙目遠望的動作道“我何嘗不是”
淦暮塵看了一眼這個猶如仙靈的美人,伸出手對着高掛天邊的彎月,那動作像是想抓住些什麼道“明月在天,觸手難及”
劉曉菲將橫於額頭前的手輕輕放下,夜風吹起了她紫色透明的袖子道“只要用心,月光的溫暖無處不在”
淦暮塵將手收回,兩隻手輕輕插到那棕色袍子前的兩個兜內,他慢慢蹲下,將緊插兜內的雙手摸了摸地面的塵沙道“鴻雁入天,清風伴雲,而我與它無異”
劉曉菲低語道“聚沙成塔,蒼穹鬥破,誰敢言你不凡,有人一生碌碌無爲,而你已然凌天”
淦暮塵有些意外地看着劉曉菲,那張絕美無暇的臉精緻得她找不到任何詞彙形容,他有些心驚的低語道“世人皆忘唯我獨醒,屍骨如山顯我無能”
劉曉菲轉身看着滿臉悽迷的淦暮塵道“我曾識得一人,世人眼中的他污言穢語無惡不作人品低劣,甚是讓人反感”
淦暮塵蹲在地上擡頭向上看了看,滿天星辰之下,她顯得是那麼的脫塵,於是道“確實值得讓人深惡痛絕”
劉曉菲向前走去,來到了隔斷西街和新人區四合院的湖泊邊上道“僅是如此尚可原諒,可他卻心比天高,欺男霸女,我曾誤認爲他只是一譁衆取寵的人間小丑”
淦暮塵起身跟隨劉曉菲的腳步走到岸邊道“我看他便是”
劉曉菲雙手輕輕將紫色的裙子提了起來,然後輕輕蹲在岸邊上,伸手捧起一捧有些渾濁的水道“你看,水雖渾濁,卻是生命的本源哩”
淦暮塵走到劉曉菲身邊輕笑道“因世而濁,生不由己”
劉曉菲起身眯着眼看着淦暮塵道“嗯,我們所看見的並非本質,眼睛矇蔽了真相”
淦暮塵回頭看了一眼岸邊傾斜的楊柳道“或許真相便是如此呢?你看那柳樹歪斜卻不忘深入泥土之內,這便是本相里”
劉曉菲擡眸看去,不由眉開眼笑道“求生本能,不算罪過,你看那泥土,不也是心甘情願的麼?”
淦暮塵不得已轉身看着滿江渾水道“或許楓柳河不繞四街而行的話他便不會變得如此渾濁”
劉曉菲答非所問道“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並非他怕光,而是他不願被人看得更清楚哩”
淦暮塵看着這個美貌與智慧融爲一體的女生道“黑夜漫長只是爲了提醒人們珍惜光明哩”
劉曉菲淺笑道“強者皆至無名中默默崛起,擺脫名利束縛,率性而爲,曉菲羨慕哩”
淦暮塵看着眼前百丈寬的江水道“江河隔斷,從此陌路”
劉曉菲擡眸道“心若在,天與地便無間距”
淦暮塵踏河而去,驚起陣陣浪花“梧桐猶在,正待滿樹花果”
劉曉菲驚訝之餘凌空虛度,緊跟其右道“入皇者,八千年第一人”
淦暮塵側目而視,正見劉曉菲滿臉驚詫道“不請自來,孤男寡女,不送”
劉曉菲低語道“夫唱婦隨,明月銀光,願與君小酌”
淦暮塵臉色有些尷尬道“茅舍簡陋,難以啓齒,莫怪”
兩人落入梧桐樹下,劉曉菲拂袖而去望,正好看到一對海鷗至山外飄過,於是道“白鷺雙飛,夜無孤寂”
淦暮塵看着倒影在水中的梧桐樹影道“那舞劍的人已不在”
劉曉菲轉身看向那道古舊的大木門道“一座古院,塑造了絕世帝女”
淦暮塵面色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道“你不曾忘記?”
劉曉菲淺淺笑道“難道我該忘記些什麼嗎?”
淦暮塵向大門走去道“我以爲就剩下我了”
劉曉菲跟着淦暮塵走上四合院那光滑的階梯道“我也以爲就剩下我了”
淦暮塵回頭看了一眼劉曉菲道“清醒如敗落葉的枯樹”
劉曉菲走至淦暮塵左側道“我也是”
嘎吱
大門打開了,露出了乾淨整潔的四合院院壩,那粉色的吊牀上還掛着淦曉澀粉色的裙子,月光下,那裙子格外顯眼。
淦暮塵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劉曉菲,自個猶豫了一秒後道“要進去坐坐嗎?”
雖夜未深,但西街卻顯得格外的寧靜,燈火明顯比平時少了許多。
劉曉菲第一次來到西街新人區四合院,淦暮塵還真不知如何是好,特別是如今四合院內已是人去樓空,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劉曉菲踏步而入道“不歡迎麼?”
淦暮塵有些尷尬的囧着臉道“請進”
……
在兩人進入西街新人區四合院後,湖泊對方,之前兩人立足之地,一道白衣身影正憤怒的站在黑夜之中。
他俊郎的面容有些扭曲,兩人一路走來,言談舉止皆在他的耳中,所談的內容更是雲裡霧裡,至今爲止司徒隨風一句也沒聽明白。
“呵呵……與其憤怒,何不殺之”
一道聲音在司徒隨風的耳邊響起,司徒隨風心神巨震的猛然轉身,此人毫無聲息站在他身後,而他卻絲毫未曾察覺。
只見兩丈之外,黑夜中有東西動了動,一道身影從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走了出來。
此人較爲清瘦,與司徒隨風齊高,面色青澀未退,年紀跟淦暮塵差不多,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格外深寒,有種幽冥地獄的味。
司徒隨風鎮定道“你是誰?”
來人背過臉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想法一致”
司徒隨風神情一愣道“你有什麼想法,我怎知曉?”
來人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司徒隨風氣息外放,手掌亮起了藍色的魂氣光團道“別逼我殺你”
來人道“你不會殺我,因爲我不是你想殺之人”
司徒隨風將手中的魂氣收起道“說來聽聽”
來人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了司徒隨風,司徒隨風打開紙條看後,極力掩飾臉色不由露出喜悅之色道“你這是借刀殺人?”
來人道“知君之路,爲君排憂”
司徒隨風眯着眼道“你開條件吧?”
“順水人情”來人再次沒入夜空之中,就此消失不見,只聽聲音迴盪在司徒隨風耳中。
司徒隨風起身向那傾斜的楊柳上空飄然而去,數個閃爍後,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劉氏宗族府邸內
劉亞軍高坐在大廳的首位上,大廳中央擺了滿滿的一桌美食,劉亞軍面帶着微笑有些不耐煩道“菜都涼了,我孫女呢?”
蔣氏用一個巨大的透明玻璃鍋蓋將整個餐桌蓋上後道“這孩子說出去逛會兒街,也不知道跑哪裡瘋去了”
劉亞軍聞言後嚴肅道“瞎說,我孫女那是人中鳳,有又且可用瘋字來形容”
桌子對面,劉曉峰的額頭上還包裹着白色紗布,他慢慢起身道“爺爺,你看地震都把我傷成了這樣,我妹兒要是不回來,你們不會打算不吃晚飯了吧!”
劉亞軍枯瘦的臉龐上,那雙炯炯有神的老眼對着劉曉峰翻了一下道“你妹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能等等嗎?”劉亞軍看了看劉曉峰的額頭,又看了看坐在劉曉峰身邊胳膊額頭小腿都裹了紗布的劉建明繼續道“這地震來得毫無徵兆,連怎麼受傷都不知道,還真是奇了怪”
蔣氏給劉亞軍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後道“爹莫作急,曉菲定然是帶他那師兄去逛四街的夜市了,這孩子向來都會準時回來吃飯的”
劉亞軍皺着兩寸長的白眉道“我說你啊,真不懂事兒,怎麼說曉菲都是有未婚夫的人,這樣跟一個男生單獨出去,要是被人誤會了可不好”老爺子指着蔣氏說完後又看向劉曉峰道“我說,你不是跟你姐夫關係不錯嗎?這種事兒你帶他隨便去逛一下不就結了嗎?況且那小子的司馬昭之……”
這時,一道白衣身影從大門外走了進來,劉亞軍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他將頭側向右邊刺目的日光燈,一臉的若無其事。
劉曉峰起身向門外走去,正巧看到歸來的司徒隨風,一邊將之迎了進來一邊問道“司徒師兄可還玩得盡興,我妹兒呢?”
司徒隨風文質彬彬邁步走進大廳對着劉亞軍和劉建明蔣氏三人微微揖身道“喔,是這樣的,師妹臨時有事,我就自個兒回來了”
劉亞軍示意司徒隨風在右邊賓客座上坐下後才道“都這個點了,這孩子不回家,還能幹什麼去?”
司徒隨風看了劉建明身邊的蔣氏一眼,只見蔣氏點了點頭。
司徒隨風皺了皺眉起身抱拳道“喔,是這樣的,我們在街上遇到師妹的未婚夫喝多了,於是……”
“於是曉菲這孩子就送她的未婚夫回去了,對吧?”劉亞軍打斷了司徒隨風的話問道,見司徒隨風點了點頭後又看了看數人,老臉這才高興的繼續道“我就知道這孩子懂事兒嘛,來……既然她去了那邊,那就沒事了,反正早晚都要嫁過去的,早點培養培養感情也好,開飯……開飯,可餓死我了”
司徒隨風好似無意的看了蔣氏一眼,只見蔣氏搖了搖頭,於是對着四座點了點頭,彬彬有禮的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