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恢復了平靜,月亮高懸,銀光如水,無盡的虛空之上,無數的身影猶如撕裂虛空而至。
一個懶羊羊的少年憑空出現,目視下方殘破天地道“發生如此大規模的戰鬥,爾等竟然現在纔到”
虛空人羣沉默不語,只見少年撫手,一個畫面便出現在衆人眼中,所有人汗毛倒豎。
少年皺眉道“怪不得會有如此巨大的波動,原來是有無上強者相隔無盡歲月降臨”
淦嘯天面色鐵青道“有那麼一瞬,我們都被定住了,滿天的巨大月亮”
少年道“都回去吧,小心後院起火”
淦嘯天點頭,所有人轉身遁入虛空,三十萬裡,就算是登天強者也要飛上數天,他們能夠這麼短的時間到來,說明各族還是留下了很多方便之道。
少年看着殘破的遺忘村低語道“天機無錯,緣起落日遺忘村,萬界至尊臨凡塵,三金爲姓暮色血,塵寰堪破見九天,凎化大陸被一層光暈矇蔽,自古不與外界相連,如今暴露,兵戈將起”
落日城淦家鎮往東九十里,桃花坳。
冬風拂過夜色,大地一片蕭條,落葉起着憂傷的舞。
桃花坳內四季如春,絲毫不受四季的侵蝕。
淦暮君扎着高高的馬尾辮,正在竹樓臥室內閉目修煉,她身上被一團火焰籠罩,整個竹樓的氣溫猶如蒸爐。
竹樓外面,四個鬍鬚花白的老者盤坐在竹樓四角,氣息悠長,竟然都是無上聖者。
東面聖者道“時才尊者匆匆離去,不知何事?”
西面聖者道“大地震動,天空異像,不是好兆”
南面聖者道“紛爭四起,我們的時代已將過去”
北面聖者道“暮君這孩子得其母血脈,修爲一日千里,希望能夠後來居上”
南面聖者道“斗轉星移,星辰換位,大家都在爲自己的後輩爭取時間”
西面的聖者道“如若不然,蕭家不可能忍氣吞聲”
南面聖者道“謀略起家,武定天下,蕭家越是按兵不動就越危險”
……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被黑霧籠罩,憑空出現在桃花坳的上空,與墨色的夜融入一體。
“徒兒,機不可失,之前的怪異天象,落日城的強者基本上都匆匆離去了”
“這個獵物已守了數年,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遲則生變,將你的身軀給我吧,速戰速決”
“師尊,這裡可有四大聖者,百人登天吶,真的行嗎?”
……
原教武館大門外,再也沒有人守門,大戰後的原教武館安靜得猶如一座腐朽得人跡罕至的古宅,殘破中透着滄桑和淒涼。
夜色下的大門亭臺已經不在,以前緊緊將原教武館圍起並保護在其內的那堵圍牆已經化爲齏粉,獨留那扇鐵門自個立在平地上,看似孤獨的守門人。
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在大鐵門外對視了一眼,只見從原教武館內走出的少年化爲熒光融入到門口少年的身上。
深夏,星稠,北街,晚風輕柔,一道背影漸行漸遠,搖搖晃晃向殘破的西街失魂落魄而去。
淦暮塵腦海只剩下一個畫面,她不停地對着自己揮手絮叨,面帶微笑,眼含濁淚,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天空雷電旋渦之中。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得道飛昇嗎?”
淦暮塵想不明白?一起共同擁有過的回憶,毫不值得留念,就這樣走了?
淦暮塵悵然若失,低語道“我爲什麼會這樣想,不是一直希望能幫你得道長生的嗎?”
滿臉淚水,無法自己,言不由衷。
北街的夜市,吆喝聲一如既往,大戰過後的人們忘記所有,循環往復的生活着。
繁華落盡,真章似劍,切割着離別。
路邊酒樓,夜女一如昨日的笙歌悠揚“他日君歸來,妾葬南山下……”
李鏵蒂的裁縫店內亮着燈光,淦暮塵駐留許久,他不知該不該進去打聲招呼再走,這個時候,也許也只有師傅能爲他解惑了。
盡人事,聽天命
李鏵蒂最初選擇置身事外,那時候淦暮塵難以理解,不救弱者?那你還修的什麼神,練的什麼魂?這修魂又有何意義!
可是,關鍵時刻,李鏵蒂還是不惜耗盡修爲靈魂出體駕帝軀凌空一戰,驅使帝君之軀定然十分消耗靈魂力,只怕此刻的李鏵蒂又化凡了。
淦暮塵看着屋內暗淡的燈光,以李鏵蒂之能,如不是身受重傷閉目療傷的話肯定是會看到淦暮塵到來的。
思緒良久,淦暮塵覺得此刻不宜打攪,生縫亂世,拳頭就是硬道理,就算耗盡了凡人無數代人的智慧,終究還是敵不過那滿天神佛魔。
轉身,離去,修長的背影在路燈的照射下孤獨蕭索而又有些悽迷。
四街十字路口處,淦氏珠寶店右側的丁香酒樓,鶯歌燕舞,窈窕淑女,好生熱鬧,淦暮塵踏步而入。
“老闆,給我來最烈的酒”淦暮塵走到大廳左下角一張空着的桌子前,他彷彿有看到那道粉色的身影正安靜的坐在對面。
一個男服務員看淦暮塵衣着華貴,細皮嫩肉中透着高貴的氣質,一看就是個富族人家的公子哥,四街太大,眼熟而又一時無法想起,只能熱情洋溢道“好呢,你稍等”
男服務員年歲與淦暮塵相反長得還算清秀,動作倒是十分麻利“這是您的酒,不來點下酒菜嗎?”
“隨便上點拿手好菜吧,這個給你”淦暮塵已經沒有心情再多說什麼,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能說點什麼,只覺心裡空落落如無根浮萍,順手遞給那服務員一個魂幣。
一曲終了笙歌又起,臺上舞女不知苦樂,荼香未絕,酩酊不醉,醉的只是凡軀,神魂倒卻顯得更加清醒。
“喲,淦小哥,你是淦暮塵淦小哥?我記得你”
酒醉人醒,一個玉面書生迎面走來,手持鐵扇,對面而笑。
淦暮塵有些吃驚道“你是?絕書王大胯?”淦暮塵站起身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道“王先生,請坐”
“見小哥獨飲,面相更是心事難了,今天咱不說書,不談過往,只陪小哥一醉,如何?”王大胯文質彬彬坐下,側身對着身後的服務員道“小二哥,再上兩壺好酒,我買單”
王大胯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那玉樹臨風的樣子絲毫沒有因大戰而有些許凌亂,一臉的淡定從容,彷彿歲月就沒有在其身上留下過任何痕跡。
“絕書先生,這個小哥已買了單,這個給您們”那清秀的服務員眯着眼,雙手託着盤子,將兩瓶丁香遞給兩人。
忽聽歌舞臺上的美女主持道:“昨夜星辰皆成空,悲歡如刺刺心中,道是修魂千萬載,誰知凡塵幾度秋……”
……
誰會懂?苦難也是一種恩寵.
誰會懂?歡笑背後盡是悲痛。
兩人對飲,一時忘憂。
此刻,一男一女至門口踏入,女的紫衣如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男的白衣如飄然世外遠離塵囂的仙神,俊郎清秀。
兩人環顧着舞臺上的歌舞,女的興致缺缺而男的則不停的拍手叫好。
“我靠,這小雜種居然敢泡你的妞?”王大胯側目正巧看到剛巧踏步人羣的兩人。
淦暮塵低頭捻了一塊青菜放到嘴裡,嚼了幾口後吐入圓桌左側的垃圾桶道“這菜不適合我的胃口”
王大胯皺了皺眉道“你之前好像吃了不少啊,這都是第三盤了?”
淦暮塵又往垃圾桶裡吐了幾口唾沫道“味兒變了”
砰……
王大胯寬大的右手一掌拍在圓桌上,氣氛道“靠,真他媽的掃興”
王大胯拍桌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到好處,這個聲音恰好驚起四座,無論是吃飯飲酒還是賞舞聽歌的人都紛紛轉過頭來。
忽見牆角便道兩人,整個房間頓時一陣慌亂起來。
“哇,絕書先生”
不知是哪個懷春的女生一聲驚叫,所有人頓時發現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大胯。
“簽名,給我簽名”
……
淦暮塵黑着臉對王大胯道“你有病吧?”
王大胯一邊忙着給凌亂的人羣揮筆簽字,一邊不好意思道“我那叫打抱不平,我要是你我就弄死那小白臉”
淦暮塵將左手肘關節蹲在餐桌上,右捻了一塊白豆腐放到嘴中,他猛力嚼着那塊原本就軟得入口既化的豆腐道“對我來說,她就是一塊任人嚼的爛豆腐,誰想嚼誰嚼”
王大胯聞言後面色有些僵硬道“我靠,你就沒有一點原則嗎?”
淦暮塵將桌上的半杯酒一飲而盡道“原則只針對強者,我只是個凡人”
“你很有自知之明”
不知什麼時候,劉曉菲和司徒隨風已經靠近了淦暮塵桌子一米之外,司徒隨風嘴角翹了翹。
劉曉菲看了一眼司徒隨風后道“師兄莫亂說話,他便是我未婚夫”
劉曉菲這句話頓時將整個酒樓引爆,酒樓一時之間來了三絕中的兩絕,可是,對於人們來說 劉曉菲就是傳說中神仙一樣的人物,只可遠觀,可沒人敢要她的簽名。
司徒隨風文質彬彬道“喔,只是衆所周知,淦暮塵乃一階不能修煉的凡人,她怎麼可能與你雙宿雙棲呢?”
司徒隨風的話頓時就引起了風波,劉曉菲向來是四街男孩子們心目中的女神,她嫁給淦暮塵不外乎是劉氏宗族想要攀上至尊淦暮君這顆大樹而已,對此,人們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刻司徒隨風將這話說出,頓時引起四面八方的議論聲,人們敬淦氏原教武館那是敬淦曉澀,而這個一直陪伴在淦曉澀身邊的淦暮塵,那是可有可無的。
劉曉菲被議論聲吵得不知所措道“師兄,你過分了”
王大胯面色有些錯愕道“小夥子,請注意你的言辭”
司徒隨風看到了看四處的人羣道“你們都看見了,說的人多着?”
王大胯臉色有些不太好道“姻緣天定,你一個外人在這裡煽動人心,居心何在?”
司徒隨風愣了愣神道“不好意思,我是她師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兒”
王大胯沉着臉道“好吧,我們尊重你是客人,但不等於你可以在這裡隨意侮辱我的兄——弟”
王大胯故意將兄弟兩者拖得很長,這讓所有人都感到驚愕,得罪王大胯的兄弟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要跟其成千上萬的粉絲作對。
淦暮塵醉眼朦朧,心神卻是異常清醒,他想不到王大胯會爲他做到如此地步,即使兩人相識不過是兩壺酒和幾碟菜。
淦暮塵緩緩站起身來,人羣看到正主欲要上場便紛紛讓開了道,劉曉菲站在一旁,聽着四處的議論聲,一陣慌神。
只見淦暮塵默默的盯着司徒隨風看了許久卻一言不發,那雙迷人的眼眯了又眯,看得司徒隨風一陣雞皮疙瘩。
司徒隨風理了理那雪白的衣領,聳了聳肩膀道“跟我沒關係,你看,這是大夥的心聲”
人們的認知中,淦暮塵能言善辯,怎麼就突然啞口無言任人侮辱了,難道是害怕了對方的修魂者身份?
淦暮塵轉身將桌子上的酒壺狂飲了數口,劉曉菲見狀一把將那酒壺搶到手裡,欲要伸手去扶那看似已經醉了的淦暮塵道“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淦暮塵用右手推了推劉曉菲伸過來的雙手,雙目卻是盯着司徒隨風道“你是修魂者吧?”
司徒隨風還以爲淦暮塵會借酒大放厥詞一番,不料淦暮塵卻說出了這麼一句,於是四顧後襬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道“衆所周知的事兒”
淦暮塵用兩隻大拇指揉了揉被酒勁衝得有些發漲的太陽穴,自言自語道“你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