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火球落在困龍鐗之外的石橋上,石橋兩邊不遠的平民窟和河道便被炸得四分五裂,眼前一切皆爲粉碎。
火球的威力多大,人們無法估計。
只見困龍鐗也被爆炸後的餘波震得四下晃動,而整個萬花坡背面往北已經化爲了凹地。
萬花坡上的平民房屋,在這個火球落地之後,輕的化爲了火海,重的化成了碎片,連殘垣斷壁都沒有留下。
與之前困龍鐗變大,震動所引起的風波相比,這才叫毫無顧忌的破壞力。
火球爆炸帶來的各種木塊石土粹屑,鋪天蓋的砸向屹立在旁邊的困龍鐗。
就算困龍鐗堅不可摧,真神之下無法撼動,此刻也震盪得十分劇烈。
“救命啊……”
……
看着那滿天落下的碎屑,之前那些目露憤憤不平神色的人,此刻皆轉變成了恐慌與害怕。
是的,困龍鐗內部透視已經打開,那滿天落下的碎屑,看上去便是從天直接砸向人羣。
轟……
啊……
救命……
困龍鐗再次震動,搖晃,人羣再次驚呼救命。
時許之後,外面恢復平靜,而困龍鐗內部則沸騰吵雜起來。
不知人們是無知,還是心中想得透徹,面對這樣的場面,竟然絲毫沒有劫後餘生之感。
看上去,全當虛驚一場了。
剛剛逃過一劫,立即便忘呼所以。
阿醜看着這些熟悉的身影,心裡感到無比的欣慰。
如不是阿牧有先見之明,只怕此刻萬花坡破敗的就只是房屋建設,而是屍橫遍野。
阿醜拍拍胸脯道“謝天謝地,剛剛好,嚇死我了!”
被外面爆炸震動得頭暈目眩的人羣,慌亂中,從地上爬起,七魂已然丟了三魄。
阿醜看着人羣道“大家都沒事吧?”
看到人羣無恙,阿醜這才道“沒事就好,家沒有了可以再建,人若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人羣目瞪口呆,久久不語。
就算舌能似劍的村長陳嫂,此刻也是一臉蒙逼,心中那些滿腹劍雨,再也沒一個字能夠脫口而出。
半許後,陳嫂才支支吾吾道“阿醜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你可真是大夥的救命恩人吶!”
阿醜深呼吸着,再多的怨言她都不怕,就怕一覺醒來之後,再也看不到這些淳樸的左鄰右舍。
阿醜點了點頭道“我早就跟大家說了無數次,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的相信過我”
“陳明哥哥,十三叔”
忽然,人羣之中,響起了一個尖銳的孩童聲。
人羣聞言擡頭向外看去,只見那被火光照亮的黑霧毒障之中,一羣人正在向困龍鐗這邊跑來,而且不停揮舞着手。
阿醜看到來人,心神不由巨震,陳十三,萬花坡的第二個主事人。
正是因爲有他的反對,才導致這數個時辰都無法將村民聚集在一起。
要不是陳嫂舉手支持阿醜的建議,阿醜就算回來得及時,也救不了幾人。
陳嫂雖然得嘴不饒人,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她心裡還是十分和善。
得到阿醜的驚天消息後,嘴上雖然嘮嘮叨叨,實際上,已經着手動員大夥逃命。
阿醜點了點頭道“大家別驚慌,我這就開門援救他們……”
然而,阿醜的話未完,破敗廢墟之中忽然竄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只是一眨眼之間,那十多個跟隨陳十三一路奔跑而來的人便化爲了血霧。
陳十三懷中的孩子,同樣淹沒在這場屠殺之中,場面殘忍而血腥。
嗚……
阿醜眼眶中打轉着淚水,她渾身無力的抱着地上最早發現人羣的孩子痛哭起來。
人羣無不淚如雨下,再怎麼說,都是同一個村裡的人。
剛剛劫後餘生,如今有悲從中來。
雖然大家平時生活在一起,磕磕碰碰不斷,彼此之間矛盾衝突也時常發生。
可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是痛徹心扉的。
一羣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阿醜面前死去,讓阿醜突然對力量充滿了渴望。
這幾天,阿醜跟淦暮塵混在一起,對修煉之道也有了初步的瞭解。
阿醜知道,死亡是不挑人的,面對死亡,除了強大的力量,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之對抗。
陳嫂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此刻也是泣不成聲。
半響之後,陳嫂才道“他們都死了,都死了。都怪我,怪我啊!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村長,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
人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和悲痛之中,除了抽泣聲,整個大殿內再無喜悅。
爲死者悲痛,爲生者慶幸。
阿醜緊抱着這個叫陳不貴的孩子道“你要記住,任何時候,只有強者纔有資格主宰自己的命運,這就是現實”
陳不貴迷糊着眼,眼神中,充滿了天真與無邪,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盯着淚流滿面的阿醜道“琉璃姐姐別哭,早上,我看到阿牧從外面回來了,我真的看到了!……”
所有人聞言後,臉色不由大變,陳不貴身邊的婦人不由將陳不貴的嘴巴給捂上,面色有些緊張。
那是陳不貴的生母耿氏,她披着有些凌亂的頭髮和油黃的臉道“孩子胡說八道,不好意思,童言無忌,大家別往心裡去”
阿牧?
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萬花城之亂好似便起始於鐵匠鋪的阿牧。
村民們倒真不知怎麼回事,只知道阿醜和阿牧被人攔路搶劫,阿牧遇難後靈魂不散,擾亂了萬花城。
之後的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對於這些迷信的人們來說,阿牧乃是一個禁忌。
可是,陳不貴再次掙脫耿氏的手道“我真的看到了,阿牧真的回來了,而且還對着我笑”
村長陳嫂無法淡定了,她頂着肥盼的身軀道“孩子,你可知道阿牧已經死了嗎?一個死人,你又怎麼可能得見。所以啊,你肯定是眼花了!”
耿氏將陳不貴向後拉了拉,示意他別亂說話。
陳不貴的親爹早逝,耿氏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的確受到鄉民不少恩惠,她可不想母子成爲別人眼中的怪物。
陳不貴皺了皺眉堅定道“你騙人,阿牧怎麼可能會死,我平時跟阿牧玩得最好,我不可能認錯,就是阿牧,我真的看到了!”
所有人將目光投向了阿醜,因爲阿醜之前就提到過阿牧,只是人們來不及問而已。
阿醜點了點頭,她溺愛的揉了揉陳不貴肥嘟嘟的臉頰道“不貴說得沒錯,早上回來的人正是阿牧,阿牧他沒有死”
阿醜這話一出,整個大殿便炸開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屍體都是大家不遠數裡用支架擡回來的。
血淋淋的屍體,怎麼可能沒死?
屍體雖然停放在鐵匠鋪,但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難不成,阿牧真的化成了烈鬼?
人們的想象力是豐富的,只是一瞬間便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什麼死人復活,百鬼夜行,皆在人們腦海中閃爍而過。
阿醜看着人羣道“好啦,大家別胡亂猜想,要知道,你們能夠活下來,完全靠阿牧收服的這空間法器”
陳嫂眨巴着大眼,迷惑道“法器?”
人們早就對這樓閣充滿了好奇,此刻聽阿醜說起,不由都來了興趣。
阿醜點了點道“沒錯,大家看到這棟樓閣,實際上並不是樓閣。而是一座外觀看上去像樓閣的法器”
阿醜轉身看着衆人道“它可大可小,可以用來攻擊別人,也可以用來防禦。就是阿牧讓它帶着我提前回來,先讓村民到這裡面來躲避的”
然而,滿臉迷惑的人羣,聽得雲裡霧裡,好像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聽得明白。
他們平時倒是聽過不少神乎其神的故事,什麼神話鬼魂的都有,可就沒有一件這麼古怪而離奇的。
可以變大變小的樓閣?
可能嗎?
人們都用怪異的目光看着阿醜,那眼神充滿懷疑。
陳嫂瞪着牛一般大的眼珠子道“我……我們就想知道,什麼叫法器啊”
阿醜擡頭,只見人羣都露出期待的眼神,那些眼神中,各種各樣的神色都有。
果然,陳嫂不待阿醜開口,她走到靠牆處,用碩大的右手拳頭敲了喬敲牆壁道“啊,這得多麼的結實啊!我見過大世家的樓閣,也見過城主府的城堡,可那些都是用石塊泥巴做成的。雖然看上去建造精巧漂亮,可跟這個一比,就像雞蛋比石頭啊!”
阿醜眯着眼,陳嫂的話讓她摸不着頭腦,也不知如何解釋,只能儘量微笑着。
陳嫂觀望一番之後繼續道“阿醜啊!我們雖然不知道法器是什麼玩意,可看到這個之後,我們都明白了,好東西啊!”
阿醜擺擺手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法器具體是什麼?我也無法跟你們說清”
陳嫂眯着眼道“阿醜啊,你自幼無父無母,我們這些左鄰右舍對你都還算不錯吧?”
阿醜想起了很多過往,在這裡,雖然爺孫兩人與人格格不入,但快樂總比其他的多。
阿醜點了點頭,心中美滋滋的,她微笑着,信心十足道“嗯,這裡就是我的家,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所以,我要保護好大家嘿嘿……”
陳嫂看了看人羣,然後滿臉慈愛的看着阿醜繼續道“阿醜啊,既然你也覺得大家對你不錯,那麼陳嫂能不能求你個事兒啊!”
阿醜不知道陳嫂要求她做什麼,可現如今的情況,不外乎的吃喝拉撒的事。
於是,阿醜爽快道“嗯,陳嫂你說吧,只要我阿醜能做的到的,絕對義不容辭”
啊!
陳嫂聞言眉飛色舞的將阿醜摟在懷中,嚇了阿醜一跳,驚叫了聲。
至始至終,人們對阿牧倒是隻字不提。
陳嫂輕輕撫摸着阿醜那瘦弱的背道“我就知道你是萬花坡最有出息的孩子,你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太好了!”
阿醜看着人羣那一雙雙充滿了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她第一次感覺到被人重視需要的滋味。
阿醜道“哦,我會的,我絕對不讓大家失望的嘿嘿……”
然而,不料陳嫂卻用祈求的語氣道“以你這種能耐,能不能給我們每家每戶都弄這麼個啊!那樣一來,我們就都不怕什麼世界末日了,好不好啊!”
阿醜聞言,那雙感動的眼和那張幸福的臉立即便黑了下來。
阿醜白了陳嫂和周圍的人羣一眼,話也沒說,轉身便向大殿內部走去。
阿醜邊走邊嘀咕道“你們當這是街頭的蘿蔔大白菜啊!還一家一個,你們怎麼不直接叫我去死呢?”
阿醜消失在了大殿深處,獨留一衆村民滿臉茫然若失。
“我早就說了吧,做人別太小瞧她人。要是你們平時對她多點關愛,她會是這猶豫不決的樣子嗎?後悔了沒有?”
“說我們,好像你平時做得多好似的”
“阿醜小的時候,摘了你家桃子,還被你天天罵街哩”
“……”
阿醜消失在大殿之內不久,身手便響起陳嫂責罵衆人和衆人對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