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村,東南。
羣山如劍,齊齊向西,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山下,荊棘載途,連木茂密,有風拂過,陰深如窖。
羣山之間,一個數裡直徑的巨大黑洞,洞中黑氣環繞,如一個冒着黑氣的大墨缸,深不見底,讓人畏懼。
一條奇險的石階路如螺絲邊緣的齒輪,順着山洞內側蜿蜒向黑洞深處。
定眼看,在黑霧繚繞的巨洞中間,有一巨大的龐然大物,像魔蛟背上青色的鱗片,黑霧中,若隱若現。
原來,那是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宮殿,宮殿被八座巨大的鐵橋緊緊鎖住,架空於黑洞正中間。
魔殿和八座鐵橋,黑霧在周身升騰,卻無法侵入,有黑鴨飛過,燕子櫺翔,流鵡鳴蹄,竟然鳥語花香。
宮殿對面的懸崖峭壁上,一個潦草血紅的大字,這個字有點怪異,世間未見。
字狂而無羈無絆,最後一筆橫過百米,在如鉤的豎折勾上,一個門字緊緊託在其中,霸道而無理。
“魔門”
從這個字就可以看出,魔門行事毫不拖泥帶水,率性而爲,對門徒放縱而護短,那向上如刀勾出的鋒利,像是在警告世人,觸之必死。
此刻,魔門宮殿的大門敞開着,一條紅地毯漫延至宮殿深處。
大殿右邊偏房內,一道金色戰甲的身影閃現,一層白色薄紗將其面容緊遮。
“屬下劉少淵參見主上”前一刻還在丹鳳城的劉少淵,這一秒便已在魔殿之內。
“劉少淵,起來吧,你有何事?”白紗蒙面人雙眸微怒。
劉少淵從這話中,聽出了白紗蒙面人此刻的心情不是太好,急忙開口道“屬性在丹鳳城發現了毀掉閻王殿之人,大戰之下,失去了大徒弟蕭繆華和一道分身”
“什麼?蕭繆華乃洞天境,雖境界不穩,實力稍遜,但你分身境界實力與爾真身相當,加上我親自修改過的少淵劍決,殺敵不可,逃命足矣?”白紗蒙面人有些難以置信,繼而看了劉少淵一眼“難道,你們遇上毀掉閻王殿之人?”
“回主上,確實是如此,可是……”劉少淵話沒說完,白紗蒙面人一聲大吼道“說,別吞吞吐吐”
“是,三個孩子和一個肥婆,還有一匹奇異的馬”劉少淵被一聲呵斥,身體哆嗦,語言有些的顫抖起來。
“這樣說來?是那個肥婆出的手?”白紗蒙面人轉身看向窗外。
劉少淵道“不,是孩子,那還肥婆只是半步武聖”
“你說什麼?孩子,多大?”白紗蒙面人有些震驚。
劉少淵道“擊殺蕭繆華的人是個女孩子,應該十二三歲,實力極強,登天強者……”
待劉少淵將所見所聞都一一道來,白紗蒙面人臉上震驚不已“七八歲的孩子,是他,一定是他”
劉少淵道“屬下也是這樣認爲的,雖然當時大意,以爲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沒曾想,那孩子纔是最強的”
“以你洞天巔峰的實力,加上少淵劍決,足以對戰初介登天,那孩子在妖孽,也不可在八年內成爲登天吧”白紗蒙面人還是有些難信。
劉少淵道“是不是那個人不知道,但他親口承認,彌爾山說被其夷平的,這?”
白紗蒙面人看了看劉少淵“介不介意,我讀取你的記憶,我要親眼看一下那孩子”
“屬下對主上忠心耿耿,這點小事,少淵怎可介意”劉少淵毫不猶豫道。
白紗蒙面人眉心處,一道五色光芒沒入劉少淵眉心。
半響後,白紗蒙面人睜開雙眼道“奇怪,這看上去就是一個凡人,身上卻散發出藍色之光,那一拳隱含着大道奧義”
“正是如此,我那一縷靈魂來不及逃離便被焚爲灰燼”劉少淵道。
“密切關注丹鳳城,查到下落後,別驚動,通知我”白紗蒙面人蓄眉道。
“據屬下弟子暗中跟蹤,他們是騎着那匹馬走的,以魔鷹的速度,居然無法跟近,最後失蹤於萬里外的歸去湖畔”劉少淵道。
“歸去湖畔?就是那個牛山鬼湖?”白紗蒙面人道。
劉少淵道“正是”
“很好,你注意這邊的動向,那些武林中人,必要時,殺了就是,那邊,我會派人監視”白紗蒙面人道。
劉少淵點頭“屬下遵命”
白紗蒙面人身體淡化,消失於無形,只見劉少淵嘴角翹了翹,然後轉身向魔殿走去。
彌爾山。
殘缺破敗的彌爾山上,原本居住在上面的很多人都已搬離,雖然這裡的景色依舊迷人,身在其中,可以直視整個丹鳳城,每天都可以第一眼看到初生的紅日,但埋了太多人,就算房屋沒有受到損壞,人們居住在此,都覺得陰深無比。
在所有人都搬離後,整個彌爾山彷彿就只剩下那個聳立在四面筆直懸崖之上的閻王殿。
閻王殿一如既往,被不會融化的寒冰冰凍着,偶爾可見裡面有人走動,猶如標本。
所有人都知道,這閻王殿就是前些天那幾個擊殺魔醫的人故意留下的,對於事了匆匆去,不留浮華名的幾個英雄好漢,這些武林中人既敬佩又遺憾。
雖說江湖刀光劍影,爾虞我詐後能生死相交的人越來越少,但寒淵山魔門之主和彌爾山魔醫同一天被人擊殺身死道消,這等爲武林除害謀福,註定被載入武林史的的大事件,主角卻輪廓不明,實爲憾事。
蕭繆華已伏誅,魔門之主已滅,來自四面八方的強者也都陸續退走。
在此期間,曾經有人提議打開閻王殿,將之毀滅,以防死灰復燃,但自從有強者攻擊那冰塊遭遇反擊之後,無論是正義的還是別有用心的人,最後都選擇了放棄。
西來客酒樓。
淦暮塵在臥室牀上盤膝而坐,如老僧入定般吐息間氣息均衡,臉上,有汗珠不斷滴落。
體內,那方乾枯的世界,此刻,已煥發出不少綠色,在這些綠色之下,空中的氣流變得平穩了許多。
淦暮塵盤膝空中,任憑這些藍色霧氣環繞,最後睜開了眼“看樣子,現在的我,藍珠能幫補的也是有限,必須早些趕往落日大峽谷,希望指示沒錯纔好”
藍色珠子依舊無法自行離開原來的位置,唯一的作用便是幫淦暮塵的靈魂強大,也是藍珠的作用,淦暮塵的靈魂才從普通人強大到現在的境界,不過,這已是極限。
這些天來,淦暮塵又跟淦曉澀切磋了數次,發現身上的藍色霧氣,時有時無,並不能隨心所欲,經幾人多方探討之後確定,好像只有在淦暮塵受到刺激或極爲憤怒之下,纔可以激發。
雖然不能隨意動用那毀天滅地的藍珠力量,但肉身力量倒是在淦曉澀無情的鞭策下進步了不少,此刻的淦暮塵,簡直有力拔羣山之勢。
讓人鬱悶的是,淦暮塵現在依然不能飛,也就是說,他現在還不算是武聖強者,甚至連武皇都不是,因爲,就算他神力無雙,卻既不能飛又不能內勁出體。
爲了成爲能輕身如燕的武聖,近些時日,淦暮塵每天都在進行地獄式的肉身鍛鍊之中。
即使,不能飛,跟武皇戰還可以,一旦遇上武聖強者,這是致命的缺陷。
然而,西來客酒樓的條件有限,在甘九娘看來重達千斤的杆鈴,在淦暮塵手中卻輕如稻草,一味的肉身捱揍,除了抗打,長久下去也不事兒。
從那天起,上山放牧的人們發現了件很怪異的事。
丹鳳城北面平原,自古就屹立在平原上的嘆息山周圍土地被無名的東西碾壓着,猶如一個巨大的推土機,將平原泥土高高想外掀翻,漸漸的,心細的人們終於發現,被碾壓掀翻的面積正好跟偌大的嘆息山寬度一致,彷彿就是這嘆息山自行移動般,不過,這一大膽的想象很快就被否定。
直到一天早上,有個起早的村人,出門之際,發現地平線上的嘆息山正在快速來回移動着,像是個焦急着來回徘徊的人,當時,他就被嚇得不輕,三天難以下牀。
從來對鬼神精怪半信半疑的人們卻沒有相信他,都覺得他是因起得早又加上近來人們的訛傳產生了幻覺。
爲此,村民們在村口頂着寒冬刺骨的冷空氣,燒起一大籠材火,連夜把守,期待着精怪的出現。
終於,半夜,雞鳴過後,嘆息山動了,一如那名受驚的村民說的那樣,正在快速來回移動着。
自此,消息在丹鳳城炸開了鍋,嘆息山成精,確實駭人聽聞。
嘆息山,自古存在,高兩百餘丈,其狀如半蹲的人,頭前傾,微垂。
淦暮塵並不知道嘆息山成精之事,依舊是雞鳴起舞,然後直奔嘆息山而去。